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0沉默父愛
走進屋子裡,李准奕仔細地打量屋裡的擺設,主色系和家鄉的房子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多了一些火爐之類的構造,十分美國風格。
林軒拉著李准奕在大廳裡坐了下來,好好地聊了聊,直到李准奕問到「爸呢?在學校裡?」林軒才反應過來,自己見到兒子實在太開心,居然忘了喊李朝陽,「你爸在二樓的書房,我去喊他。」
李准奕卻是阻止了林軒,「媽,我去找爸吧。」林軒看了看李准奕,知道這兩父子幾年來雖然有很大的改善了,但還是沒有說過太多的話,需要慢慢來。
「那你去找你爸,我去超市買點菜。」林軒剛才就是準備去買菜的,結果碰到了李准奕,才改道重新回來了。
李准奕點了點頭,把林軒送到了門口,囑咐「路上小心」之後,才轉身回來了。看了看這偌大的房子,想到現在只剩下自己和父親,李准奕就有些緊張。
剛才林軒已經把書房的位置指給李准奕看了,李准奕抬頭看了看那扇厚重的桃木門,深呼吸了一下,抬腳往二樓走了上去。整個房間裡十分安靜,只可以聽到李准奕的腳步聲,隨著逐漸靠近書房,李准奕卻發現,一些微小的聲音在慢慢地增大,聽起來,似乎是從書房裡傳出來的。
李朝陽在書房的時候,一向是需要屬於他自己的空間的時候,正如同李准奕在錄音室裡一般,這個習慣李准奕就是來自李朝陽的。所以李朝陽的書房一般隔音效果就不錯,裡面有聲音在外面也聽得不會太真切。現在傳出來這細小的聲音,十分微弱,只能感覺出一點點雜音的效果。
李准奕站在門口,努力地辨別出裡面的聲音,在他記憶中,李朝陽在書房的時候是很少會打開其他聲音的,他一直是覺得有其他聲音會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當李准奕聽出裡面的聲音時,全身卻猶如通電一般剎那僵硬起來。那裡面的聲音赫然就是自己創作的那首「我們的彩虹」,居然是自己的歌。那低低的聲音在門板的另一邊流轉,透過那層木頭傳到李准奕的耳朵裡,雖然微小,卻宛若驚雷一般在李准奕的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李准奕可以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皮膚表面上出現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眼底莫名就多了一些水汽。瞭解李准奕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一個多愁善感的人,就算當初背井離鄉獨自前往韓國,這些年即使練習再苦也沒有流過眼淚,只是前段時間的二十歲生日,歌迷送自己的禮物太過意外、太過感動,李准奕才崩潰了一回。但今天,李朝陽沒有說任何話,也沒有做任何事,只是從門板那傳過來的音樂,就足以讓李准奕的心顫抖了。
李准奕傻愣愣地站在門口,聽著裡面斷斷續續地音樂聲音傳出來,直到裡面的聲音小了下去,李准奕才恍過神來,擦了擦眼底那聚集甚多的金豆豆,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才抬起頭敲了敲門。
「進來。」李朝陽的聲音從門口低低悶悶地傳了出來,李准奕推門走了進去,握著冰涼的門把手,手心多了一層細細地汗水,這情形倒和以前小時候要去辦公室被老師問話一般。
「爸,我回來了。」李准奕抬頭看了看李朝陽,他坐在自己那張辦公桌後面的木凳上,靠在椅背上一派悠閒地樣子。恍惚間,李准奕還以為,自己才十二歲,這裡是家鄉那個小鎮子。今天也只是平日裡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
這麼多年沒有見到父親了,他的氣場依舊強大,略顯僵硬的下頜弧線比起以前有些鬆弛了,眼睛底下的臥蠶彷彿又大了一些,但那雙星耀般的眸子還是依舊精神奕奕,眼底的威嚴不減反增。從那俊挺的鼻樑,薄而性感的嘴唇,深邃的五官,依舊可以看出李朝陽以前的模子。年輕的時候,李朝陽五官深刻、氣質出眾、知識淵博,比起李晨曦來還更有女人緣,當初可是迷倒了不少少女的心。林軒倒追李朝陽,也是苦追了三載才順利地成為了李家媳婦。不過結婚以後,李朝陽就一心一意地待林軒,家裡大小事都會問過林軒才下決定,儼然就是一個妻管嚴。但這個「妻管嚴」,不僅李傲君等長輩舉手贊成,李朝陽自己也是樂在其中。
