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不過,最近兩代南臨王的野心非常強悍,近年來他們已經滅了他附近的好幾個島國。而天依國這兩代的君主卻是不進反退,所以就今而言,南臨已經走在天依國前面很遠了。
原本這世界以大吃小,分分合合也是常事。可恨的是,南臨人有著非常嚴重的種族歧視。你是沒見過,在他們的殖民地裡。所有的原民全都被烙上了賤民的印章,他們的孩子從一出世起就成了南臨人的奴隸。這些奴隸活著的時候任由南臨人遭賤不說,連往生後的魂魄也不讓他們進入輪迴。」
飛雪只是靜靜的聽著,並未出聲。
判官越說越激動,越說越憤怒,說著說著,竟將心裡話也罵了出來:「那該死的臨南王仗著自己有陰陽眼又有天子之尊,全然不將咱們地府陰差放在眼裡。不但公然與咱們搶鬼魂。還放下狠話說,那些奴隸生是他南臨的賤民,死了也是他的賤鬼。只有他能驅使那些小鬼做事,別人休想與他搶。你說,他是不是太猖獗了!」
很顯然,他說了一大通,最後這一席才是他真正憤慨的原因。聰明如飛雪豈會不解判官的心情呢!身為地府官員的他又怎麼可能真的會同情世間百姓呢!他也不過是怨那南臨王搶了地府的工作,令他無法交差罷了。飛雪不知道該如何接判官的話,隨口敷衍道:「既然那個南臨王連鬼都不放過?你們為何不向天申訴呢?」
「申訴?」判官白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白癡。「人家是天子,天的兒子。咱只不過是一界地府小吏。那距離相差了多遠你知道嗎?別說申訴,咱們連說話的權力都沒有……」
「等等,那個南臨王的事能不能以後再說!」見他沒完沒了,飛雪終於忍不住強行打斷他。並直接道出他的終極目的:「我知道你想讓我幫你對付南臨王。可是如果你現在不快點讓我回到人間,就算我想幫你也幫不上了吧!」她對地府與南臨王之間的恩怨完全沒有半絲興趣。不過如果南臨想要進攻天依國,那她肯定是不會允許的。前提是她得仍然是天依國的子民。
「又被你看出來了!」判官老臉一紅,不自然的摸了摸那打滿發膠的短髮。然後慚愧的低著頭道:「你知道的皇族屬極陽,地府屬極陰。這兩者本身就是相互排斥的兩個極端,他們無法靠近我的封印,同樣的我也無法靠近他的血咒。」頓了一下,他小心的覷著她道「我剛才見那個南臨王子已經用他的血,在雲三小姐的體內下了南臨血咒。因此我也沒辦法了。」
「什麼叫你也你辦法?合著說半天你是在逗我玩嗎?」飛雪面色驀沉。「難道咱們現在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利用我的身份去胡做非為嗎?」飛雪咬牙切齒的道。語氣冷得令判官都打了個哆嗦。他連忙解釋道「不,我雖然沒有辦法,不過你也不是完全沒機會。」
突然想起她曾聽師傅說過皇帝有天子之稱,皇族人的命運都是棣屬天庭直接管理。所以連鬼神見了他們都得避讓三分。當時以為那只是傳說,現在看來是確有其事了。飛雪凝眸望著他,示意他接著說。
哪知判官沒有接著說,而是再一彈指將觀世鏡中的畫面轉至飛雪被擠出那肉身之後……
「雪兒!」白慕寒像是感覺到懷中之人有異,他呼喚她名字的同時,手中的銀針已經發射出去。陷阱周圍的敵人頓時倒了一片。剩下的人本能的往後退,可是他們退後的速度顯然趕不上白慕寒發針的速度。緊接著第二批敵人倒了下去。
「門主!」這時五個白凌門的弟子從外面殺了進來,眨眼之間為他消滅了餘下的敵人。白慕寒緊緊抱著懷中之人,面無表情的直白道:「救出地牢裡的雲堡主,別的按白凌門的規距處理!」言下之意就是格殺勿論。
「是!」五個整齊的聲音與白影一起消失。
他抱著人離開了那滿是符咒的主樓,主樓外已是遍地屍骨。這樣的情景飛雪不是第一次見,那顯然是白凌門的人,硬殺進來的見證。
白慕寒抱著雲三小姐,踏著那些東西前往雲家堡的前廳,從頭到尾他連眼角都沒有瞥一下別處。他只是專注望著前路和懷中之人。
竟管他心裡抱的是她,可是事實上那個軀體裡面已經換了人了。飛雪的表情非常複雜。這個男人!他能分辯出他抱著的人已經變成另一個了嗎?
