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冷的風吹過來,兩個小孩子都禁不住打了個寒顫,縮了縮脖子。
春天。
徐欣看著那顆小樹苗滿是憧憬,「春天啊,應該很快就能長大了吧?」
夏宇點了點頭,充滿信心,「放心吧,我種的樹沒有活不了的,你看我還按照書上說的,在跟的地方包了一些肥料,保證茁壯成長。」
「可是長大了以後,我們就不記得哪一顆樹是我們種的了怎麼辦?」
小夏宇歪著腦袋想了想,忽然笑道:「有了,我們就用刀在樹幹上劃一個標記吧,以後我們就能分辨出來了。」
說幹就幹,夏宇找來一把小刀,在小小的樹幹上小心翼翼的劃了兩個叉叉,徐欣問這是什麼意思,夏宇笑道,「大叉代表我,小叉代表你。」
徐欣惱道:「你才是小叉呢!」
此後每一天,徐欣放學後都要來看看這一顆小樹到底長大了沒有,直到有一天,有一個調皮的男生看到夏宇抽屜裡的情書,搶了過來跑到講台上大聲的念……
那是徐欣寫給夏宇的情書,是徐欣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寫的,可夏宇還沒有看,就被人搶著公佈了出來。在台下的徐欣低垂著頭,用力的握緊了小小的拳,聽著同學們的大笑聲,那聲音就像針,刺得耳膜生疼,刺進了心裡。
夏宇進來的時候發現狀況不對,立刻去搶了回來,因為涉及所謂的早戀問題,感情問題,小夏宇當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想去安慰徐欣幾句,但卻覺得自己過去可能她會被笑得更厲害,只能抓住那個壞小子揍一頓出氣。
此後……沒有此後了。那天之後,徐欣就再也沒有來過學校,只聽班主任說是轉學了,而那天,也是夏宇最後一次看到徐欣……
………………
「我是徐欣。」
夏宇沒想到會忽然遭遇這個記憶深處的名字,先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傻愣愣的,過了好幾秒鐘,才忽然啊的一聲驚叫:「你,你是徐欣?小學那個後來轉走的徐欣?」
徐欣點了點頭。
夏宇立刻鑽過去站在她面前仔細的端詳起來,一邊讚歎:「這也變得太離譜了吧,你以前不是……」
徐欣抿嘴笑道:「幹嘛不敢說了?我以前被叫黑妹嘛,有什麼不敢說的。如果你說醜小鴨變了白天鵝,我也會十分高興的。」
夏宇打了個哈哈,「沒錯啊,就是醜小鴨變成了白天鵝。」
徐欣看著夏宇笑道:「你還是那麼帥氣。」
夏宇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髮,傻笑道:「是嗎,那麼說我以前也不錯哦。」
徐欣笑道:「當然不錯,要不我也不會給你寫情書了。」
夏宇尷尬的道:「那個……哈哈,是啊,那時候真是好玩,大家什麼都不懂,就這樣咋咋呼呼的過來了……」
徐欣笑瞇瞇的看著夏宇道:「是啊,什麼都不懂的青春少年,好懷念呢。」
夏宇覺得有些彆扭,趕緊轉移話題,「對了,當時你忽然就轉學了,後來一直沒有了消息,我都沒有辦法跟你道歉來著。」
徐欣笑道:「你道什麼歉,又不是你幹的,再說你不是幫我教訓那個壞蛋了嗎?我還要謝謝你呢。」
見她不提當時轉學的原因,夏宇也不再多說,看了看四周沒話找話道:「哦~學校也變了好多呢。」
「是啊,」徐欣的視線一直就在夏宇的身上沒有離開,好像看著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卻又知道自己不能擁有,所以不捨。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兒呢?」夏宇問道。
