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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252、連山關 文 / 生當如樗

    晚上江蒲回到住處,依舊還繃著臉,一屋子的人都不敢大聲說話【名門大婦252、連山關章節】。就連文仲都小人精似的,不吵不鬧,老實睡覺去。江蒲雖然平時都是和顏悅色,可真動了氣,梅官和二喬卻是一聲都不敢勸的。

    徐漸清聽兒子念完認錯自檢書,轉向在一旁看書的江蒲,「我已經和陛下告了假,明朝咱們收拾收拾,一家人回連山關看看。那麼多年了,你都沒拜祭過父母。文煜和文仲也沒給外祖父母和舅父上過一柱香。正好近在這裡,咱們也回去一趟。」

    江蒲本來還繃著臉生氣,聽丈夫這麼說,只顧怔著眼了。連山關只停留在她的記憶裡,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印象也越來越模糊。她也曾想過要去看看,看看姜樸生長的地方到底是甚麼樣子!

    可沒有想到,這一天就那麼突然下到了眼前,江蒲陡生出近鄉情怯的感覺來。

    「可是,你昨晚上才到……明天又……」

    徐漸清笑了笑,「這有甚麼的,咱們又不趕,陛下可沒那麼快回京,就是回京又不是非要你扈從。咱們且坐著車慢慢走,你早先不是總把漠北秋日的蒼涼大氣掛在嘴邊麼?咱們一家人坐著車,慢慢的看看風景不好麼。」他一面說,一面給兒子遞了個眼色。

    文煜識趣地上前撒嬌道:「娘親,你就帶文煜去看看麼!我總聽胡大叔說漠北如何如何。還從沒見過呢!」

    「你還敢來和我說話。」江蒲咬著牙往兒子腦門狠命一戳,「就是要去你也得給老實在馬車裡窩著。再要想騎著馬發瘋,我腿不打斷你的!」

    文煜厚著臉皮嘿嘿笑了兩聲。「坐馬車裡,正好聽娘親說說故事。」

    「你不用在這裡跟我討好賣乖,我告訴你,我氣還沒消呢!」話雖是這麼說,可語氣卻沒了半絲的強硬。

    文煜越發地猴在她身上,「娘親。你沒聽我剛才念那個自檢書麼,再不會的!」

    「你啊!」對著在自己懷裡撒嬌的兒子,江蒲哪裡還冒得出半絲的火氣。

    次日,徐家諸人略微收拾了收拾。便輕車簡從地往連山關趕去。出了薊州府,車窗外的景像越來越遼闊,一片片地玉米地也漸被草場所替代。

    正是秋末冬初的日子,雖沒有夏日風吹草低現牛羊的景致,可還是把兩個孩子看得驚歎不已。一時是羊,一時又是馬,再過會又是牛。

    「娘親,你看那邊,那隻大狗圍在羊群邊做做甚麼?難道是想偷羊,那放羊的怎麼也不趕呢?」一整天。文煜都爬在窗邊上,不肯挪一下。

    江蒲帶眼一瞧,格格笑倒在徐漸清身上,「瞧你兒子,真真是富家子弟,不食人間煙火。連個牧羊都不知道。」

    文煜滿臉疑惑地瞅母親,眸中滿是問號,徐漸清橫了眼江蒲,「是了。但凡有了不好的,就是我兒子了。」說著,推開了妻子,挪倒兒子身邊,「這種獒犬是牧民養來放羊的,你沒見它羊往一處趕麼。」

    「放羊?!」文煜睜大了眼睛,身子窗口探出了大半,「狗也會放羊的麼。」

    「狗狗既然能幫人打獵,為甚麼就不能放羊呢?」江蒲斜斜地瞥過一眼。

    「那,」文煜從車窗挪了下來,腆著臉向江蒲笑道:「娘親,咱們也討一條這樣的小狗來養好不好!」

    「不成!」江蒲毫不遲疑地回絕,微沉了臉肅聲道:「你還好意思說養狗,自從你趙叔送了你兩匹馬,你就把兩隻雪狐丟到腦後根去了,現如今都是月替你養著。再給你弄條狗來,那兩匹馬誰給你養啊?」

