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攸關情愛之事,向來是分不清是非對錯的,糾糾纏纏,愛恨嗔怨,到頭來也不過是你情我願罷了,而所謂的問世間情為何物,說到底也就是一物降一物而已。
管默言一直以為,背叛和離棄是情愛之中最殘忍的事,可是真的千帆過盡之後,她才終於深刻的明白一件事,其實對愛人最殘忍的事,莫過於將其徹底的遺忘。
你將與他有關的愛恨情仇,一股腦的遺忘得乾乾淨淨,所有的記憶無論好壞一律付諸東流水,此時即便是恨都已成了奢望,曾經的種種皆一筆購銷,往事成空,半點痕跡皆無,就渀佛你們從不曾相遇過一般。
她想,人世間最殘忍的事,也就是如此了。
重華君,後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逼得你如此狠心的甚至挖空了我的心,我們當真就這樣形同陌路了嗎?這真的就是你的所願嗎?
將自己記憶中那些支離破碎的畫面與花執念所言之事慢慢融會貫通,管默言極力想要喚起前世的記憶,卻無奈的發現,她根本無法勾起一絲的情念。
這種感覺實在怪異得緊,那麼清晰的傷害她卻完全麻木得沒有任何感覺,甚至想起那個傳說中自己愛得死去活來的男人時,還不如想起兒時乘騎的天馬感情真切,你說這算什麼事呢?
管默言背倚著床頭的軟枕,頹然的仰頭靠向牆壁,閉合的眼睫微微的輕顫著,渀佛兩隻展翅欲飛的蝴蝶,許是煩心事委實太多,以至於她只覺得兩側的太陽穴都在一跳一跳的脹痛。
突然額間傳來一片冰涼的觸感。管默言微掀起眼皮,便看到花執念大大的笑臉,他靠得極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溫熱的鼻息,細密的噴灑到自己的臉頰上。
雖然兩人有過肌膚之親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但這麼清醒又靠得這麼近。管默言還瞬間漲紅了臉。她是有些不自然的挪了挪身子,下一刻卻被花執念一把按住了肩膀,頭頂處幽幽的傳來溫柔的警告聲:
「夫人別亂動,為夫幫你按按就不疼了。」
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揉按在太陽穴上。力道輕重適宜,指間冰涼的觸感緊貼在她的皮膚上,竟說不出的舒服愜意。
管默言只覺得一陣通體順暢。飄飄欲仙,忍不住的呻吟出聲後,才霎時燒成了關公臉。剛才那麼淫蕩的聲音不是她發出的吧?那啥那啥的時候,她情不自禁的叫叫也就罷了,人家給她按摩她也叫得這麼引人遐思就有點過分了,什麼時候她變得這麼淫啊蕩啊啦??
「好了,好了,我頭不疼了。」
管默言手忙腳亂的掙出花執念的懷抱,眼見他側過頭來。抱著手臂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更是窘迫得差點捻個地遁之術直接遁走。
「那個。你知道這個重華現在何處嗎?」
花執念臉上的笑容頓斂,慢慢瞇起的丹鳳眼好似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冷如霜,墨如染。
「夫人想要再續前緣嗎?」
「不是這樣的!」
管默言向來不屑於向任何人解釋自己的動機,可是她卻根本見不得花執念那深藏在冷顏之下,黯然神傷的臉。
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是真的入了她的心,難怪他對自己越來越放肆,他那麼狡猾,怕是早就看出自己對他格外的縱容了吧?
罷了,誰讓自己願意呢!自己的男人,寵壞了又何妨?
「我根本對這個人毫無感覺,即使你們對我說了那麼多關於他的事,我也完全就渀佛在聽別人的故事一般,我找他是另有重要的事要做。」
「哦?什麼事?」
花執念神色稍霽,原本那不陰不陽的笑容,也緩和了不少,於是他慢吞吞的撫了撫袖口那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塵,好整以暇的等著管默言給自己一個滿意的解釋。
管默言暗暗鬆了一口氣,唉!喜歡吃醋的男人傷不起啊!而不幸攤上個喜歡吃醋的來人做夫君的女人更傷不起啊!
口乾舌燥的將自己詢問與重華那些過往的原因解釋了個清清楚楚之後,管默言長出一口氣,順手接過花執念遞過來的清茶,仰頭一飲而盡。
似是對管默言漠然的態度極為滿意,花執念板了一早晨的殭屍臉終於死而復生了,看著他眉開眼笑的德性,管默言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這男人沒治了,橫刀立馬威震四方的魔王神馬的,都素浮雲啊浮雲!