徐欣終於把視線從他身上移開,轉到後面的一株三人高的樟樹,笑道:「難道你忘記了我們友情的證明嗎?」
夏宇笑道:「怎麼可能,要不我也不會找到這兒來了,這是樟樹吧,是這一顆?不會吧,長那麼大了?」
徐欣笑著點了點頭,見夏宇走近過去,忽然想起什麼來,呀的驚叫一聲,像一隻受驚的兔子般跳過去擋在夏宇面前,用手按住了樹幹的某處,夏宇眼尖,那一瞬間已經看到是圖案和文字,沒注意文字,圖案是一個心。
「怎麼了?刻了什麼在上面?」
徐欣臉紅紅的道:「不許看,你就看看這棵樹其他地方就行了,不許看這裡。」
夏宇笑道:「你按太晚,我都看到了,一顆心,呵呵,還要我繼續說麼?」
徐欣臉蛋越發的紅了,嬌媚的白了夏宇一眼,哼了一聲說:「眼睛那麼尖……」然後不情不願的把手挪開,夏宇立刻笑道:「小笨蛋上當了,我只看到心,可沒有看到文字……」一邊說的時候他當然已經看到,文字左邊夏宇,右邊刻著徐欣,他一下子就愣住。
徐欣一改先前的從容,整張俏臉都燒得通紅,伸手在夏宇肩膀上用力擂了幾下,嗔道:「還是那麼壞,還是那麼壞!」
夏宇說不出話來。
徐欣平復了一會兒,才道:「得意了吧?是啊,這是我後來回來刻上去的,那時候一樣年少無知,才會傻傻的來這裡等,結果鬼都沒有等到一個,現在算是什麼都看透了。」
夏宇勉強笑了笑道:「是哦。」其實他哪裡看不出來,刻在這個高度,按照樟樹的成長速度,怎麼可能是初中高中的時候刻的,就算不是最近,也絕對差不了幾年,難道她每一年都會來這裡等他麼?想到這裡,他的心裡也不知道是一番什麼滋味。
雖然不至於因為黑妹變得那麼漂亮了立刻就喜歡上她,可一個女孩子喜歡自己那麼多年不變,不論美醜,都是值得得瑟的一回事吧?可自己又能回報這份感情什麼呢?
他不知道。
「行了,我們現在也不小了,想想以前的感情觀還真是幼稚呢。」徐欣這會兒已經完全平復了下來,但臉蛋兒還是殘留了隱隱的紅,「對了,你一直喜歡的班長大人現在怎麼樣了?」
夏宇苦笑道:「我哪知道,小學畢業後就沒有再聯繫過了。」
「你看你,一點原則都沒有。」
「什麼原則,當時看著還覺得蠻有感覺的,後來回想起來,覺得她長得其實,其實有些反傳統,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男生喜歡她。」
徐欣大笑道:「好啊,等我見到班長,就把這個告訴她,你死定了。」
「我才不怕,反正我打死不見她不就行了。」夏宇繞著樹木轉了一圈,伸手在上面拍了拍,發出砰砰的悶響。
徐欣問道:「還記得當年我們埋下的願望嗎?你現在有沒有改變世界?」
夏宇哈哈大笑,「改變世界,我是被世界改變了。」
「可我覺得你並沒有改變,你還是那個獨一無二的夏宇,你沒有改變,是嗎?」
夏宇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這樣問是不是執著著什麼,但還是點頭道,「是啊,我沒有變。你呢,你有當上大明星嗎?你現在的條件應該沒問題吧。」
徐欣笑道:「我現在是在娛樂圈呀,但對於你來說,可不是什麼大明星了,你看,你都完全不知道我這號人。」
夏宇抓頭道:「我不怎麼關注這方面信息的,到時候要去教小學生了,看來得關注一下,否則被說成鄉巴佬教師就麻煩了。」
徐欣捂嘴訝道:「你,你去當老師了?」
「怎麼樣?像不像?為人師表的典範啊。」夏宇擺了一個pose。
徐欣還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你為什麼會當上老師的呢?果然你一點沒有變,還是那麼會讓人吃驚。」
