那邊千鈞竟是愈戰愈勇,只殺得共工節節敗退,狼狽不堪,羲和不由得放下心來,轉而輕描淡寫的淡淡瞟了小黑一眼。
這邊玩得正歡的小黑突然全身一僵,渾身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主人似乎有些不悅,話說它是不是有點玩過頭了。
想起主人平日裡的千般手段,小黑哪裡還敢再繼續玩下去,想來自己也好久沒開葷了,難得主人今日允它大開殺戒,它必須得趁著主人還沒改主意之前盡快行動。
天知道那個變態女人什麼時候心血來潮又突然改了主意,說不得它又要被逼著去啃那該死的骨頭了呢。
真是見了鬼的骨頭,有誰曾聽說過拿著肉骨頭去餵檮杌的嗎?真當它成了人界那卑微至極的看門犬了不成?
新仇舊恨一時齊齊湧上心頭,小黑不由得滿身殺氣騰騰而起,他娘的!爺惹不起那個小女人,宰了你個小小的浮游洩洩恨還是可以的。
狠撲、撕咬,鮮血淋淋的場面,全無半點美感可言,但於小黑而言,這卻是最能令它興奮的一幕,征服與廝殺,這才是獸性最淋漓盡致的體現。
滿臉饜足的吞了浮游的妖丹,小黑瞇縫著黑豆眼,無比乖順得湊到了羲和的腳邊,本欲打算撒個嬌討個寵,順便蹭個頭什麼的,無奈如今它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實在不便做那些個諂媚的動作,漫說是羲和一臉厭惡,便是它自己。也不免有些不適,當下只得垂耷了腦袋。悻悻然作了罷。
轉而望見千鈞仍在與已然陷入瘋狂的共工纏鬥不休,小黑不由得撇了撇嘴,說句心裡話,它實在不喜歡這個橫空冒出來的魔王小子。
此前主人雖有夫婿,但也不甚親近。便是親生兒子,也總似有了層無形的隔閡,尤其是自打查出主人身世之後,兩人更是相敬如賓,形同陌路。
按說除了太一那小子,主人最寵愛的莫過於它了,可再看看主人此刻望向那魔王小子的眼神,瞎子都看得出來她眼中那片深沉暗影意味著什麼。
思及此。小黑心底不由得陣陣犯酸,可惡的魔王小子,放著好好的魔王不當,偏偏跑來與它爭寵,眼下被共工吃了才好,也省得他動不動就板個棺材臉來讓它礙眼。
「你猜,幾招之內千鈞才會取勝?」
羲和說著,小手一揮。小黑已然又變回了那圓滾滾的招財鼠模樣,不需羲和吩咐,小黑便乖乖的蜷縮進羲和的懷中。
「切。怎麼也得百招以內吧!」
小黑窩在羲和的懷中蹭了個舒服的位置,方才撇著嘴巴故意詆毀,只希望那水神君不要太讓自己失望,多撐些時辰才好。
「呵呵,至多三招已內,共工必敗。」
果然。羲和話音方落,前方已然傳來共工哀絕人寰的嚎叫聲。
小黑頓時垂頭喪氣得簡直比那共工還要絕望幾分,實在不願再看那魔王小子得意的樣子,索性乾脆埋了頭,裝死去了。
羲和哪裡還有閒心管它如何想,此刻那雙瀲灩生波的大眼睛熠熠生輝得只望向了一人。
千鈞一劍正刺入共工下腹三寸命門所在,這光景,即使沒要了它的命,也幾乎廢了它一身修為。
共工橫行久矣,哪裡吃過這等大虧,眼見著大勢已去,索性發起狠來,竟棄了水瀾槍與紫甲盾,悶頭不管不顧的橫衝直撞過來,看這勢頭,竟是不比當年怒撞不周山時弱勢半分。
千鈞本念它身兼水神之位,欲饒它一條生路,誰知它竟這般冥頑不靈,一時不由起了殺機,又見它來勢洶洶得竟是報了同歸於盡之意,不禁冷笑數聲,掀腰扭身猛得竄上半空中。
巧妙避開共工這全力一擊,千鈞旋身轉至共工身側,舉劍便向著它的頸項處砍去。
共工一擊不中,這口氣便已然洩了七分,如今再避無可避,也只能幹等著引頸受戮。
羲和冷眼旁觀著局勢的瞬息萬變,腦中似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她不禁心下微動,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待仔細想來,又覺得似乎也沒什麼不對頭。
突然,她腦中靈光一閃,再看到千鈞那義無反顧斬落的劍身,不由得她暗叫一聲不好,眼下形勢危急,無暇多說,當下只能扭身疾動,轉眼化作一道閃電般飛身橫戟擋在了千鈞的身前。
沒想到羲和會突然擋在自己身前,千鈞一時收勢不及,他本就打算給予共工致命一擊,如今強行收勢的下場就是慘遭反噬,險些一口鮮血直接吐到羲和的臉上去。
「千鈞且慢,這共工殺不得。」
強壓下喉中腥甜,千鈞臉色青白,薄唇緊抿,雖未發話,卻是抬眼直直望向羲和,星眸中全無半點責怪,只蓄了一抹淡淡的疑惑之情。
羲和暫時無暇對他解釋,轉身輕吟一道繁複古咒,抬手輕揮間竟喚出一條水銀色的玄冰鎖鏈,將那趁機欲逃的共工鎖了個結結實實。
做完這些,羲和這才急急上前一步,單手扶住千鈞的肩膀,關切問道:
「你沒事吧?」
千鈞搖了搖頭,勉強應了一句沒事,羲和見他臉色極差,也知自己適才魯莽,哪裡還敢再問,只轉頭衝著剛剛被自己匆忙丟到海中的小黑喝道:
「小黑,拿藥來!」
小黑睡得正好時,卻被羲和毫不留情的扔到了海中,一時沒得防備,直嗆了個五迷三道,眼冒金星,現下又被主人這樣喝令著,心裡不由得委屈至極,可又見羲和滿臉焦急,只得強壓下心頭失落,慢騰騰的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子,心不甘情不願的從儲物空間內尋出通絡理氣的金丹,緩慢送至羲和手中。
羲和眼看著千鈞服下金丹,臉色漸緩後,方才長吁一口氣出來。
「千鈞可看出這神之域有何蹊蹺來?」
「不曾。」
千鈞搖頭,復又問道:
「你可是看出了什麼?」
「正是。」
羲和不由得點了點頭,可是想起心中還有千般疑惑未解,她不禁微微皺起眉頭來,總覺得似是還有什麼自己沒有想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