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默言靜靜的望著眼前依舊圍著她打轉的老鴇,在她身後映著的,是她十六歲時的青澀模樣。
一燈如豆,嬌嫩如水仙花的她正坐在燈前細密的縫著,金色的絲線在燭光下穿梭,一針一線都浸滿甜蜜。
眨了眨眼,畫面風雲變幻,管默言的眸光閃了一下,隨即盈盈一笑,抬手拉住老鴇的手。
「媽媽,過些日子便置個宅子享清福去吧,哪能有賺得完的錢呢。」
老鴇聞言,身子一頓,她有些愕然的看著管默言,許久,才又嬉笑如常的點頭稱是。
花執念淡然的瞟了管默言一眼,在經過她身旁時,用只有她二人能聽見的音量低聲道:
「多事!」
管默言瞪了花執念一眼,卻沒有與他爭辯。
她確實是多事了,剛才她開了天眼,看到不多日之後,月滿西樓將會血流成河,這本已是天定的事,按說她不該多事的引火上身,只是突然她就覺得老鴇有些可憐,不忍心看著她晚景淒涼罷了。
至於天定嗎?管默言冷笑,天定又如何?私改天命就要遭天譴嗎?那麼就讓天來譴她好了,她早就想試試天譴的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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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巧奪天工美輪美奐的馬車,也避免不了搖晃的讓人頭暈眼花,渾身骨架欲散的缺陷。
管默言此時與花執念凌雲三人共處一輛馬車中,氛圍難免有些尷尬。
就在一個時辰前,她們剛剛打扮妥當,就有一輛金光閃閃,險些亮瞎她眼睛的馬車,張揚無比的停在了月滿西樓的大門前。
車上跳下來一位胖得很有特色做管家打扮的人,只見其大搖大擺的晃進月滿西樓,仰著脖子,如果他有脖子的話,傲慢的自稱其是前來接他們去祝壽的管家。
管默言只看了管家一眼,便做了如下判斷,但凡踩著他肩膀夠不到的東西,只要讓他躺下,踩著他的肚子一定可以夠到。
據這個很有特色的大管家說,月滿西樓的幕後老闆姓妖,也就是說,他們現在要去的府邸是妖府,好奇怪的姓,人類可以有這個姓麼?
好吧!或許是她孤陋寡聞,不管有沒有這個姓,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人家財大氣粗,自然想姓什麼就可以姓什麼的,不用說別的,單從今天妖家派來接三人的馬車就可以看出這個幕後的老闆有多麼的窮奢極欲。
花執念很有錢,但是他至少也會略微懂得收斂二字,不會像這個所謂的妖老闆一樣,一輛馬車都鑲嵌上明珠翡翠,雕金飾銀的好不晃眼,彷彿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一樣,整個一暴發戶土財主。
馬車在官道上奔馳的很快,車內搖搖晃晃的,這讓本來就有些睏意的管默言更加昏昏欲睡,頻頻點頭之際,一雙乾燥而溫暖的手掌貼上她的臉頰,將她的頭按向自己寬厚的肩膀。
「乖,睡一會吧。」花執念低沉的聲音讓管默言瞬間喪失意識,沉沉的睡去。
垂頭看了看懷中沉睡的小女人,花執念不自覺的露出寵溺的笑容,她竟那麼信任自己,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在自己懷中睡熟了。
坐在一旁的凌雲漠然的打量著身邊詭異的兩個人,同樣的絕色美人兒,這樣相依相偎的抱在一起,其實畫面還是很養眼的。
只是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為什麼明明都是女人,她卻明顯的查覺出男女之間的情愫呢?起碼在她看來,這個華年看錦瑟的目光,絕對是一個男人看心愛女人的目光。
男人?難道——
秀眉不自覺的擰了一下,凌雲不禁細細的打量起眼前的華年來。
精緻絕倫的五官,尤其是一雙媚眼,眼尾微微上挑,說不出的嫵媚妖嬈,光滑修長的頸項,高聳的酥胸,怎麼看都是一個**蝕骨的極品美人兒。
奇怪,難道是自己眼花了,為什麼剛才那一刻她會覺得華年是個男人呢?
彷彿感受到了凌雲注視的目光,花執念抬首,一雙丹鳳眼漫不經心的瞟向了她,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誰都沒有迴避,只是都在暗暗的打量著對方。
輕輕的哼笑了一聲,花執念首先輕蔑的別過眼去,攬緊懷中連睡覺都不老實的小女人,眼中剛剛凝聚起來的冷意因她一個不經意的皺眉而慢慢融化。
凌雲收回探尋的目光,面無表情的轉頭望向車外。
環境造就了一個人,從小她就學會將敵視仇恨的目光小心的收起,換上一副漠然的空洞笑臉,她可以極好的掩飾自己的情緒,或哭或笑,收放自如,就如同身上攜帶了無數個面具一樣,可以隨時換上她想要的表情。
…………………………
轉得飛快的車輪似乎碾壓過一個小土包,馬車劇烈的顛簸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規律的搖擺。
懷中的人兒輕輕的嚶嚀了一聲,似乎對搖晃不已的馬車有些不滿,花執念伸手捏了捏她尖尖的下頜,看見她不悅的皺眉,慢慢的勾起了嘴角。
「醒醒,要到地方了。」
管默言咕嘟了一聲,也不知道她說了什麼,花執念抬手將她垂到臉頰的碎片掖至耳後,順手拍了拍她的臉頰。
管默言睡得兩頰酡紅,粉嘟嘟的誘人之極,被他這麼一拍,頓時半睜開鳳眼,眼底的風暴逐漸成形。
切!這女人什麼脾氣?就知道她起床氣重,花執念哭笑不得的為自己平反。
「到地方了,先別睡了,乖,回去了再讓你好好的睡。」
管默言心不甘情不願的鼓著腮,冷哼了一聲,算是寬宏大量的放過了吵自己睡覺的某人。
可是才一踏出馬車,管默言就驚訝的幾乎閉不上嘴巴。
她們這是到了什麼地方?龍王的水晶宮嗎?龍族喜歡收集各種奇珍異寶,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所以龍宮常年珠光寶氣,金光閃閃,俗不可耐,這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記得她剛二百歲的時候,娘帶著她去給龍王祝壽,她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娘一個小小的狐妖會接到龍王的邀請,按說眼睛長在頭頂的動物,不是都是比較目中無人的嗎?
她一路好奇追問的下場就是娘直接封了她的音,讓她像個啞巴一樣在龍宮住了三天才離開,為此她無數次懷疑,她其實只是娘撿來的流浪妖而已。
不過雖然在龍宮的記憶並不愉快,但是她也確實被龍宮的奢華至極折服了,不過今天站在妖府門前,她彷彿又找回了當年初見龍宮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