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李茂走到門口,靠在門框裡,從門縫往外看。
是徐洪明那輛勞斯萊斯,只見他急匆匆的下車,小跑進入竹樓。
「董連長,不好了!出大事了!」徐洪明進門後,見到董李茂心急火燎的說。
「怎麼啦?徐先生你慢慢說,出啥事了?」
「是這樣的……」徐洪明大概的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說。
原來,徐洪明回到家後,他家的一個下人告訴他,說一大早有個人來家裡找他,還留下了一張小紙條,小紙條上寫著:北郊光祿寺。徐洪明一看紙條,頓時明白紙條上寫的是意思,於是驅車前往仰光市北郊的光祿寺,那裡離市區大約二十幾公里,因為下雨路滑,徐洪明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等他到達光祿寺山腳下,聽到寺院傳出激烈的槍聲,徐洪明感覺不妙,把車開進樹林中藏起來,徒步上山,等他趕到,正好看到有六個突擊隊員被捆綁著押上了警車,警車周邊,還停了幾輛日軍卡車……等車開走後,徐洪明才進到寺院,裡面橫七豎八的死了很多人……
「是抵抗組織的人給你的字條嗎?」董李茂問。
徐洪明點點頭回答:「是的,我看到字條,就知道突擊隊員被我們的人掩藏在光祿寺中,本來我過去是想把他們帶到這裡來,等晚上送你們一起離開的,可沒想到……」
「你看清楚是六個嗎?」董李茂問。
「沒錯,六個,有個似乎受了傷,是被兩個皇協警抬上車的。」徐洪明肯定的點頭回答。
「這麼說另外四個弟兄已經……」董李茂沒把話說完,皺緊眉頭,心理很不好受。
「連長……」苟豪剛要說話,董李茂揮手打斷他,問徐洪明:
「徐先生,你能現在帶我們進城嗎?」
「進城?」徐洪明有些不明白的問:「現在這個時候,你還要進城去?」
「我不能丟下弟兄們不管!」
「你要去救他們!」徐洪明大驚:「這怎麼可能!就咱們幾個!現在全城處在高度戒備狀態下,別說救人,恐怕要把你們帶進城去都難!我到這裡來,是要帶你們提前離開的,我擔心組織內部出了問題,要真是那樣的話,我的身份很有可能已經暴露,在日軍警備隊還沒抓我前,必須得把你們帶出去,不然……」
「不,我們不能就這麼離開!」董李茂沒讓徐洪明往下說:「我知道要你帶我們進城很難,但總會有辦法的,對嗎?」董李茂放緩語氣問徐洪明。
徐洪明一屁股坐在竹椅上,雙手抱頭,似乎想不到什麼好辦法。
「我有辦法。」李媛媛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三個男人幾乎同時把目光投向樓梯。
李媛媛已經緩步走了下來,穿著那套翠綠色的衣裙。
「姐姐,你都聽到了?」董李茂問。
「是徐先生的車聲把我驚醒的,你們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李媛媛走下樓梯,站在徐洪明身前說:「麻煩徐先生再進城一趟。」
「進城!這個時候,我……」徐洪明有些為難。
「如果日軍知道了徐先生的身份,那早對你下手了,你還能到這裡來嗎?」李媛媛說:「所以我認為並不是你們內部的人出了問題。」
徐洪明沉言了一會,覺得李媛媛分析的也有道理,於是問:「說吧,我能做什麼?」
「找一個人。」
「找人?誰?」徐洪明問。
李媛媛望了一眼董李茂,那眼神似乎在問:你同意嗎?信得過他嗎?
董李茂能看懂李媛媛的眼神,也多少明白一些她要徐洪明找的是什麼人,多半是情報機關的潛伏人員,董李茂稍作猶豫,點點頭,他認為這個險值得冒。
李媛媛從董李茂這裡得到答案,於是給徐洪明說:「你到南亞銀行外匯部,找一個名叫蕭聲的人,見到他後,你說『我想兌換一些外幣』,他會問你『什麼外幣』,你回答『日圓』,然後他會問『要多大面額的?』,你回答『最大的那種』。他就明白你是幹什麼的,你儘管放心的把我們遇到的情況告訴他,他知道該怎麼做。」
「他真的有辦法?」徐洪明半信半疑的問了一句。
「按我說的去做,越快越好。」李媛媛似乎很有把握的說。
「那要是找不到名叫蕭聲的人呢?」徐洪明又問。
「你會找到他的。」李媛媛仍然十分肯定的說。
徐洪明站起身:「那好,我走了,希望我這趟沒白跑,要是夜幕降臨,我還沒回來,你們想辦法逃離這裡吧。」說完,看著李媛媛又說:「李小姐,我能單獨和你說句話嗎?」
「要是為救人的事,你還是在這裡說吧。」李媛媛瞅了董李茂一眼回答。
「不,與救人的事無關,是私事。」徐洪明說。
董李茂於是給苟豪說:「跟我到外面去看看。」說完,轉身朝門口走,苟豪望了徐洪明一眼,跟在董李茂身後。
「說吧,什麼事?」李媛媛目送董李茂和苟豪出門後問。
徐洪明從懷裡拿出一個精緻的錦盒遞給李媛媛:「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是什麼?」李媛媛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問:「你為何要送我禮物?」
「你先打開看看吧。」徐洪明把手往前伸了一截說。
李媛媛猶豫著伸手接過,慢慢打開來,驚得張大了嘴巴:「這……這是……」
「是不是與你丟失的那只表一摸一樣?」徐洪明問。
李媛媛從錦盒裡拿出手錶,翻來覆去的看了又看,點頭說:「還是同一個年代生產的同一批表!」
「李小姐看出來了,上面都有編碼。」徐洪明微笑著說。
「你這是從哪買的?」李媛媛把表放回盒子裡問。
徐洪明笑了笑回答。「不是買的,你忘了我說過,我父親開了個典當行嗎,這是在日軍侵佔仰光前,一個英國女人拿到當鋪來當的。」
「那你怎麼會知道我丟的那只表與這只完全一樣的?」李媛媛不解的問。
「李小姐還記得在降落後,篝火邊看了一眼手錶嗎?我當時看到李小姐手中戴的表,就覺得很驚訝,會有如此巧合的事情,所以當我知道李小姐的表丟了時,想到了家裡當鋪收到的這一塊……」
李媛媛打斷了徐洪明的話,把盒子遞還給他說:「我不能收下這麼貴重的禮物,要是將來那個英國女人回來贖,當鋪拿不出表……」
徐洪明趕緊搶著回答:「這表是死當,不會有人來贖回的。」
「徐先生,謝謝你的好意,這表,我真的不能收。」李媛媛再次把盒子遞給徐洪明。
「李小姐,你聽我說。」徐洪明臉漲得通紅,像是李媛媛不收下這表,對他是一種羞辱似的:「其實,我在車上聽到你和董連長的對話,知道那只表對你有多重要……你留著這只表,就當作是你媽媽留給你的那隻,你每天看著它,就像是你母親還陪在你身邊一樣……我沒別的意思……請李小姐務必收下。」
李媛媛感動了,雙眼有些模糊。
「那好吧,我留下,非常感謝你,徐先生。」李媛媛答應收下這只表,不是因為徐洪明,而是因為她確實很想念自己的母親。
徐洪明笑了:「戴上,快戴上看看。」
李媛媛用衣袖擦了擦眼角沒流出來的淚,把表戴在了手上。
「呵呵……這表戴在李小姐手中,再合適不過,真好看……呵呵……我走了,等我的好消息!」徐洪明把表送出去,感到無比興奮,不停的呵呵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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