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頂著狂風暴雨,王學平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奮力地挪動著雙ui,艱難地跋涉在爛泥路上。>
眼看鎮口在望了,王學平禁不住長吁了口氣,本想快趕幾步,卻不料,腳下一滑,整個身子失去了平衡,跌進了一個滿是爛泥的水坑之中。
密不透風的雨牆遮擋住了林猛的視線,即使他就在王學平身側不遠處,也來不及採取任何行動,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家的老闆已經泡進了泥水坑中。
「糟糕」林猛暗暗懊惱不已,不顧跌到的危險,快步衝過去,一把拽住了王學平的胳膊,將他拉了起來。
「老闆,我……」林猛呶嚅著嘴想道歉,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身兼專車司機和保鏢一職的林猛,心裡愧疚難安,尷尬的要命。
在林猛的扶持下,王學平站穩了身形,一邊順手拍打著黏在iong前的泥土,一邊大聲笑道:「小林,你說,如此狼狽的模樣,下邊的領導還認得出我這個一市之長麼?」
「這個……」林猛的思想一時沒轉過彎來,腦部神經居然出現了短路的現象,吶吶無語。
「呵呵,我有點逞強了。剛才你要扶著我走路,我偏不肯,這不,老天立馬就還以顏現在嘛,既然已經是這副樣子了,多摔幾跤,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王學平沖單手扶在他肋下的林猛,用力地點了點頭,那意思是說,責任在我,與你無關。
林猛的一顆心ou動得非常厲害,呼吸也急促了許多,他抹了把臉上的水珠,甕聲甕氣地說:「老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見林猛不斷地抹臉,王學平有些費勁地從兜裡掏出了一張做工考究的手帕,硬塞到了林猛的手掌之中,笑道:「這賊老天,一點不消停,雨下得太大了,大家的視線都模糊到了極點,連路看不清楚了。文網r>
林猛扭過頭去,用王學平遞來的手帕迅速地在臉上擦拭了一番,緊接著,他不顧王學平的反對,強行扶著自家老闆,一步一步朝鎮樓口挪去。
說時遲,其實那時快,從王學平摔倒,到林猛攙著他往前走,總共不過十幾秒鐘的時間。
受惡劣天氣的干擾,走在前邊開道的文光建,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後邊的兩人竟然出了狀況。
主從三人腳步蹣跚的進入張江鎮的主鎮區,王學平站到一家小賣部的遮雨棚下邊,藉著短暫休息的機會,他四下裡打量了一番。
和鎮外不同,張江鎮上的街道是清一e的水泥路面,倒還算是比較平整。街道兩旁大多是磚石結構的兩層小樓,從外觀上看,建築的風格大同小異,住戶之間,並沒有特別明顯的區別。
假如沒有醒目的牌號碼進行區隔,王學平估摸著,外鄉人來尋親訪友,很可能會找錯家
街道的兩側,雖然滯留了大量的積水,王學平發現,這麼大的雨,水流沒有淹進群眾的家可想而知,下水管線的建設,還算是比較到位的。
文光建掏出兜裡的餐巾紙,掂起腳尖,想替王學平抹乾淨幾乎全濕的頭髮。王學平不想被鎮裡的幹部群眾發現他的到來,用眼神制止了文秘書的一番好意。
趟過短短幾百米的一段爛泥路,王學平覺得格外的辛苦,非常不容易。他心裡暗暗感歎不已,隨著腦袋上的官帽慢慢變大,他與體力活動之間,脫節就愈嚴重。
去近處坐專車,出遠乘飛機,點對點到到了王學平如今的地位,想多走幾步路,反而成了一種奢望。
王學平從兜裡掏出了一盒紅塔山,不經意間,發覺文光建嚥了口唾沫的舉動。
不須多想,王學平就已經意識到了,一天至少需要兩包煙的文光建,這是犯癮了。
王學平含笑隨手散了兩支煙給文光建和林猛,上有賜大有榮焉,兩人笑容滿面的接過煙,顯得異常開心。
文光建藉著替王學平點煙的機會,小聲說:「感謝老闆的關懷。」
王學平微微一笑,沒吱聲,深深地吸了口煙,心裡卻在想,當領導的哪怕稍微放低一點姿態,也會贏得身邊工作人員的感恩戴德。
可是,對於這麼簡單的問題,很多領導卻視若無睹,把身邊人都當作是可以任意使喚的奴才。
**的社會,下級和上級之間,絕難平等。絕大多數時候,下級服從上級,都體現出了一種極其特殊的人身依附關係。
下級的榮或辱,往往都只在上級的一念之間,與所謂的「人民」無關,這也正是幹部委任制之下,官場上的一個鮮明的特點。
一支煙還沒ou完,王學平就看見街道的盡頭來了一大群人,為首的一個壯漢,手裡提著一面巨大的銅鑼。
「光」壯漢用力地敲了一下鑼,尖利的鑼聲赫然壓住了狂風暴雨的雷鳴聲,刺耳驚心。
「老鄉們,都聽好了,按照鎮委鎮政府的指示警神,全鎮人民不分男女老少,都必須上大堤嚴防死守……光……」壯漢一邊猛力敲鑼,一邊扯起嗓子,高聲傳達著鎮領導的「命令」。
站在街邊的王學平,聽得很真切,他不禁暗暗皺起了眉頭,這那裡是號召人民參加防汛工作啊,簡直就是一群殺進鎮裡來的土匪嘛。
「土匪」隊伍裡不時衝出幾條手扶棍棒的壯漢,闖進沿途居民的家中,將躲在家中避雨的男女主人紛紛趕上了大街。
「你們憑什麼耍霸蠻?這是我的家……」一個有血的男人大聲抗議出聲。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聲,從屋裡傳到了大街上,也鑽進了王學平的耳朵裡。
緊接著,「尼瑪,反了你了,睜大你的狗眼看看,老子奉了上級的指示,現在代表的就是d,你罵老子,就是罵d。再不滾出去,上堤,老子整不死你?」衝進屋裡的一群壯漢,其中有個火氣特別大,雙手叉腰,盛氣凌人地訓斥著屋子的主人。
王學平心想,動員群眾保堤確實重要,這本身沒錯,可是,至於象土匪進村一樣強迫麼?
也許是看出了王學平的想法,一旁的文光建小聲介紹說:「按照常理,動員上堤的群眾都可以領到一份獎勵,可能是現金,也可能是發放的物資。」
王學平明白了,敢情,這批負責動員的傢伙,是為了幫鎮裡省掉一大筆補貼的資金,那麼,眼前這怪異的一幕,也就可以理解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啊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