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爺,你們慢走。」
鄉政府大門口,李寶對徐五叔等人揮手。
「李主任,回去吧,放心,答應你的事,咱們肯定做到。」徐五叔也對李寶揚了揚手,然後跟著幾個人離開鄉政府。
先前侯殿魁差點把事情搞砸,李寶再次出面,才將徐五叔等人安撫下來。
這次是李寶和他們談的,在談話的過程中,李寶做了一個承諾,提出兩個要求。承諾在年底前,足額還上罐頭廠拖欠工人的工資,並且額外發放三個月的工資做補償。
李寶要求工人們在此期間不得以任何形式鬧事,而且在罐頭廠需要的時候,必須回罐頭廠工作,工資會按月及時發放。
或許李寶真的樹立起了一些威望,也可能是徐五叔等人在屢次失望之後,願意將一絲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李寶沒費什麼口舌,徐五叔等人就同意了,可算圓滿解決了這次問題。
至於能不能在年前兌現承諾,將罐頭廠留下的問題徹底解決,還要看李寶下一階段的工作做的怎麼樣。
七個代表臨走之前,李寶以個人名義借給生活困難的徐五叔五百塊錢,徐五叔推遲半天,才接受下來,並且表示罐頭廠還他兒子工錢的時候,一定會把錢還給李寶。
李寶看著徐五叔等人的背影消失,回到鄉政府大院。
還沒進門廊,王有德就迎了上來,抱怨道:「李主任,你怎麼能那樣答應他們呢,鄉里欠他們的錢可不在少數,年底還不上該怎麼辦?」
從這點,李寶能看出來,王有德秉性當中有些敦厚的成分,要不然他大可以置身事外,用不著和自己參合,到時候出事也是自己的事,和他無關。
李寶笑著說道:「總要給他們一些希望,而且不能總搪塞他們,群眾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王有德想再說些什麼,不過心思一轉,話就沒再說出口。他想到了之前和楊麗談論李寶的話,說不定李寶有門路可以把罐頭賣出去,這樣的話,倒不用自己瞎操心。
「李主任,經濟方面的工作我不是很懂,那我就不發表意見了。」王有德選擇了藏拙,說道:「不過,你向工人做出承諾,是不是和楊書記還有郭鄉長匯報一下?」
李寶點點頭,這是應有之意,從程序上講,還應該向侯殿魁匯報,到時候不知道他們是什麼反應。自己可以說是自作主張,肯定要承受一些壓力。
「王主任,回頭我去向領導匯報。」李寶進了門廊,又道:「對了,有些事想請教王主任,能不能到我辦公室聊聊。」
王有德自無不可,跟著李寶來到他的辦公室。
李寶遞給王有德一支煙,幫他點上,然後問道:「王主任,你知道我剛到鄉里不久,有些情況不是很瞭解。罐頭廠那邊,現在生產已經陷入停頓,絕大多數工人也不去上班了。我去過幾次,只有照看庫房的人每天都在。那我如果想恢復生產,有沒有什麼得力的人,可以盡快把架子搭起來?」
王有德說道:「其實咱們鄉罐頭廠的罐頭挺好吃的,可惜就是賣不出去,這才發展到今天這步田地。」
深吸一口煙,王有德又道:「如果說得力的人,今天來的人裡,王有才算上一個。」
「王有才?」李寶疑惑的看著王有德。
王有德微微苦笑:「王有才外號王狗子,一般人聽到,都以為他是我兄弟呢。其實我和他不是一個地方的人,沒有一點關係,只是名字像,我老家不在清南縣。」
李寶會意,點點頭,等著王有德的下文。
王有德說道:「王有才以前不像現在這樣憊懶,他讀過中專,畢業後在鄉里當過事業編幹部,前幾年因故被開除公職。後來他在罐頭廠幹過一段,組織協調上有一手,在他的帶領下,罐頭廠的生產效率大幅度提高。」
說到這裡,王有德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頓了頓,又道:「不過他在罐頭廠沒干長,因為偷罐頭帶回家裡,被開除了。」
王有德歎了口氣:「這才幾年,沒想到王有才就墮落到如此程度。」
李寶有些意外,之前只是聽李嫣講過王有德丟孩子的事,倒不知道他曾經當過幹部,那他的轉變可真夠大的。看他今天的樣子,臉皮簡直厚到一定程度了,大庭廣眾之下,就想訛自己。
李寶沉吟片刻,問道:「王主任,王有才當初被開除,是哪位領導的意思?」
王有德沉默不語,李寶也不催他,過了一會兒,直到一支煙抽完,王有德才道:「聽說是侯鄉長的意思。」
聯想到李嫣說過的話,李寶心裡多少有些譜了,王有才和侯殿魁的仇怨,不是一天兩天形成的,如果侯殿魁真的偷了王有才的孩子,那王有才和他簡直是不共戴天。
李寶又和王有德瞭解了一些王有才的情況,結束了交談。
本想去和楊茂林做一下匯報,結果楊茂林出去沒回來,鄉長郭敬禮也不在,李寶只好把匯報延後。
按理說李寶還應該向侯殿魁匯報,可李寶實在反感他,故意忽視了。可沒想到的是,侯殿魁自己找上門來。
侯殿魁先前不知道跑去哪裡,等人走後才回來,他來到李寶的辦公室門口,李寶辦公室的門沒關,他用力的在門上敲了幾下,沉聲道:「小李,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侯殿魁說完就走,李寶的臉色陰晴不定。
過了幾分鐘,李寶站起身,來到侯殿魁的辦公室。
李寶也不敲門,直接推門進去。
「李寶,你搞什麼名堂?怎麼能夠輕易向工人做出許諾?你有什麼資格代表鄉政府?你這是無組織無紀律,我,我要處分你,我要開除你!」迎接李寶的,是侯殿魁暴風驟雨般的呵斥。
侯殿魁雙眼圓睜,面色通紅,似乎出離憤怒了,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火氣。
李寶的心中早有覺悟,侯殿魁無事生非,自己和他的矛盾無法調和。只有兩人之一被踩在腳底的情況下,才能解決這個矛盾。
李寶不想做被踩的那一個,那麼只好委屈侯殿魁了。
李寶沒吭聲,回身把辦公室的門關上。
再轉身面對侯殿魁時,李寶的表情變了,眼中滿是不屑,居高臨下看著侯殿魁。
「姓侯的,說實話,你要是真的能把我開除了,讓我不用在平安鄉這破地方待著,我倒要感謝你。可惜,你沒這個能力。你這個老小子,一天天上躥下跳,整個鄉政府,就數你跳的最歡,哪裡都想插一手,鄉政府是你家開的啊?」李寶一口啐在侯殿魁的臉上。
侯殿魁驚怒交加,猛的站起身倒退,椅子都被他撞翻了。
「你,你,大膽!」侯殿魁怒喝,胡亂的抹去臉上的唾沫。
「我膽子大不大,用不著你評價。姓侯的,我告訴你,從今往後,你不惹我還好。要不然的話,我讓你後悔莫及。」李寶直視侯殿魁的雙眼,冷冷的說道,然後端起桌子的水杯,潑在侯殿魁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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