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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十一章:投誠 文 / 生當如樗

    休沐這日徐漸清往正房去和劉氏告假,說想領江蒲往莊子上散一日心。劉氏非但不准,還軟中帶硬的教訓了徐漸清幾句,又打發他隨徐孜需往渭豐河赴宴。

    徐漸清想差塗泰回去告訴江蒲一聲,偏劉氏攔著道:「你父親都喚人備馬了,你也趕緊的吧,素素那裡我自會打發人去的。」

    儘管劉氏這麼說,可徐漸清終是不放心。嘴上應著,打算出了院子,就找個小丫頭往自己院子裡告訴一聲。沒想到小丫頭沒碰著,反倒碰上了徐漸明,被他一路拉著出了二門,再不得機會找人送信。

    梅官聽說能回田莊去,高興的不得了,穿戴齊整了站在院門口不住地張望,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見自家大爺。她悻悻地回了屋,又怕招江蒲不高興,嘟著個嘴悶在心裡不高興。

    倒是江蒲開口道:「我勸你還是把衣裳換了吧,這麼熱的天仔細捂出病來。」

    梅官還糾結著不肯去,江蒲忍不住笑道:「你還真以為今日能出門呢,做夢呢!」

    的確,江蒲壓根就不覺著劉氏會同意。她之所以提回田莊的事,不過是投個問路石,也是給劉氏一個過渡期。讓她以為,自己被她一駁再駁,漸漸明白了自身的處境,為著後邊的投誠打個伏筆。

    不過,江蒲沒料到的是,劉氏居然做得那麼過份。

    直到了到傍晚間,才走來個粗使婆子告訴江蒲說,「老爺領了大爺出門吃酒去了,太太說讓奶奶下回再出門吧。」

    這會江蒲都已經吃過了晚飯,歪在竹榻上乘涼,等小丫頭提熱水來了,聽了婆子的話,搖著蒲扇淡淡地應了句,「知道了。」

    那婆子倒是跋扈,居然連禮都不行轉身就要走開,江蒲陰冷一笑,丟了記眼色給桑珠。

    就聽她厲聲喝住:「你且站住!」

    那婆子聽得桑珠怒喝,轉過身,面露不悅:「姑娘還有甚麼吩咐麼?」

    桑珠還不及開口,梅官就冷笑著發作道:「我勸你們也不要太勢利眼了,就算舅爺不在了,舅太太、小公子還在呢!姜家頭上還頂著虎牙大將軍的……」

    「梅官。」江蒲搖著蒲扇坐正了身子,又向那僕婦笑著賠禮道:「她年紀小又被我慣壞了,嬤嬤不要往心裡才是。這大暑天的雖然日頭下去了,地上的暑氣還是熱的。勞煩嬤嬤走這一趟,我也過意不去。」說著,斜了眼吩咐道:「桑珠去我屋裡拿一百個錢來,給這位嬤嬤喫茶。」

    那僕婦只是個跑腿傳話的,最是府裡下下等的,一個月的月錢統共才五百錢。這會聽得大奶奶一打賞就是一百個錢,喜得連忙福身道:「大奶奶不愧是大戶人家出生,叫人看著就大氣。」

    江蒲笑得可親,「這也不值甚麼,我成日家病著,太太、老太太那裡也難表孝心。嬤嬤們都是在太太眼皮底下當差,替我多上上心吧。」

    她話才說了,桑珠就拿了一絡子錢出來,那僕婦噌地亮了眼睛。嘴裡說著不敢當,胳膊卻伸得老長了,滿手抓過了錢就往懷裡揣。

    她在徐府當了半輩子的差,江蒲的話外之音自是明白的。這位大奶奶現下雖不得太太的眼,可府裡誰不知道她娘家陪了三處田莊,聽說每處每年都有四五千銀子的進項。

    不像二奶奶,嫁妝就那幾箱子死物生不出錢來,所以,想要從她手裡討個賞,真是難於登天。

    以前大奶奶眼高於頂,不是碰到她心坎上,鮮少會打賞。這會她娘家快倒了,太太又不大待見她,倒是學著會做人了。

    如今賣個好給她,將來還怕少了賞錢。那婆子心裡盤算著,便腆著笑臉道:「奶奶這幾日病著不知道。太太這幾日可高興了,前兒舅老爺來了信,說是表姑娘、表少爺要來了。奶奶也知道,太太的娘家人都在京裡,只得逢到年節打送年節的下人口裡問個安好,這麼些年了心裡可是掛念……」

