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都可以不管不問,如今,你覺得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要求我不要嫁給另一個男人?」
積壓在心頭的痛,恨,經過這一夜的控訴,似乎已經揮霍完畢,唐果成功的恢復平靜,聲音冷而淡的再次下了逐客令,「你走吧,嫁不嫁給他,都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
「好,我可以走……但是果果,你一定答應我!不可以嫁給他!丫」
咬牙強忍著腿上的劇痛,段凌赫扶著椅子站了起來,看架勢是要聽她的往外走,卻還不忘囑咐她媲。
「你夠了沒有?我說的話你聽不懂是不是?我讓你走,你走啊!」唐果再次被他的話激惱,伸手抓起桌上的酒罈子,就往他身上摔去——
段凌赫抬手擋了一下,罈子才沒有砸中他的臉,但從酒罈中傾出的酒水卻沾染進右臂的傷口,鑽心的灼燒感一下襲來,他卻顧不上管,一邊艱難的往外走,一邊還在重複剛剛的話,「果果,總之你不能嫁給火焰飛!一定要答應我……」
「你滾啊,快滾!」唐果似乎還嫌棄他動作慢,幾步過去,將他一把推出了門外。
青石台階有些高,他的腿痛的厲害,根本不能用力,又經她這麼一搡,便跌坐在了那裡,唐果卻仿似沒看到,『砰』得一聲關上了門,將他與自己隔絕——
「果果,記得我跟你說的!不能嫁給他,知道嗎?」
還在門外喊著,叮囑她,唐果聽得心焦麻亂,雙手捂上耳朵,抱住腦袋,閉上眼睛,身軀也順著門板滑下去,跌坐在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手臂酸麻,沒了力氣,她才鬆開耳朵,才終於聽到他拖著受傷的腿,艱難遠去的聲音。
明明沒有情,幹什麼還要做出一副關心她的樣子?火焰飛不能嫁,為什麼不能嫁?他對她那麼好……當年,他這樣的混蛋她都嫁過了,火焰飛還能比他更差嗎?
他之所以能那樣傷害她,不過是因為她給了他傷害的機會。深愛,所以注定要被傷害。
經歷過這麼多的痛楚,在流淚的時候覺得萬分委屈,可她的心卻早已在流乾眼淚之後,學會了堅強。
只要她不願意,那麼往後,便沒有誰可以傷害的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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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爹……乾爹,開門!乾爹,打開門好嗎?是我,我是小螃蟹……」
南宮焰的廂房前,唐蟹正固執而倔強地敲打著門板,一下一下,帶著乞求的,已經持續了一夜了。
「乾爹,我求你……別不理我……唐果會嫁給你的……乾爹,你開開門好不好?我們都聽你的話……你別不要小螃蟹……」
果然是南宮焰帶大的孩子,也隨他一樣的倔強。裡面的人閉門不開,外面的人不肯停手,在這樣下去,只怕受傷的是小的,而傷心的卻是大的。
他小小的手掌已經拍紅拍腫,卻還是不肯住手,仍舊固執的拍打,希望南宮焰能夠打見見他。
狼敏終於看不下去,跪下來求他,「小公子,您就停手吧!您看您這手都要敲壞了……我們少主只是想清靜一下,過後就會想開見你的,您就先回去吧!」
可無論他怎麼勸,唐蟹卻像沒聽到似的,自顧自的繼續拍,繼續喊。可裡面也像沒聽到似的,繼續沒有任何響動。
「小公子,求您走吧!我們少主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問題不在我們少主,我們少主有多心疼您,您還不知道嗎?我勸小公子還是先回去,把問題解決了,我們少主自然就會見您的……」
唐蟹回頭瞥他一眼,示意他閉嘴。
「乾爹,我已經罵過唐果了!她答應嫁給你了……乾爹,小螃蟹好好聽話,你還做我乾爹好不好……」
「狼敏,把他趕走!我不想再聽到任何動靜!」
裡面忽然傳來南宮焰的怒喝,嚇得外面兩個人都是一哆嗦,狼敏反應過來,立即上前抱住唐蟹的大腿,將他往外拖!