突然畫面對準了他的背面,從頭到腳,那純白的衣褲連著烏黑的青絲一起染成了刺目的鮮紅。那鮮艷的紅色,頓時刺痛了飛雪的雙眸,同時也揪起了她的心。她痛苦移開目光轉向判官問道:「為什麼我已經沒了肉身,還能感覺到鑽心刺骨的痛?」
判官聞言,嘴角倏地勾起一抹揶揄的笑意,緩緩的為她解疑:「你現在的一切感觀都來自靈魂。你能為他感到鑽心刺骨的痛,那是因為這個人已經深入到你的靈魂。說明你愛慘他了。」
進入了她的靈魂?她不是因為看見那些血是為了護她而流,所以內疚得心痛嗎?不等飛雪弄清自己的感覺。判官又指著畫中的白慕寒意味深長的道:「如果他的靈魂中也有你的話,那麼你也就有希望回去了。」
「什麼意思?」飛雪猛然一怔,急切的追問。
「意思是現在咱們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了。」深深的凝望她一眼,接著詳盡的解釋道:「如果他能分辯出那雲三小姐體內住著的人已經變了,那麼以他對你的愛慕和他那師傅師兄的能耐,要解南臨血咒並不算難事。只要他們能解了那咒,我就可以將你再度送回去了。」
是的,有玉虛子道長和同是天子的大師兄要解那血咒的確不難。可問題是白慕寒能感覺得出來那個雲飛雪已經被換了魂了嗎?他們又沒人有陰陽眼。誰會往這上面想呢?想當初她以失憶為由眶騙他們,都五年多了也沒人發現不是嗎!
現在那個雲思雨難道不會用同樣的方法來應付嗎?雲思雨雖然扮不了她,可是她與真正的雲三小姐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相信要裝裝那個雲飛雪的個姓一點不難。如果她說突然忘了之前五年的事,只記得前面十幾年的。誰又會起疑呢?大家只會更加憐惜她吧!
現在她有點後悔自己從未跟任何人提過她不是雲三小姐之事了。如果她有跟寶寶說過就好了。那樣的話她肯定聰明的寶寶能夠認出親娘來。可是現在只怕是連她最最寶貝的天才兒子也分不出真假了!想到這裡,她的心又開始糾痛了!只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吃,無法讓她再來一次。
如此想來,她又豈會再奢望白慕寒能分辯出真假來呢!
「如果我回不去了會怎麼樣?真如你說的形神懼焚,飛灰煙滅嗎?」她不怕死,真的不怕死。只是她有太多的東西放不下,最放不下的當然是她的兩個心肝寶貝兒子。他們才五歲多啊!她不敢想那個雲思雨會如何虐待寶寶和忘憂。特別是該死的她還用那她一樣的那副皮囊,到時不知情的孩子們該多麼的傷心和失望啊!
飛雪一直都是堅韌的女人,她在發現丈夫的背叛之際沒有絕望。那時,她只想擁有一個屬於她的孩子。
在她發現自己墜入異世,一身病痛,又弄丟了孩子之際她仍然沒有絕望。那時,她感謝上蒼賜給了她為人母親的榮譽。她一心為雪回兒子而活。
在她身入狼窩虎穴救子,孤身引開無數強敵之際她更加沒有絕望,那時她抱著必死的決心,只想著讓兒子活下去。
五年多的時間,她在異世經歷了無數磨難。可是每一次,她都能堅強面對,每一次她都能成功的戰勝困難。……可是此時此刻,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償到了絕望的滋味。這種滋味令她無助,令她痛苦,更是令她心慌意亂……
「丫頭,你是在對自己沒信心還是對姓白的那小子不信心呢?」判官挑眉望著一臉絕望的飛雪問道。平淡的聲音中有著不難察覺的揶揄。
此時的飛雪已經沒了與他鬥智的心思,對於他的問話她充耳未聞般沒有半點回應。可是那話非但已經入耳,還在她的心湖裡掀起了一波小小的漣漪。她該對他有信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