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6黑色天空
正式開始拍戲第一天,李准奕就進入了狀態,即使劇組通宵開始趕戲,李准奕也是精神抖擻地投入了拍攝之中。
其實最近李准奕體力估計已經到達一個極點了,從五月份開始去四川回來之後,李准奕的工作就沒有間斷過,從「code.blue」到「貝多芬病毒」都是需要加大馬力全速趕戲的,這是對於體力和精神的雙重考驗。不過李准奕早就是經過千錘百煉過來了,所以前幾天趁著自己不要拍戲的空檔,好好調整了一下。現在李准奕的狀態算是好的,通宵趕戲也沒有表現出太大的疲態,只是等戲的空隙,李准奕都會躺在沙灘椅上瞇上眼睛閉目養神一會,恢復體力。
到了凌晨一點半的時候,李准奕從沙灘椅上坐了起來,準備接下來的戲。突然,李准奕接連打了三個寒顫,有些異常。現在是夏天,到了凌晨雖然有些清冷,但李准奕的服裝都是以西裝為主,除了襯衫還有外套,所以也沒有太大關係。這突如其來的寒顫,莫名其妙。
李准奕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讓自己清醒一些。估計是剛剛睡了二十多分鐘,身上又蓋一張小毯子,起來以後才感覺到溫差了吧。深呼吸一下,李准奕就拿著劇本走到攝像機前,熟悉地開始在劇務的講解下練習走位。
拍戲的過程可以說有趣也可以說枯燥,有時候感覺很短暫有時候卻又感覺很漫長,還好,李准奕都習慣了。再加上和張根碩、李智雅在片場有說有笑的,倒也愜意。
不知不覺,太陽就從地平線升了起來,然後逐漸升到頭頂。李准奕一直拍攝到了九點多,才有時間休息一會。李准奕才下戲,還沒有來得及走到自己的位置去休息,林夕遠就拿著電話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眉頭緊緊地擰到了一起,「劉亞仁的電話。」
劉亞仁?劉亞仁的電話為什麼林夕遠表情會如此不好。李准奕和劉亞仁一直是有保持聯絡的,知道他在五月份的時候接拍了「最強柒宇」,主角分別是神話的隊長eric文政赫和具惠善,一起合作出演的還有李言,「咖啡王子一號店」裡和李准奕有過合作的李言,這讓李准奕感歎,世界真小。
不過仔細想想,李准奕和李言也有小半年沒有見面了,過年的時候、四川地震的時候,李言都是有打電話和李准奕聊聊的,所以雖然好久不見,但依舊是熟悉的。
李准奕去日本以後,就沒有見過劉亞仁了。雖然聽說「最強柒宇」在收視率和口碑上都沒有取得太好的成績,說慘敗是誇張了一點,但的確是沒有任何起色。這也不是新鮮的事了,難道是他出什麼事了?不然為什麼林夕遠表情如此不好。
「哦,亞仁怎麼了?」李准奕接過電話,林夕遠主動從李准奕的手裡接過了劇本,李准奕有些奇怪地看了林夕遠一眼,發現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珠在慌亂地轉著,視線和李准奕的眼神接觸到之後,李准奕居然從那眼底看到一絲無力感。
耳邊傳來劉亞仁的聲音,可李准奕卻覺得自己剛才好像走神了一般,只聽到一個回音,不禁下意識地問到,「什麼?」
「准奕,」劉亞仁的聲音很疲憊很疲憊,可以聽得出來他抽了好多支煙,嗓子幹得厲害,就像磨砂紙在黑板上摩擦的聲音,「李言今天凌晨出車禍,他走了。」
李准奕的聲音湧到了喉嚨裡,但瞬間就卡在那裡,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只發出一個無力單音節,「呃……」再看向林夕遠的時候,李准奕可以看到他眼睛已經泛紅了。當初拍「咖啡王子一號店」的時候,林夕遠和李言的關係可是很不錯的。
雖然在四川當志願者的時候,李准奕就看過太多太多的生離死別了,可是,卻依舊無法習慣,也許一輩子也都不會習慣。
李准奕用力吞了一口唾沫,喉嚨乾澀地厲害,「怎麼回事。」總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彷彿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
「昨天是我們劇組的殺青慶功宴,喝酒喝到了凌晨才慢慢散了,李言喝多了。」劉亞仁話說多了之後,濃濃的鼻音就遮掩不住了,聽得出來他剛剛才哭過,「李言騎著摩托車回去的路上,在高架橋上撞到了護欄。」劉亞仁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抽氣聲直接通過電話傳了過來,「當場死亡。」
當場死亡。多麼乾脆利落的四個字,卻是一條鮮活生命的離開。