「乾爹,你別這樣!我們有話好好說——」
唐蟹吼著,一邊朝裡喊,一邊吵吵狼敏,「喂,你放開我,狼敏!你聽乾爹的命令不聽我的?我讓你放開我!」
畢竟年紀小,沒什麼力氣,被狼敏扛在肩上就往外跑。
「南宮焰,你個小氣鬼!」
唐蟹被他扛著,又捶又打,越鬧越覺得自己憋屈,索性改口,罵起他乾爹來,「不就是個女人嘛,有什麼大不了的?至於要跟我斷絕父子關係嗎?」
狼敏一把摀住了他的嘴巴,生怕這話被少主聽了去,到時候遭罪的不是小公子,而是他這個辦事不利的奴才!
終於出了王府,總算是安全,他才鬆開手,而唐蟹的臉已經憋紅,更是怒火沖沖,「狼敏,你想悶死我!」
「那些話,小公子不能說啊!」狼敏連連擺手,他也是有苦衷的好不好。
「為什麼不能說?」唐蟹不以為然,「堂堂一個王爺,居然要跟我一個小孩子置氣!你覺得南宮焰還不是小氣鬼?」
「我們少主也是沒有辦法啊!小公子你要理解,不管他如何生氣,那都是因為太過在意您和唐姑娘了……」狼敏蹙眉,這麼肉麻兮兮的話,要他一個山賊說出口……哎!這年頭奴才難當啊!
「反正就是小氣,他不要認我!我還不要認他呢!」唐蟹眼眸微黯,怒哼一聲,甩袖子就要走。
狼敏卻忽然叫住了他,「小公子,恕我多嘴!在珍饈園裡,可住著一位戴面具的赫王爺?」
「戴面具的赫王爺?」唐蟹不明白的看著他,微一搖頭,「沒有!」
「那是不是有一位戴面具的慕容太子?」
狼敏適可而止的點撥,聰明如唐蟹立即察覺出此話有什麼不對,「你什麼意思?赫王爺?是指段凌赫嗎?還有慕容?你把話說清楚!」
狼敏回眸看一眼焰王所居的院落,才悄聲道,「小公子應該還不知道這赫王是誰吧?他與我家少主有不共戴天之仇,結怨已久!我只是想提醒一下小公子,少主生氣會不會是與他有關……」
「那關慕容什麼事?」雖然他和唐果兩個人吵架,是因為段凌赫,但好像和慕容的關係不大吧……
話才問出口,略一深想他方纔那句『戴面具的赫王』,唐蟹便立即明白過來了,「你是說,現在我家的慕容,其實是段凌赫?」
隨著最後一句急音拔高,唐蟹的怒火已經噌一聲燃起來,不等狼敏再說什麼,便急沖沖的往珍饈園跑——
怪不得他翻遍燕都城都找不到段凌赫;怪不得那天慕容殤會去救他;怪不得這個慕容殤莫名其妙的纏著唐果;怪不得慕容殤看到乾爹和唐果親親我我會不正常;反之乾爹看到他和唐果在一起,也會不高興!
原本他還想不透這其中原委,呵呵,沒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在這裡!
哼!感情他這些日子,都在被段凌赫那只癩蛤蟆當猴子耍!
還假惺惺的和他稱兄道弟,利用他來接近唐果,虧他對他捨身救下他的時候感激涕零,痛哭流涕,還想辦法幫他和唐果製造機會,險些釀成大禍!
越想越氣,唐蟹幾乎是攥著拳頭衝回珍饈園的,到了慕容殤住的廂房門前,一腳踹開那房門,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
問過看門的,才得知那個癩蛤蟆在片刻中前已隻身一人離開。
想他身上帶著傷,應該走不遠,唐蟹順著他們指的方向,騎馬追了過去。
這條小路平日就鮮少有人走,又是清晨,遠遠的,他就看到一片綠蔭蔥蔥中的那抹青白,在薄薄的晨霧中,若隱若現。
那條受傷的右腿走了這麼長的路,鮮血已經浸透衣裳,濕了一大片衣擺,漓了一條路,他卻渾然不覺,自顧自的往前走,一顛一顛的分外艱難。
不知道他是在想什麼,唐蟹一連叫了幾聲段凌赫,他都沒有回頭。他仿若未聞的樣子,唐蟹甚至懷疑自己是否認錯了人!
又是一鞭子甩出去,馬兒跑到他前面,唐蟹攔住他的去路,定睛看他,果然是那只癩蛤蟆!
而段凌赫也終於察覺有人攔了他的路,頭也未抬,準備繞過馬匹去,卻再度被攔!
抬頭看去,沒想到竟會是小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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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應該是阿赫和小螃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正面交鋒!哎,所謂父子相見……那個什麼來著!有仇報仇,有怨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