    江蒲本來是笑盈盈地,搖著蒲扇聽婆子說廢話。不過,當她眼角瞥見立在院門外的塗嬤嬤,便以最溫和語氣打斷那婆子道:「白耽誤了嬤嬤這麼會工夫,怕是誤了嬤嬤的差事了吧。」

    那婆子眼珠子一轉,跟著笑道:「我也是老糊塗了,一聊起來就沒時候了,今朝可該輪著我當值呢!」她邊說邊福了福身,就告退出去了。

    她剛一出了小院門,梅官就啐道:「白拿了一絡子錢,盡揀廢話說。」江蒲失笑道:「這種買賣是講長久的,哪裡就立桿見影了!」

    梅官兀自嘟著嘴,心疼那一絡子錢。塗嬤嬤已走進院子,江蒲搖著蒲扇,慢不經心地問道:「怎麼樣?東西都備下了麼?」

    「奶奶放心,都備好了。」塗嬤嬤垂首侍立,神態恭敬。

    江蒲站起了身,臉上的笑容比黃昏的雲霞還要燦爛:「病了這麼多日,明朝我可該給長輩們好好的去請請安了。」

    因著晚下了場暴雨,早晨倒是涼爽了許多。

    李太君剛用過銀耳紅粥羹,歪在花廳的竹榻上,聽王篆香說笑話,幾個小丫頭拿著大蒲扇站在後頭,有一陣沒一陣的扇風。

    忽地外邊丫頭報道:「大奶奶來了!」

    花廳裡的氣氛登時為之一僵,王篆香也沒了聲音,隨眾人盯著素羅紗的門簾子看。

    過不大會,果見桑珠扶著病懨懨的江蒲走了進來。她蒼白的臉色落在王篆香眼裡,心頭可是高興了,忍不住撩撥道:「大嫂子,你這是怎麼了呀?」

    江蒲衝她微微一笑,沖李太君屈身行禮:「老太太安好。」

    李太君從來就不待見這個孫媳婦,以前因著她娘家的原故,總忍著三分。如今,哼哼,你也有今日!

    看江蒲半蹲著,李太君且不叫起,只冷冷砸過去一句話,「你還知道給我老婆子請安來呀!」

    「前些日子孫媳婦身上實在是不大好,所以才誤了晨昏定省的禮數。還望老太太千萬見諒。」

    徐家大奶奶何曾這般低聲下氣過!

    眾人面上無不幸災樂禍,惟有徐漸敏輕歎了兩聲,低了頭,不去看她。

    「好,這就算了。免得你說我這個做祖母的不憐惜你!」李太君冷哼了聲,接著訓道:「那上回你私自就回田莊的事,又怎麼說?我知道你娘家勢大,可咱們徐家在江南也是有頭有臉的,你一聲不響的跑回莊子上去,還是你娘家陪嫁的莊子,你把徐家的臉面置於何地。」「還有日前,當著那麼些客人的面,你說句走,抬步就離了離了席。是啊,你尊貴,有王妃娘娘給你撐著腰,可你畢竟是徐家的媳婦,是誰教你這般沒規沒矩,沒大沒小的……」

