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
管默言胡亂套上衣服,便要往外走。
「小默姐姐,這個時候你不是該臥床不起嗎?」西門豹急忙伸手揪著管默言的衣襟,提醒她現在的身份貌似不宜到處亂走。
管默言回過身來,輕點著西門豹的鼻尖,賊笑道:
「笨蛋,昨天姐姐我是怎麼走的?」
果然——
西門豹哭喪著臉,這次不用管默言動手,自己就乖乖的躺倒床上,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還是不要做無謂的抗爭了。
…………………………
一切準備妥當之後,管默言便變化成西門豹的模樣,輕手輕腳的溜出了房門外。
月院的位置其實非常好找,只要順著哭鬧聲尋去就好了。
管默言來月滿西樓已經有幾日了,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院子裡轉悠。
雕樑畫棟,水榭亭台,小樓聽雨,花團錦簇,曲徑通幽,富麗堂皇。
不愧是炎國最大的妓院,這手筆絕對不是一般小妓院可以企及的,難怪男人們個個都趨之若鶩的往這裡跑,這裡不光是醉生夢死的溫柔鄉,且還是窮奢極欲的富貴窩。
九轉十八回,繞過小橋流水,假山湖色,穿過奼紫嫣紅的花紅柳綠,循著聲音一直走過去,不遠處,便可以看見人團簇動了。
人還沒到,先聽到了那熟悉的哭喊聲,這撕心裂肺的聲音,太有感染力了,估計老鴇把嬋娟養這麼大,剛準備靠著她大撈一筆,誰知她紅顏命薄,就這樣香消玉損了,簡直悲從中來,痛不欲生啊。
場面有些混亂,人群外,有看熱鬧的,有冷眼旁觀的,還有一臉好奇的,獨獨沒有真心為美人消逝心疼的。
管默言抱著手臂站在圈外看了一會,便快速的擠進了人群,姑娘的香閨本不是輕易可以進入的,然而成了兇案現場之後,便不可同日而語了。
只見身著衙役服飾的幾個男子,正在房內來回走動翻找查看,一個看似頭頭的人,正坐在椅子上,一臉不耐的詢問這老鴇相關情況。
老鴇雖然抽泣不已,但回答起問題來倒是滴水不漏,讓人尋不出半點差錯來,這點也沒什麼稀奇,能做月滿西樓的老鴇,自然不可能是一般的人物。
地上躺著一人,看體型嬌小玲瓏,雖然被白布蒙住了身體,但露在外面的三寸金蓮卻小巧的如同精雕細琢的一般。
管默言不禁唏噓,天妒紅顏,這樣的美妙之人便一縷香魂隨風散,委實可惜了些。
「媽媽,逝者已矣,請節哀順變。」
一道清冷的嗓音,透過重重的噪音穿堂而過,居然清晰的極為分明,讓人不容忽視。
管默言循聲望去,一道月白色的身影便闖入了眼簾。
來者是個標準的南方美人兒,五官清麗,人比花嬌,體態輕盈若無骨,水袖拖沓,蓮步輕移,形如弱柳扶風,舉手投足間,有暗香盈袖。
本能的,管默言一下便認定了來人就是凌雲。
看她的小臉,膚若凝脂,只可惜太過蒼白,失了血色,原本那精緻細薄的丹鳳眼,倒也是有幾分看頭的,可惜裡面包藏了太多的禍心,染塵了的美玉還能稱之為美玉嗎?
好吧,管默言承認,她對這個女人提不起好感來,怎麼看怎麼覺得不爽,這不光因為她曾經企圖害死自己,如今又是殺死嬋娟最可疑的人。
還因為她是白逸塵的未婚妻,一想到這一點,管默言就有將她打包送給千妖洞的狼妖洞府去的念頭。
凌雲自然不知道管默言的心思,她埋著螓首,足下生花的慢慢走近內室,即使見過了風浪的老鴇都是有些顧忌的,而這個凌雲倒是顯得波瀾不驚的樣子。
她先是給衙役福了福身子,然後才走過去扶住已經哭得有些脫力的老鴇。
「媽媽可要保重好身子,你是女兒們的天,這要真有個三長兩短的,讓女兒們可怎麼活啊。」
老鴇甩著絹帕抹眼淚,見到凌雲來了,略略緩和了下臉色,彷彿再說,雖然一棵搖錢樹還沒等開花就被砍了,這起碼還有一棵即將碩果纍纍的呢,想來還是有些安慰的。
凌雲抬眼,無聲的給她的小丫鬟遞了個眼色,小丫頭心領神會,立刻從懷中掏出銀兩,一個個塞到了衙役的手中。
衙役原本也無心怎麼細查,死個青樓女子而已,實在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不過是想借由個機會,大撈一筆罷了。
如今油水已經撈夠,誰還厭煩守著個吊死的青樓娘們兒,領頭的一揮手,幾個人便過來抬走了嬋娟的屍體。
送走了一干衙役,老鴇也在凌雲的攙扶下離開了月院。
月院死了人,自然是不吉利的,所以暫時封了院子,待請道士做場法事之後,方可開封。
至於道士嘛,後院不是有一個不花錢的麼,想到此,老鴇頓覺心情愉悅了幾分,那日從天而降了這麼個寶貝,還真是飛來橫福呢。
見人也散了,管默言亦意興闌珊的隨著人流離開了月院,又在樓內轉了幾圈,她才百無聊賴的回到了自己的風院去。
見管默言終於回來了,西門豹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不等管默言吩咐,他便急急的爬下床,給管默言斟了一杯茶解渴。
「小默姐姐,情況怎麼樣?」
「那個凌雲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比我這個妖精還像禍水,哼!」
管默言端著茶杯牛飲了一番,心裡還是有些憤憤然,心想等晚上非要去找白逸塵一趟,欺負欺負這傢伙,不然心裡定然鬱結難安。
坐立不安的終於等到了夜幕低垂,管默言剛準備故伎重演的溜出去,卻不料窗子光噹一聲被推開,緊接著白逸塵扛著個麻袋便飛進了房內。
「白逸塵,來就來唄,怎麼還帶禮品來呢?你也太見外了吧。」
管默言看著碩大的麻袋,在心裡揣測裡面到底裝了什麼。
嗅了嗅鼻子,有著濃郁的血腥味,心裡漸漸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
「這裡是凌笑,方才中了一劍,幸好沒有傷及要害,不過是失血過多,暈過去了而已。」
白逸塵將麻袋的頂端打開,慢慢褪下袋身,管默言俯身靠近,待看到那蒼白的有些陰鬱的臉,不免嗤笑,這不正是凌笑嗎?
「這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