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趕快把你的嘴巴閉上,我都看見你的後槽牙了!」
管默言很是挫敗得抬手扶額,人家的神獸再不濟,起碼也長得威武雄壯些,好歹拉出來也能唬唬人不是?可再看看自己的神獸?這貨也是上古神獸嗎?還沒人家神獸的腳趾頭大也就罷了,可你再瞅瞅他這一身懶肉,他居然還好意思自稱凶獸?她都替他臊得慌。
「是的,主人!」
小黑就地來了個懶驢打滾,歪歪斜斜的自管默言身側的松葉堆裡滾了出來,直接無視管默言犀利的目光,他兀自氣定神閒的伸出肥短的小爪子,不疾不徐的梳理著他那沾滿草屑敗葉的皮毛。
管默言的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了幾下,她突然很想嘗嘗神獸的味道,可終究還是忍了下來,屈指揉了揉仍有些跳痛的太陽穴,管默言邊打著哈欠邊懶懶的問道:
「話說你的毒瘴是不是吸出來就沒事了啊?」
原本管默言還挺擔心九兒身上的餘毒是否被清除乾淨,不過既然現在罪魁禍首都已經被她收歸麾下,她自然也不必再有此疑慮了。
「是的!主人!」
小黑態度恭敬的一口一個主人的叫著,可聽在管默言的耳中卻總是有些說不出的刺耳,這小子慣會演戲的,他的話她可得掐頭去尾的挑揀著聽才行。
果然,話音未落,小黑又緩緩的加上了一句,可是……
「可是因為毒瘴中混合了我殘餘的法力,所以還會有麻痺和持續流血的附加傷害……」
小黑原本歡暢的聲音逐漸減弱,因為他眼尖的發現,管默言的臉色似乎越來越難看了,話說她現在才想起問這個問題不嫌晚嗎?可看她的勢頭分明有將責任推到自己身上的嫌疑,思及此他不禁顫抖著縮了縮肩膀。小豆眼東瞄西瞄的尋找可以庇護自己的藏身之所。
「然後呢?」
管默言不怒反笑,白森森的牙齒實在閃亮得有些駭人,小黑渾身一顫,身體又本能的往後縮了幾步。
「然後……然後傷口就會不斷的裂開,並持續流血,始終無法癒合……」
「還有呢?」
管默言軟語溫言,彷彿鼓勵般的繼續對著小黑微笑,且笑容亦顯得越發甜美動人起來。
「還有就是……還有就是他的四肢會漸漸失去知覺,然後……哎呀!主人,我錯啦——!」
眼見著管默言飛身撲向自己。小黑嚇得哇呀呀的抱頭鼠竄,話說這怎麼能怪他呢?他只是一隻聽命於人的可憐戰寵,是主人自己犯糊塗忘記了。幹嘛要遷怒於無辜的他啊?
預期中的疼痛並沒有襲來,小黑很是難以置信的將小爪子稍稍下移,透過指縫小心翼翼的覷著眼前的光景。
呀勒?人呢?居然沒人了??!!
眼前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空氣中還殘餘著管默言身上特有的淡淡香氣,置身於空無一人的密林之中。小黑頓生一種很強烈的不真實感。
這是什麼意思?那個惡婆娘決定放過他了嗎?這怎麼可能?她才沒有那麼善良好不好!可是現在她確實是人不在了啊!難道……
容不得小黑幻想出更多的可能,管默言已經如同鬼魅一般的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且面沉似水陰氣逼人得好似索命惡鬼。
「嚇!!主人!你做什麼神出鬼沒的?」
小黑一邊嘟囔著抱怨,一邊伸出小爪子輕拍著自己圓鼓鼓的胸膛,切!這女人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果然是粗鄙野蠻的妖族,完全沒有半點修養可言。這麼冒冒失失的橫衝直撞,若是在神界,定然是連婢女都不配做的。
「哇——!!你幹嘛啊?!」
當肥碩的身子整個被管默言倒提在手中時。什麼高貴冷艷的形象都瞬間土崩瓦解了,一條後腿被管默言死死捏住,小黑其餘的三條小短腿猶在徒勞的做著垂死掙扎狀,那滑稽的樣子實在有些讓人忍俊不禁。
然管默言根本無心欣賞,她此刻的心情用五內俱焚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小黑剛剛雖然沒有明說,可她卻是聽得分明。
傷口無法癒合就意味著會一直血流不止。而一旦身體亦被麻痺得四肢失去控制,那麼無疑九兒甚至會連最基本的止血都無法做到,想他雖為仙魂卻至今仍沒有脫離肉身,**凡胎血流不止一夜會有何種後果,管默言不敢去想。
「喂喂喂……你這是虐待戰寵懂不懂?這樣做對你是沒有好處的哦!喂喂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講話啊?」
小黑仍是一徑雞貓子鬼叫的聒噪個不停,無奈管默言根本就對他的叫嚷充耳不聞,她行進的速度極快,猶如風馳電掣一般,小黑此刻大頭朝下的被她拎在手裡,慘兮兮得五臟六腑都要一併搖晃出來了。
他就說她不可能那麼好心的放過自己吧?果然是她又犯糊塗的把自己給忘了,你說他這究竟是造了什麼孽啊?怎麼就讓他攤上這麼個二貨主人呢?
嗚呼哀哉!天妒英才啊!
孔雀的尾巴還來不及徹底張開,強烈的失重感已經再次殘忍的將他拉回現實,小黑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得眼冒金星,還不等他反應過來,整個人已被重重的平拍在了地面上。
「哎呀!我的媽呀!可疼死爺了!!呸!呸!」
很是狼狽的吐出吃進嘴裡的泥沙,小黑哀嚎連連四爪並用的從泥土堆裡爬了出來,偷眼瞄了瞄不遠處的二人,他暗自祈禱那個躺在地上的倒霉蛋不要那麼短命的連累了自己,話說他還有遺願未了,所謂壯志未酬,怎能輕易赴死?
何謂近鄉情怯,這一路上管默言什麼都不敢去想,只是心急如焚的狂奔而至,可是真正站在他的面前時,她竟突然就失去了面對的勇氣。
當她還是鳳族公主時,她萬千寵愛於一身,而他卻是她身邊最沒有存在感的一個,當瑾瑜和玉奴同她嬉笑怒罵打成一片的時候,他只能一個人站在遠處靜靜的遙望。
當她前塵盡忘,逍遙自在的調戲美男時,他卻投身於帝王之家,幾經生死得歷經了人世的千般苦。
突然發覺,她好像從不曾給過他貼心的關愛,從不曾給過他甜蜜的回憶,她甚至從不曾為他做過任何事,直到現在她才終於明白,原來有些事可以等,而有些事等來等去卻等成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