雖然現在隨著年紀的增長,李朝陽的皮相自然是老化了,但那份出眾的氣質、那股強大的氣場,卻是更加深刻了。即使是人到中年了,李朝陽就如同百年老酒一般,越陳越香。
「回來了?」李朝陽把手裡的書放到了桌子上,起身站了起來,坐到了門口旁邊的沙發上,「怎麼不提前打個電話回來,我好開車去接你。」
「一路看著風景,自己回來也很愜意,也可以增漲些見識,就自己回來了。」雖然這樣的談話已經進行了無數次,但李准奕還是感覺有些緊張,正襟危坐的。如果被林夕遠等朋友看到李准奕這番模樣,肯定不相信這就是他們所熟悉的李准奕。
李朝陽沒有太多愛好,練練書法,看看書,泡泡茶,日子也十分悠閒。這不,他又開始擺弄桌子上的茶葉了,看樣子還是李晨曦從國內帶過來的普洱茶。「去你小姨那,感覺怎麼樣?她的公寓我和你媽都還沒有去過,你媽一直說要去,我都因為抽不出時間,沒能成行。」不知道是不是李准奕的錯覺,還是因為太久沒有見面了,李准奕覺得,李朝陽比以前柔和了許多,不管是說話的內容、長度,還是語氣、神態,都比以前舒緩了許多。
看著李朝陽的悠然自得,彷彿剛才從來就沒有聽過兒子的歌一般。李准奕有些不確定了,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其實,李朝陽雖然比較嚴肅,也因為是教授的關係對李准奕比較嚴格,但兩父子關係一直都是很不錯的,經常也會促膝長談的。只是因為李准奕當藝人這件事,才鬧得有些不愉快,這些年的電話裡也沒有太多的交流。
可今天,李朝陽全然沒有提起李准奕當藝人的事,一切就和以前一樣,簡單的話家常,聊聊學術上的事,聊聊世界各地的趣聞,偶爾還會說點政治問題。恍惚間,李准奕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其間林軒還上來送了一盤水果,知子莫若母,林軒就知道兒子嘴巴停不了,拿了一些蘋果、梨子讓李准奕吃吃。林軒還拍了拍李朝陽,狠狠瞪了丈夫一眼之後,才再次走出書房去做晚飯了。
李准奕就這樣和李朝陽一直聊到了晚飯時間,才在林軒的呼喊下,來到了一樓的飯廳吃飯。看著滿桌自己喜歡吃的家常菜,李准奕笑呵呵地對林軒道了聲「謝謝」,還給林軒一個大大的擁抱,表示了感謝。
一頓飯吃下來,李准奕的肚子都有些圓滾滾的了,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真的是久違的場景了。林軒還調侃說,就差一個好媳婦了。讓李朝陽都呵呵地笑了起來。
吃過飯,李准奕交了一張銀行卡給林軒,說這是孝順兩老的。林軒知道,這就是李准奕剛才提到的交這套房子房貸的錢了。林軒看了看李朝陽,李朝陽眼底細不可見地投了一道光芒給林軒,林軒就笑呵呵地接了下來。兩個人二十年的夫妻了,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有的默契,就算是李准奕這個親生兒子也無法讀懂。
不過,李准奕卻是很羨慕自己的父母,二十年了,兩個人還是依舊相親相愛,恐怕最完美的家庭也就不過如此了吧。以前李晨曦就說過,李朝陽、林軒加上李准奕就是五好家庭,他找老婆就要找個「像嫂子一樣出得廳堂入得廚房」的。
月光如水,李准奕坐在自己房間的陽台上,沒有一點睡意。想起剛才林軒展示給自己看的東西,李准奕就完全睡不著。在李朝陽先去睡覺了之後,林軒帶李准奕去看了李朝陽書房的書桌,在右手邊第二個抽屜裡,赫然是李准奕的兩張專輯「mad」和「國王」,在下面還放著「宮」,「魔女的條件」和「咖啡王子一號店」的正版dvd。
「這些都是你爸自己去買的,上次我打掃衛生的時候才無意間發現的。」林軒十分得意自己的發現,可憐的李朝陽至今還以為一切都很隱秘,「他上次還裝作無意地問我說你主演了電影,美國上映不。我告訴他,你主演了兩部電影,把你爸嚇了一跳。」
回到房間,李准奕卻是再也睡不著了。想到李朝陽對自己暗暗的支持,還有今天對自己的柔和,「爸是什麼時候開始改觀的呢?」李准奕找不到答案,可是李朝陽那份真誠的支持,李准奕卻是真切地感受到了。
也許,李朝陽不像林軒那樣,樂於把所有的關懷和愛護都直接地表現出來,但李准奕知道,父親一直都是很愛自己的,對自己的興趣、愛好都十分支持,也盡可能地支持自己做出的決定。當年會反對自己當藝人,也實在是因為太過擔心。即使不說出來,父親對自己的愛一點也不輸母親。
再回想起下午在書房門口聽到的那首「我們的彩虹」,還有那裝著自己專輯和電視劇dvd的抽屜,李准奕就覺得自己的心滿滿的,被幸福裝得滿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