    江蒲在這裡是有點蠻不是講理的,那兩隻雪狐,分明是她覺著不可愛了,才丟給趙月那小姑娘的。

    只不過文煜才剛犯了錯闖了禍,心裡還犯著怵,看江蒲沉了臉色,也就不敢再多說甚麼了,自己悶悶不樂地坐回車窗邊去了。

    車子走了一日,文煜就對窗口發了一日的呆。江蒲本來是罰他在馬車裡禁足的,到底是心疼兒子。看他那可憐樣,第二天就解了他的禁,讓他跟著胡不歸他們在外邊騎馬。

    不曾想,文仲不幹了【名門大婦252章節】!

    扯著嗓子玩命似的嚎。夫妻威逼利誘,坑蒙拐騙全使上了。小傢伙用他那還不大清楚的口齒堅定的表示,哥哥在那兒,我就要在那兒!

    被魔音穿腦了大半天的夫妻倆,無可奈何之下不得不繳械投降,讓小喬帶著文仲騎馬去。

    江蒲原以為那小子新鮮勁過了,自然回車來坐著。畢竟騎馬也是個力氣活啊!誰曾想那小傢伙玩上了癮,把父母丟哪去都不曉得了。

    等到了驛館,他還不肯下來。眾人好說盡了,才勉強勸把他哄了下來。洗漱過後,江蒲給他抹香油膏子的時候,那小嫩臉被風了大半日,油膏子一上去那是火辣辣的痛!小傢伙哇哇直哭。

    做娘的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戳著他的腦袋訓道:「看你還騎馬不騎了!」

    沒想到小傢伙頗有骨氣,噙著晶瑩的淚花,小嘴委屈地癟著,毫不遲疑地道:「要騎!」

    江蒲頓住了抹油膏的手,瞪著小兒子,直起身子嚷,「這是誰家的倒霉孩子啊!」

    徐漸清從外間淨了面進來,笑瞅了眼母子倆,向江蒲笑道:「還說他呢,我看你也跟他差不多。這可是在驛館呢,大晚上的那麼嚷,也不怕吵著了人。」

    江蒲沖兒子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讓大喬領了他睡去。

    好在行程剩得也不多了,次日從驛館吃了早飯出來,不到一個多時辰,連山關就隱隱可見了。

    「娘親。那就是連山關麼?跟連山姐姐的名字一樣!」這會連文煜都老老實實地在車裡坐著了。

    江蒲透過車窗看去,巍峨的連山關已近在眼前。一時間兒時的回憶如潮水般漫永而來。江蒲不禁微微紅了眼眶。

    「真真的到家了。都掉起淚珠子來了。」徐漸清戲謔著勸慰,輕輕拂去她面上的淚珠。

    「你知道麼。別的地方的城牆是用土夯實的,而連山關有裡外兩道城牆。外邊那一道是用千年不壞的麻石砌成,那還是我爺爺和漠北三十萬將士,從海邊開鑿來的。連山關之所以能成為北疆的鋼鐵防線,這道城牆攻不可沒!」

    江蒲以虔誠的眸光凝視著眼前古老卻依舊堅不可摧的城牆,仿似在她面前的不是一道城牆。而一位永不可敗的神將!

    「你知道麼,站在城牆上就能看到天邊。我小時候最喜歡和爹爹來巡城,有一次我趁爹爹不注意,自己爬到城垛上坐著。看遠處的像白雲一樣的羊群。結果把爹嚇得臉都青了。哄我下來,給了我好一頓屁股。我哪裡受過這個呀,又是委屈又是氣惱,以為爹爹不要我了。甚麼話也不錯,跑回府打了個小包袱,就玩起了離家出走!「

    「娘親,那你走掉了麼!還是被外祖父給逮了?」文煜不愧是個好聽眾,問題問得很有水平。

    江蒲看了兒子一眼,揉著他的腦袋道,「跑掉了啊!」

    「真的跑掉了啊!」這回輪到徐漸清吃驚了。「那會你多大啊?」

    江蒲瞇著眼想了想,「大概歲的樣子吧。」

    「虧你還有臉說。」徐漸清笑道,「你這膽子比文煜都大!」

    「是啊,我小時候,斗膽包天這個詞,就是專門為我造的呀。其實也是阿爹和大哥把我慣得不成樣子了,再加上又跟大哥學了騎射……」她說著,往文煜橫了眼過去,往他腦門上一戳。「就跟他似的連怕都不知道了!想想我那會也挺傻的,背了個小包袱提著小弓箭,堂而皇之地到馬棚牽了自己的小馬駒出府去。」

