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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南雲卷 第683章 斗地主 文 / 大司空

    第683章斗地主

    乘車趕回了黨校,王學平上樓進屋一看,葉高強、汪曉海和李光彪三個人,湊到一塊,正在興高采烈地斗地主。

    在後世風靡全國的斗地主遊戲,起源於湖北省,發展於湖北的國營工廠。

    那個時代,全國流行打麻將。湖北是老工業基地,國有工廠眾多,起初,領導安排的值班人員,因為超過了四個,結果,值班室卻變成了麻將室。

    領導們考慮,安排一個人值班,不安全,沒個照應。若是安排兩個人值班,卻可以玩「關三家」。

    結果,領導一發狠,每天值班,只留三名工人。

    卻沒想到,民間的智慧無窮大,工人們楞是引進了三個人可以玩的「斗地主」撲克類遊戲。

    這一下子,領導傻眼了,工人們樂開懷。

    斗地主的對抗性和配合性都很強。這個遊戲由三個人玩(四人、五人,甚至六人都能玩),用一副牌共54張牌(兩副牌也行)。每局牌有一個玩家是「地主」,地主為一方,其餘兩家農民為另一方,雙方對戰,地主的目標是(以合法的出牌方式)先出完手裡所有的牌,而農民的目標是在地主出完牌以前,先出完手裡所有的牌,先出完牌的人所代表的一方獲勝。

    王學平注意到,拼起來的桌子上,並沒有擺上鈔票。他暗暗點點頭,同學們還是很注意場合的,畢竟,在堂堂朝廷黨校的宿舍裡頭公然聚賭,那可就玩過界了。

    李光彪正好稀里嘩啦地一氣甩出了六連順,豪氣滿懷地笑道:「地主跑了,一人一盒軟蓋中華,歸我了。」

    王學平早知道玩斗地主必定帶彩,可卻沒想到,他們玩得這麼大。

    要知道,這個時代的軟蓋中華煙,相當於一名工人小半個月的工資。

    王學平注意到,汪曉海從兜裡摸煙的動作,極其緩慢,他心裡不由暗暗一歎,小汪多半是打腫了臉充胖子。

    「老三,我最近手氣不錯,幫你換換火?」王學平走到汪曉海的身旁,抬手輕輕地在汪曉海的肩膀上拍了拍。

    汪曉海的身子,立時鬆弛了下來,站起身,笑著說:「老四,就看你的了。」

    王學平坐到牌桌前,笑著問道:「多少一底?」

    正在熟練洗牌的李光彪,哈哈一笑,說:「都是自家兄弟,不可能一盒軟蓋中華一局,底很小,輸一把一支。」

    一時間,王學平對李光彪的看法大為改觀。要知道,以老李的一縣之長的身份,一支煙的賭底,確實對兄弟們很夠意思了。

    「呵呵,大哥、二哥,我來得匆忙,兜裡也沒幾盒煙。如果輸掉了褲子,先欠著,出門再結算。」王學平一邊起牌,一邊笑著打下了預防針。

    葉高強瞥了眼李光彪,笑道:「老三,你要是真輸脫了褲子,也別欠著了,回頭請哥幾個吃頓宵夜,就算是了帳。」

    這是明白無誤的善意了,王學平笑道:「願賭服輸,弟兄歸弟兄,欠帳歸欠帳,就算是親兄弟,也得明算帳呢。」

    李光彪哈哈一笑:「還是老四明理。」言語間露出大為讚賞之意。

    王學平淺淺一笑,說:「歪江湖,正道理。」

    汪曉海心想,同宿舍的兄弟裡面,簡直是藏龍臥虎之地。老大李光彪為人豪爽,偶爾喜歡吹吹牛,卻無傷大雅。老二葉高強,斯文含蓄,善解人意。

    唯獨讓汪曉海看不透的,卻是老四王學平。論級別,王學平不過是「正科級」的主任科員;論地位,也只是個市政府的秘書而已。

    可是,令汪曉海最為看不懂的是,王學平的身上帶有一股子神秘的氣息。說不清楚,也道不明白。

    在汪曉海看來,就連王學平信手甩牌的樣子,亦是大氣磅礡,哪裡像個科級秘書?

    幾局牌下來,王學平手氣不佳,連輸了五把。他起身從公文包裡,拿出了兩盒軟蓋中華煙,輕輕地擱在桌上。

    葉高強瞥了眼王學平的公文包,笑瞇瞇地說:「老四,你的家底可是不薄啊。」

    王學平微微一笑,說:「知道要進京唸書,我大著膽子,拿出兩個月工資,買了幾盒中華撐撐門面。」

    李光彪嘿嘿一笑,說:「老葉,你著相了,這魚有魚路,蝦有蝦路,活得滋潤與否,只有自家知道。」

    葉高強夾煙的動作特別的與眾不同,一般人是食中兩指,夾在末端,他老葉去是無名指和中指夾在了香煙的中段。

    王學平有時候甚至在想,葉高強會不會給煙頭燙著手指?