    江蒲堅難地保持著半蹲的姿勢,身子搖搖欲墜。而李太君的教訓兀自滔滔不絕,好似要把攢了三年的不痛快,一股惱的發洩出來。

    徐漸敏實在看不過眼,趁著李太君喫茶換氣的工夫,輕聲說了句:「老太太,且讓大嫂子起來再說話吧!」

    還不等劉氏斥責,李太君眼睛一瞪,怒道:「又不是跪著,聽我老婆子幾句話都聽不得麼!」

    劉氏不滿地瞪了女兒一眼,陪著笑道:「老太太說她也是為著她好不是。」

    不想李太君卻不買她的賬,兩道冰冷的眸投在面上,冷笑著問道:「如今你怎麼不護著她了?你好歹是她親姨娘啊!」

    劉氏微微一歎,抽了帕子拭淚,「梗兒去了我省過味來,先前咱們都太由著她了,把她慣得沒大沒小。咱們在自不用說的,可咱們能護著她幾年?只由著她那麼下去,將來咱們腿一伸,叫她靠誰去!」

    她這一番說詞在情在理,江蒲心裡連聲讚歎,這演技真不是蓋的!

    不過,自己的委屈應該受得差不多了吧,再這麼蹲下去,腿可麻得不行了。不然索性跌一跤?可這時間好像短了一點。江蒲心裡正糾結著,李太君卻被劉氏哭煩,失了教訓的心情,大發慈悲道:「你起來吧。」

    誰想江蒲早上吃得少有點低血糖,低頭蹲了那麼久,一站起身不用裝,眼前陡然一片漆黑,她想也不想,順勢砰地下倒在了地上。

    桑珠愣了下,衝上前急聲喚道:「奶奶,奶奶……」

    滿屋子的人都被突如其來的狀況驚住了,尤其是當江蒲身下暈開了一灘血跡!

    「大夫,她到底怎麼樣了?」大夫一從裡間出來,徐漸清就趕忙迎了上去,急聲問道。

    陳大夫是常來常往的,卻也是頭一回見徐漸清這般黑臉的要樣子。囁嚅著嘴,道:「孩子,孩子,沒能保住!」」甚麼!」徐漸清的兩道眉都要豎起來了,沖大夫發了狠道:「好得很好得很啊!看來你的回春堂,也不用再開下去了……」

    「漸清,你在做甚麼!」劉氏一進門就見長子,死死的箍著老大夫瘦瘦的身子,臉上的神色仿若要吃人一般,趕忙上前拽開了他。

    爾後,方轉向陳大夫問道:「孩子沒保住麼?」江蒲身下那麼一灘子血,劉氏還能猜不出原故來。雖然她心裡有些納悶,不過現在並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況且她很想看看,他們小倆口到底在玩甚麼把戲!

    陳大夫哆哆嗦嗦地道:「大奶奶的胎本就不穩,且又受了大刺激……」

    不等他說完,徐漸清又衝上了前,揪著他的衣領怒罵:「你根本就是草菅人命!當日你信誓旦旦,一定能幫素素保住胎的,這會出了事就諸般借口!」說著將大夫往地上一摜,大聲喝道:「塗泰!」

    候在門外的塗泰應聲而入。徐漸清指著癱在地上如爛泥般的大夫,吩咐道:「把這混賬東西綁去府衙,告訴府尹大人,就說他謀死了徐家的嫡長孫!」

    陳大夫嚇得臉色都變了,涕淚齊下,「不管我事,真不管我的事啊。小徐大人你若不是不信,只管取了藥渣來驗!」

    劉氏在旁看著,心裡暗暗好笑,自己在宮中甚麼沒見過,這種小孩子的手段,還想瞞過誰去!不過,真沒想到外甥女會這般示好。

    況且如今老大看待她,也很是不同。而姜家倒不倒也還兩說,自己即是姨母又是婆母,沒理由不幫他們一把。

    「你還不趕緊給我鬆開!」劉氏低喝了聲,「素素還睡在裡頭,你們這麼鬧算是怎麼回事!」

    徐漸清咬牙道:「難道就這麼放過他不成!」

    劉氏瞅了陳大夫一眼,歎道:「且先把他押到馬房去,咱們驗過了藥渣,再處置他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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