    「啊!」文煜喊了起來,「娘親,你小時候怎麼比月兒還笨啊!府裡難道沒人麼?他們不攔你啊!」

    江蒲嗤了聲,送上道白眼,「那不叫笨,那叫囂張好不好!將軍府那麼些人,能沒看見我麼,可別說攔了連問都不敢問。眼瞅著我出了將軍府,他們一邊派跟著我,一邊飛報給阿爹。阿爹以為我撒個小脾氣就是了,從城牆上下來,就往校場練兵去了。聽見消息他啥都不顧不上,趕緊就追我來了。」

    「切,還說跑掉了。」文煜不屑地嗤了聲,「換是我,保管你們找不著……」他話音未落,「哎喲」一聲,抬手捂了腦門。

    徐漸清這一記可使上了五六分的力,瞪著眼道:「你跑個試試。」

    文煜委屈地道:「我不就這麼一說麼。」說完,趕緊轉換話題,問母親道:「娘親,那你有沒有挨打啊?」

    江蒲笑了笑,得意地道:「我可沒被你外祖父逮回去。你真當你娘是傻的麼!離家出走,你以為我沒個目的地,就瞎走麼?我別的不知道,連山關外到了晚上四處是狼我也不知道麼?」

    「那娘親,你找誰了呀?」文煜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睜得溜圓。

    「找我的准大嫂了。」江蒲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我一進寨門,哇啦啦地就放聲大哭,可把一寨子人都嚇壞了。還以為出甚麼大事了呢。嫂子哄了我半天,才約摸弄清了事情。阿爹也追了來,可我堵氣不見他,還說以後再不做他的女兒了,再也不要他了。阿爹為了哄我,一個大將軍甚麼招都使上了。做新衣服啦,送小禮物,做我愛吃的糕點,在門外給我說笑話,還給我賠不是。還有大哥,又是說帶我去打獵,又是許諾下海給我揀東珠……」

    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最終哽咽到不能言語。

    一時間徐漸清父子沉默無語,文仲不懂事,見母親掉淚爬到她身上,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邊替母親抹淚,一邊學著母親的樣子,口齒不清的哄道:「不哭【名門大婦252、連山關章節】。不哭。文仲給娘親香香!」

    「爺,夫人。到了。」馬車停了下來。塗善恭敬地打起了車簾。

    徐漸清先下了車,然後才回身去扶江蒲。

    看著和記憶中一模一樣的將軍府。江蒲勉強才忍下淚,「如今將軍府可是姓了趙了,元胤又不在,咱們就這麼住進去,怕是不太合適吧。」

    徐漸清從車裡將迫不及待的小兒子抱了出來,「沒事的。當年趙元胤在咱們家住的還少啊!況且我也住在府裡的,算不得逾矩。」說著,他牽了妻子向裡行去。

    江蒲剛一進了將軍府的大門,就被眼前列站著的數十名束甲齊整的軍士給震住了。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豁啦一片鎧甲響,眾軍士行禮道:「末將見過姑娘!」

    這些馳騁沙場,視死如歸的勇士,此時竟是熱淚盈眶。他們沒有想到,有生之年還再見到姜家的人!

    「漠北軍最高的統帥是趙元胤趙將軍,所以……」江蒲微冷著眸子掃過這些多年未見的故人,「這一聲姑娘,我當不起。你們若真是還念著舊情,就喚我一聲徐夫人吧。」

    江蒲太明白明泰帝的心思了。他沒把姜家往死裡逼,那是因為——一則他不想落個刻薄寡恩的名聲。畢竟姜家父子的慘死還在眼前。又是姜家的寡婦替他保住了江山。這肅慎才剛退去。他就拿姜家開刀,豈不是要寒了天下人的心!