夏宇故意臭著臉道:「喂,我當老師有必要那麼吃驚嗎?我不能教書麼?」殘留兒還是成了白天鵝,21525172011
「不是你不能,而是……」徐欣咯咯笑了起來,「而是真的想不到,你以前也是個讓老師頭疼的傢伙呢,竟然當起了老師來,太有趣了。」
夏宇撇嘴道:「你是想說搗蛋大王當了老師,以後教出來的也都是搗蛋大王吧。」
「沒有沒有,真的,我覺得你會是一個很好的老師的。因為你最瞭解那些搗蛋鬼的心態嘛。」徐欣說著又捂嘴笑了起來,而且笑得彎下了腰。
夏宇哼道:「你還是那麼神經病,這種樣子當得上明星才怪。」
徐欣伸手打了夏宇的胸膛,抬頭笑瞇瞇的道:「胡說八道,我現在可是紅得很呢。」
夏宇呸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彷彿是說,「就你?」
徐欣又忍不住伸手扭他的胳膊和腰。
笑了好久,徐欣深呼吸了幾口氣,道:「好舒服,好久沒有笑那麼開心了,夏宇,再見到你真好。」
夏宇也笑了笑,向她伸出手,「好久不見,我是夏宇。」
「徐欣。」徐欣伸出手,忍著笑和夏宇握了握。
夏宇手上一用力,將她拉到近前,伸手就摸她的頭頂,揉亂她的頭髮,哈哈笑道:「好久沒有被人這樣惡整過了吧?讓你懷念一下。」
徐欣呀的一聲撥開夏宇的手跳開,趕緊整理頭髮,瞪著夏宇道:「壞蛋,我這髮型要弄很久的!」
夏宇看了看時間,道:「不鬧了,你現在還住在市裡嗎?有沒有空來我家吃頓飯?」
徐欣一下子笑容就沒了,歎道:「我晚上就要走了,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對不起……」
夏宇笑道:「道什麼歉,能見到老朋友都不錯了,以後有機會再聯繫吧。別忘了,我們還年輕呢。」
徐欣笑道:「是哦,我們還年輕呢呵呵,不過,你這頓飯是跑不掉的,把電話號碼交出來吧!」
夏宇笑瞇瞇的拿出手機,和她交換了號碼。
兩人又看了看茁壯的大樹,這才一起離開。走到校門,夏宇站定道:「我走這邊,你呢?」
徐欣笑了笑,「我和你相反。」
「那好,那我走了,到時候電話聯繫咯,拜拜。」
「嗯。」徐欣微笑點頭。
看著遠去的夏宇背影,徐欣雙手交握緊貼自己的胸口,微笑並沒有絲毫改變,眼淚卻已經不受控制的流了下來。
她以為這只是初戀,她以為,這段美好的回憶足夠她珍藏一生,她以為,就像小說裡面一樣,她喜歡的只是兒時那種初戀的感覺,她以為,她早已經將一切都看開。可當她再次見到真人的時候,再次看到那夢中的微笑真實的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她又在那一瞬間重新陷了進去。
「欣姐!」之前夏宇看到的那一群潮人蜂擁過來。
其中一個幹練的女子抓著她的胳膊哀聲道:「姐姐呀,你跑哪兒去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情,手機也不開,以後不能這樣了,嚇死人了。」
徐欣笑道:「哪有那麼誇張啊,我又不小了,能出什麼事情?」
「怕了你了,你難道不知道自己身價多少麼?每次都不帶保鏢。」那女子拉著她,雖然很不滿,但卻又不太敢發作出來的樣子,「欣姐,我們還要趕飛機,只能在車上吃東西了,沒問題吧?」
「沒事,走吧。」
一輛加長的黑色幻影開過來,兩個墨鏡男打開車門,恭敬的請徐欣上去,徐欣上車前回頭又看了一眼校門,嘴角露出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