    嘴裡吐出一口濃霧,葉高強抬手扶了扶眼鏡,豎起一根手指,說:「老李,你當政府辦秘書的時候,出門在外,也帶著成條成條的軟蓋中華?」

    李光彪曬然一笑,反駁說:「老葉,虧你成天和我黨的高級領導們打交道,難道說,連秘書要四等,甚至六等,都不知道麼?」

    「喲呵,老四,你莫非是跟在市長大人身邊吃香的喝辣的?」葉高強和李光彪兩人,一唱一和,分明是想套出王學平的實底。

    王學平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大咧咧地說:「我雖然是個窮幹部,可是,我老婆的娘家,卻是做大生意的。」

    葉高強撇了撇嘴,說:「老四啊,我怎麼看你都覺得不像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啊。」

    聽話要聽音,王學平微微一笑,葉大高強這話看似象罵人,實際上,是在暗捧王學平自己有本事。

    「得,別扯那些有的沒的,抓緊時間多來幾局。」李光彪擺著手,辟里啪啦地甩出了八張牌的大「飛機」。

    王學平一看,敢情是三個四和三個五,帶一個9和一個10,笑著開玩笑說:「老大,你也太狠了,再出幾把,可就跑光了。」

    李光彪紅光滿面地摸著下巴,咧嘴一笑,說:「少囉嗦,等著上煙吧。」

    葉高強嘿嘿一笑,說:「老李,你少得意,看俺怎麼收拾你。」話音未落,他扔出一個「炸彈」。

    「哎喲喂,老葉啊,你夠狠的,剛好卡住了我的咽喉……」李光彪一聲怪叫,極其差異地望著葉高強。

    葉高強挪動了一下夾煙的無名指,笑瞇瞇地說:「我看你還敢得意?」

    大約六點半的時候,斗地主結束,王學平面前的兩盒軟蓋中華煙,也都歸了別人,算是大敗虧輸。

    幾個人收拾了一番,並肩離開宿舍,出了黨校的後門。

    李光彪大模大樣的往路旁這麼一站,就見,一個肋下夾著皮包的年輕人,快步從街對面跑了過來,畢恭畢敬地站到了他的面前。

    「老闆,按照您的指示,都準備好了。」年輕人點著頭,哈著腰,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京西賓館那邊都聯繫好了?」李光彪兩手叉著腰,仰面朝天,彷彿根本就沒看見跟前的這位年輕人。

    「你給周主任打過電話後,我就趕了過去,初步預定在錦繡廳。只是,周主任說了,如果上邊臨時有安排,那就只能抱歉了。」年輕人的腰彎得更低了。

    「嗯,事辦得不錯。」李光彪點了點頭,年輕人渾身一震,臉頰上的喜色,怎麼也掩飾不住。

    葉高強和王學平對了個無聲的眼神,兩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塊,由小見大,老李同志在縣裡絕非是花瓶一類的二把手。

    一行人分乘輛小車,可是,難題就來了,誰坐前車,誰坐後車,就連李光彪也感覺到頭疼。

    王學平扯了扯汪曉海的胳膊,笑道:「我們老三老四,就坐一塊兒吧。」

    李光彪不由鬆了口氣,扭頭叮囑那位年輕人:「小張,你陪著我兩個兄弟,可別跟丟了。」

    「是,是,是。」這個叫小張的年輕人,活像一隻大蝦米,連說了三個是,也跟著彎了三下腰。

    王學平暗暗搖了搖頭,和他那個精明強幹的秘書文光建相比,眼前這個小張只能算是非常之平庸。

    坐到後車上,汪曉海暗中拉了拉王學平的手,王學平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汪曉海會意,心裡十分感激王學平不動聲色的照應。

    說實話,同一宿舍的同學們,就數汪曉海的地位最低,最是沒權的一個。

    這人窮志就短,汪曉海自身的地位不高,說話的精神頭自然也就矮了幾分。

    汪曉海的種種苦處,實在是無法為外人所知,所以,對王學平的暗中相助,格外的上心。

    王學平倒沒有汪曉海那麼多的想法,在他看來,同學一場終究也是有緣,能幫襯一把,就盡量幫忙。

    兩輛車,一前一後,一路疾馳著來到了京西賓館的後門街旁。

    車停穩之後,李光彪從包裡摸出一部大哥大,撥了一串數字。

    不大的工夫,從側門裡出來一位身穿陸軍中校制服的大腹便便的軍官。

    「哎呀,老鄉,又給你添麻煩了。」李光彪笑容滿面的迎了上去,緊緊地握住了那位軍官的手。

    「老鄉,現在正值會議的高峰期,平時難得一見的大首長們,也經常光顧。這也就是你老李了,換個人,就算是送我一座金山,也不敢安排接待的。」周姓中校一邊解釋,一邊搖頭。

    王學平算是看出來了,正因為李光彪是周中校老家的父母官,所以,這位中校即使再為難,也得給李大縣長面子,否則,家裡有事找誰來鼎力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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