    二來麼,他也還是想搏個君臣相諧的美名,好在史書上留一筆聖德。

    三麼,那是他覺得姜家孤兒寡母的,對他構不成大的威協。至於,他對自己那點小心思,江蒲不會自戀到以為,自己能和江山相提並論。

    況且。雖說趙元胤和徐家關係過硬,可當底是他才是漠北軍的統帥。不管是為他好,還是替漠北軍著想,都應該讓他們竟快的忘記姜家!

    那些軍士皆是從軍日久之人,深知軍中上下一心的道理。

    況且趙元胤接手漠北軍後,雖未有大勝,卻也是穩紮穩打。間或小有戰事,他或戰或守,也的確屢挫肅慎氣焰。

    前些日子,肅慎一面求和,一面又左賢王領族兵來犯。,趙元胤劍走偏鋒,出奇兵竟然攻到了左賢王的宮帳,生擒了左賢王一眾人等。

    如此一來,陛下要和要戰,自己都穩佔上鋒了。

    所以,軍中上下對趙元胤那也是真心信服的。只是姜家幾代人都死守漠北,這些將士都是生於漠北長於漠北的兒郎,在他們心中,姜家就是漠北的神詆!

    而將軍府頑皮的大姑娘,則是連山關所有人的寶貝疙瘩,多年未見,他們一時情難自禁。然江蒲一句話,登時就點醒了他們!

    是啊,現在他們要追隨的、效忠的是——趙元胤將軍!對姜家所有崇敬都只能深埋心底了。

    一家人進了徐漸清住的小院,安頓停妥後,便有兩個媳婦送飯來了。好在家下人等都隨姜氏金陵去了。趙元胤又不用丫頭,府裡的那些活計,就都交給了近衛的家眷。

    所以,那兩媳婦放下了飯菜,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一家人胡亂吃了飯,便換了素服,拎了祭品往墳上拜祭。

    「怎麼走這條路啊?」出了將軍府沒一會,江蒲便和徐漸清道:「他們不是葬在西郊的梅丘麼……」

    不等她說完,徐漸清便截道:「如今連山關已沒有梅丘了,那裡已經改叫吊軍林了。」

    江蒲愣了下沒再說甚麼,默默地跟在徐漸清身後。

    其實這具身體對母親的記憶基本是沒用,只是父兄每年都回帶她去上回墳。聽父親說,梅丘的每一棵梅都是母親種上的,因為母親很喜歡梅花。

    父親還說,百年之後自己便能陪妻子,在這裡生生世世的賞花。一想來,他便覺得無比快活。所以,那日來時,你們兄妹一定要笑著送我來見你們母親。

    可是……他的這個願望,最終還是幻滅了。

    徐漸清看江蒲沉默著不說話,便牽了她的手,輕緩地道:「當日山寨上的寨兵拚死救援,可他們趕到時肅慎軍已走。寨兵便收斂了他們父子和一眾將士的骸骨葬在山上。肅慎也知道山寨和姜家的關係,幾次攻打虧得地勢險要,肅慎又是以騎兵見長,所以竟讓他們熬到了你嫂子回來。打退了肅慎後,你嫂子本是想將他們父子遷回梅丘安葬。可是一來,他們……」徐漸清話聲一哽,實出說不出,他們父子的屍身無法辨認的話,深吸了口氣,避重就輕:「再則梅丘也被焚燬了。所以你嫂子索性就把爹娘可遷了過來,也在墓邊種了幾侏梅花。再則說了,有子孫相伴,兩個老的也不寂寞了。」

    江蒲知道徐漸清擔憂自己,故意裝做輕鬆的樣子,「何止是不寂寞。我爹只想靜靜地陪我娘賞花,你們倒好,把他們和那麼些渾小子擱一起住著,只怕二老要天天嫌煩了。」

    說話間,借山勢修成的寨門已然在望!

    因這座山的山道盤桓,所以取名盤龍山,那麼寨名自然就中盤龍寨了。

    說是山寨,其實也就是連山關外一個山村。只因當年兵連禍接,村民沒有辦法,才依著山勢修了寨子,用以自保。

    徐家一行人沿著山道,離寨門還有段路,就聽寨上有人喝問,「甚麼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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