「花執念,你當真不知道我為何沒有魂飛魄散,反而被封了神力和記憶轉世投胎了嗎?我始終想不通,饒是他重華再本事通天,也無能為力做成這般逆天的事來吧?」
身為神族卻自毀真身,進而墮落成魔,本性全失,殺戮無數,血流成河,這般的逆天而行,必然要遭到天譴,三十二道天劫轟頂可不是開玩笑的,她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這簡直成了不解之謎!
「夫人,你忘了,那個時候我們已經被你下了封印打入輪迴了。」
花執念涼涼的一句話,瞬間將管默言接下來的所有話都堵了個嚴嚴實實,管默言神色一怔,略顯心虛的嘿嘿訕笑了幾聲,趕忙轉移話題道:
「那些陳年往事,不提也罷,我現在找他還有別的用處。」
「什麼用處?」
花執念懶懶的吊著眉梢,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的敲擊著桌面,管默言眼角掃了一眼他的動作,全身神經不自覺的繃緊。
這傢伙每次算計人時都會有這麼個習慣動作,看來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了。
盡最大努力的讓自己的措辭更精準,言語更周密,力求沒有一絲破綻之後,管默言才小心翼翼的說起自己的計劃。
花執念聽完之後,半天沒有做出回應,只是半斂著眼眸,輕輕的敲擊著桌面,管默言聽著他規律的敲桌聲,竟然有些懨懨的昏昏欲睡起來。
她之前並沒有提關於花執念刻意對她隱瞞了的魔琊一族的事,但即使她什麼都不說,相信花執念心下也是十分瞭然的。
聰明人之間的交流總是格外的簡單,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大家都已經各自心知肚明,當前的形勢瞬息萬變,哪怕稍稍走錯一步,都有可能引起不可挽回的變故。
「夫人!」
花執念柔柔的一聲輕喚,竟引得精神一直處於緊張狀態的管默言打著激靈的瞬間清醒過來,她條件性的正襟危坐,急聲問道:
「怎麼了?」
花執念俯首似是在端詳著自己的左掌心,右手卻沒有停止敲擊的動作,從管默言的角度望過去,只能看見他漆黑的頭顱,完全看不見他臉上此刻的神情。
「夫人,若我幫了你這次,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管默言的神經瞬間繃到了極點,本能的她直覺,花執念此刻提出的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我可以幫你找到重華,並助他重獲戰神之位,最終為你所用,但你必須答應我,永遠不許他留在你身邊。」
花執念深知,管默言不可能離開白逸塵他們三人,這三個人與她而言,如兄長似手足,她對他們縱然有了情愛,也夾雜著七分的親情,他們在她心中的地位永遠不可能超過自己。
但重華卻不一樣,鳳泯當年對他用情太深,那麼刻骨銘心的痛,怎麼可能真的忘記?
而重華又是極善隱忍之人,他的深愛如同隱於萬年冰川之下的渦旋,因為太過洶湧跌宕,表面反而看不出一絲的波動,但若一旦浮出水面,定會引來滅頂般的濁浪滔天。
所有人都有一種劣性根,傷其最深的人往往亦是心底最難根除的人,重華傷鳳泯至深,卻也愛她至深,若到時管默言突然恢復了鳳泯的記憶,兩人**,那豈不是沒他什麼事了?
管默言一聽他竟然提出了這樣的條件,顯然是鬆了一口氣,不管別人怎麼說,她對那個重華卻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即便想不起,她也聽懂了,她與那重華本就是短孽緣,既然忘了就忘了罷,她原本也沒有舊情復燃的念頭。
「好!我答應你!」
「我們擊掌為誓!」
狡猾如花執念,竟也難得露出如此孩子氣的一面,管默言哭笑不得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頻頻搖頭歎息道:
「花執念,你少說也活了幾萬歲了,不要做這麼無聊的事好不好?」
花執念驟然起身,扭著堪堪一折的水蛇腰,飄飄然的行至管默言的面前。
管默言本能的嚥了嚥口水,全身戒備的縮至牆角處,很是緊張的抱緊了懷中的被子。
她可沒有忘記,就是這不盈一握的小蠻腰,怎麼將自己折磨得欲生欲死,欲罷不能,乃至於欲哭無淚。
「你——你要幹什麼??」
「夫人既然不喜歡擊
掌為誓,那麼便蓋個章吧,也好讓為夫安心。」
花執念笑得童受無欺,牲畜無害,管默言卻只覺得遍體生寒,兩股戰戰。(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