「李言,李言哥不是不喝酒的嘛?」李准奕腦子勉強還能保持冷靜,一時間無數的思想開始湧上腦袋,這讓李准奕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李准奕只記得,當初「咖啡王子一號店」殺青的時候,李言就是一直「不喝酒不喝酒」的,大家拚死拚活也才讓他喝了三杯燒酒,而且僅僅喝了三杯燒酒,李言就讓他經紀人送他回去,是十分注意安全的。「他經紀人為什麼沒有送他回去,怎麼他自己騎摩托車回去?」
「李言平時本來就不喝酒的,昨天第一輪的時候也滴酒未沾,第二輪的時候他本來不想去的,但是eric他們都喊他一起去玩,他就讓經紀人先回去,和我們一起去了第二輪。」劉亞仁斷斷續續地把事情闡述了一遍,聲音漸漸低下去,逐漸到聽不見,即使不用說,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且,他平時從來不騎摩托車的……」劉亞仁低聲喘息的聲音傳了過來,可以感覺出來,眼淚的味道。
平時從來不喝酒的人,喝醉了;平時從來不起摩托車的人,自己騎車回去了。
眼眶裡不知道怎麼地就聚集了一些水霧,李准奕卻依舊有點不真實的感覺。「我們現在說的是我們認識的那個李言嗎?」恍惚之間,彷彿說的是另外一個世界的人和事,和自己絲毫不相關。但是眼眶裡的水汽卻在提醒著李准奕,這是真的。
李准奕仰起頭,努力不讓眼眶的水霧凝聚成淚,可是鼻頭卻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似的,酸得很,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靈堂在哪裡?」
「明天開始三天,在梨泰院醫院那兒。」韓國的靈堂一般都是設置在醫院裡面的,醫院也提供喪葬服務,算是一條龍服務。待火化之後,才會把骨灰送到墓地去。「靠近漢南洞那家。」劉亞仁還附加解釋了一句。
掛了電話以後,李准奕站在原地好幾分鐘沒有說話。天空明明是陽光明媚的,卻讓李准奕感覺有些暈眩。李准奕忽然想起在四川的那天,想起了那首「魯冰花」。這是李准奕所有認識的朋友、親人之中,第一個離開的消息。
當初鄭允浩被毒害的時候,趙奎賢他們出車禍的時候,樸真宇為自己擋刀子的時候,一切都化險為夷了。但這次沒有,李言這次沒有逃過去。李准奕忽然想起,自己那雞肋的預測能力,想起今天凌晨時候的三個寒顫,詭異的寒顫,難道這就是預警?可是,這樣的預警又有什麼用,又能做什麼。
這不是李准奕第一次埋怨自己預測能力的雞肋,但李准奕希望是最後一次,以後不要再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休息的十幾分鐘,李准奕都沒有說話,林夕遠站在旁邊一直守著李准奕,只是不知道是在擔心李准奕的狀態,還是林夕遠自己太過孤單太過害怕想尋求一個陪伴。
李准奕縱然再堅強,可面對死亡,還是愣神了好一會,緩過那個勁兒之後,心裡卻空蕩蕩的,一股說不上的空虛。回頭看看更加狼狽的林夕遠,李准奕試圖扯出一絲苦笑,但失敗了。
深呼吸一次,李准奕拍了拍林夕遠的肩膀,「夕遠哥。」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深深地看了林夕遠一眼。然後李准奕就猛地站了起來,牙齒緊緊地咬著,右手緊緊握拳,鬆開,再握起來,最後還是無力地鬆了開來。
邁開大步,李准奕堅定而沉穩地朝李在奎走去。
看著李准奕沉重不失穩重的背影,林夕遠長長地鬆了一口氣,終於恢復了一些精神。李准奕總是如此,可以讓人感覺到他堅強的力量,他的脆弱,也許只存在那跳躍的五線譜之間吧。
李准奕把情況和李在奎解釋了一下,希望明天可以請假半天,但是今天會把明天上午的戲份都拍攝完成。李在奎表示了理解,又擔心李准奕的狀態,反而覺得說不要那麼趕戲,就放心請半天假去就好了。不過李准奕還是堅持,工作是工作,如果劇組因為自己推遲了首播,那損失的不僅有劇組和演員,還有電視台和贊助商們,工作時的身不由己有太多太多,社會本就是由各種情況組成的,這就是其中一種。
把所有悲傷的沉重藏在了心底,一到鏡頭之下,李准奕就還是那個讓人膽寒的姜mae,雷厲風行。
李准奕的敬業,無疑得到了全劇組的讚賞,這份專注和堅持,這份認真和真摯,對於演員來說,特別是走到李准奕現在這個位置上的演員來說,是再難得不過了。
李准奕沒有休息,連軸拍了近二十個小時的戲,到第二天清晨六點的時候,才結束了自己所有戲份的拍攝。其實今天一天的戲份李准奕都趕拍完了,高質量地。所以,今天李在奎讓李准奕不要著急回來,休息一個下午也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