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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348、火眼金晴 文 / 生當如樗

    陳婆子在心裡將她狠狠地鄙夷了一翻,才笑回道:「可真是巧了,老奴竟和奶奶想到一起去了。老奴也覺著帳還是再細查查才好。不過,老太太那邊……」

    不想她才開了口,江蒲游猗蘭就接過去道:「我是這麼想著的,我呢,年紀輕沒甚麼經驗,這一回就跟著嬤嬤學習學習。老太太那邊,就讓大嫂子去理。嬤嬤看,可行麼?」

    陳婆子心裡的鄙夷忍不住浮到抹了,脂粉也遮不住皺紋的面上來,從鼻子裡輕嗤了聲,連言語間的恭敬都不裝了,「奶奶怎麼說就怎麼辦,老奴能有甚麼好說的。」

    「那就如此定了。」游猗蘭沒去計較陳婆子的無禮,鵝蛋臉上的微笑沒一點改變,「太太是在裡邊禮佛,咱們在這裡人來人往的,鬧得不清靜。還是挪到後邊一帶後罩房裡,地方也寬敞,也吵不著太太。」她起了身走了兩步,又停下來,笑著向正在著小丫頭收拾碗碟的秋黛道:「佩香不在,還有勞姑娘去請諸位管事娘子過來。」

    劉氏理佛,除了圓香,旁人是沒資格守在裡頭的。本來秋黛她們都會趁機出去氏逛逛,因著今朝游猗蘭在,才沒有走開。

    聽了游猗蘭的吩咐,秋黛喜上眉梢,忙不迭地福身應了,出門的背影都挺得更直,活似領了多了不得的差事似的。

    陳婆子不屑地撇了撇嘴,隨在游猗蘭後邊轉去後罩房。

    過了沒一會工夫,秋黛就領了幾個媳婦到游猗蘭面前,因見佩香不在跟前。秋黛便巴巴地倒上等的芙蓉香片來。又在旁邊旁著遞東西倒水,不勝慇勤。

    游猗蘭雖沒有江蒲的氣魄,可在算帳這件事上,卻強過她許多。江蒲是一見數字就頭暈。而游猗蘭不用算盤紙筆。隨手翻翻就能逮著要害,間或問一兩句,地上那幾個媳婦是膽顫心驚。

    塗婆子也微蹙了眉。不知道她到底是甚麼意思。她問的這些問題,認真要都辦起來,自己手底的人不不給她擼光了。

    「秋黛啊。」游猗蘭合了手上的帳本,端起象牙釉的茶盅,染了鳳仙花的纖細手指,擰著茶蓋子,一下下地撇著茶面上的沫子。

    聽見游猗蘭喚自己。秋黛忙應了聲,湊到她身邊,「奶奶有甚麼吩咐。」

    游猗蘭並不急著開口,細細的吃了兩口茶,面上露出驚訝的神色。轉頭問秋黛道:「這是甚麼香片,味道這麼好?」

    「是芙蓉的。」秋黛回道:「是咱們自己窨的,奶奶若喜歡,等會就包些去。」

    「我怎麼記得咱們家裡並沒有買這個味兒的香片呀?」

    游猗蘭問得隨意,陳婆子心裡卻嘀咕上了,還真當自己有過目不望的本事啊。只是她的念頭未褪,就聽秋黛笑著道:「守著那麼大一個花園子,咱們家哪裡還要買香片。再則說了,外頭哪有家裡窨的好。就譬如這個芙蓉香片。是將上好的銀毫擱進半開的芙蓉花苞裡,用油紙裹密,三日後取出,用銀灰炭的暗火烘乾。爾後再裹進花苞,如此反覆多次,才能得了芙蓉的清香。咱們家那麼大一個蓮花池。窨了一個夏天,也才一斤罷了。這麼廢工夫的東西,誰做呢?就是做出來了,也不知要買多少錢。」

    「原來,」游猗蘭微涼的眸光,輕掠過眾人面上,「咱們家是不買香片的呀。」

    陳婆子壓了腦袋,還有兩個媳婦甚至微微抖了起來。看著這情形,秋黛知道自己定是說錯了話,試著補救道:「府裡的是不是,奴婢不大清楚,只是咱們院裡這一二年是沒有買過的。」

    她話一出口,地上兩個媳婦的臉色更加難看了,游猗蘭轉眸看向陳婆子,「這些帳都是嬤嬤經過手的,嬤嬤是不知道,還是……」

    「老奴糊塗。」陳婆子跪了下來,此時她心裡對游猗蘭再不敢存半分輕視了。採買的帳那絕對是亂麻一團,陳婆子是盤算著,自己不幫手,這些個爛就帳夠她理了。

    誰曾想,她不過就是隨手翻了幾頁,丟出來的問題,讓人心驚也就罷了。還揪出了一件事,儘管算不得大,可這份雙火眼金晴,真要較起真來,自己還不知會怎樣呢。

    游猗蘭不過是嚇嚇陳婆子,讓她知道知道自己的手段,免得她太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適才她的輕鄙,游猗蘭可是一點不落地看在眼裡。

    游猗蘭到底是世家出身,雖因著剛進門,又一心想要搏個賢良寬厚的好名聲,處事上有些個拘緊。可到底比王篆香多了幾分手段。既然敬酒無人領情,那麼只有換上罰酒。

    只是沒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既然已達到了目的,游猗蘭斂了冷沉的神色,輕聲歎道:「嬤嬤事多,這樣的小帳沒留意也是情有可原。只是往後嬤嬤做事,還是仔細些的好,不然叫人拿了把柄,就是太太面上也不好看。」她邊說,邊扶起了陳婆子。

    兩人眸光一交,各自心裡都有了底。

    陳婆子定了定心神,想起自己身後還有太太在,她再本事、再精明,一個新進門的媳婦也不好衝撞了嫡母。

    「奶奶心慈,體諒咱們。可往實裡說,採買的帳也真真是亂。太太囑咐了幾回要老奴仔細理一理,只是一直就不得空。所以昨晚上太太巴巴的交待了老奴,一定趁著這回,把帳理清楚了。老奴想著……」

    她話說到這裡,佩香獨自一個走了進來,游猗蘭向外一張,問道:「怎麼就你一個,人呢?」

    佩香遲疑了會,道:「大奶奶說,院裡要備梅官和塗泰兩門婚事,實在是抽不出空來……」

    她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微不可聞。

    游猗蘭饒是心底恨咬牙,面上卻也不好露出來。江蒲啊江蒲,你倒是撇得乾乾淨淨的呀!

    陳婆子就在她跟前,她眸中一閃而過的惱怒,是看清清楚楚,心下很是佩服大奶奶的不留情面。

    這要是換做旁人,怎麼也要差個人過來,至少面子上過得去吧。畢竟往常妯娌倆關係也還不錯呀。

    不過這正好給了自己一個借口,當下又挨近了半步,獻計道:「兩處採買的帳都不明白,上回就因湊在一起,弄了那麼些日子也還是不清不楚的。所以老奴想著,還是各處還各處的好。太太也是這麼個意思。」

    游猗蘭轉眸看向她,眸底漸浮上明瞭。老太太、太太,這兩邊並不難選。

    「那就依嬤嬤的意思吧。」游猗蘭笑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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