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官那「了」字還未說完,已將手中的蘋果閃電般往金盆的頭頂擲去。
「嗚!~」
秦小官這一擲之速是何等的快,金盆幾乎剛聽見風聲,那蘋果就好像已經到了額上,而他,卻根本來不及躲閃,更沒有時間去想為何秦小官要用蘋果擲他。
「嗖!~」
一道銀光從秦小官手中飛起,直射空中飛去的蘋果。
金盆只覺得頭頂一寒,秦小官手中的刀帶著蘋果擦著金盆的頭頂呼嘯而過,釘在了他身後邊的窗戶框上。刀身從蘋果尾部而入,貫穿頂部釘入窗木,只餘刀柄在外。金盆受此驚嚇,身子一軟,臉色蒼白,眼眶中淚光閃閃,眼看就要呼天搶地地哭出來了。
秦小官趕緊上前,冷聲說到:「你是要哭娘呢?還是叫爹呢?你這種哭鼻子的小孩子我在鄉下見過了!只是沒想到堂堂的金家少爺,也是這般膿包!虧我先前還當你是個人物!」
金盆本來就要哭著鼻子去找娘了,這刻聽秦小官如此一說,用衣袖將雙眼一抹,硬氣地說到:「誰說我要哭啦!少爺我可不是那些鄉下的小膿包!」
秦小官微笑著說到:「這才像個小男兒!一天哭哭啼啼的,就跟娘們兒沒什麼區別了!」秦小官說著,伸手捻著刀柄,將蘋果和刀一齊扯了下來。然後,秦小官將蘋果卡在了指間,對金盆說到:「剛才只是拔刀,現在,先生可要正式開始了哦!」
金盆一聽,原來剛才只是拔刀。這拔刀的架勢已經如此驚險,那正式動手的話,究竟有多凶險呢。金盆疑惑著,但是想到剛才秦小官輕視他的話,咬牙道:「削吧!我看著呢!」
秦小官見金盆經過剛才的一嚇,居然還能如此硬氣,也不忍再嚇他了,於是便笑著說到:「不用緊張!看好啦!」
刀光閃動,汁水飛濺。
當秦小官變魔術一般把一個削得光溜溜的蘋果遞給金盆的時候,目瞪口呆的金盆竟然不知道去接。他駭然地看著秦小官說到:「先生!你,你這是刀法嗎?是什麼刀法,如此神奇?難怪老爹說你是文武全才!果然是,名不——哎,反正就是厲害啦!」這孩子顯然是大戲看多了,又或是演義故事聽多了,馬上聯想到秦小官這樣功夫應該是一種很厲害的刀法。
「是名不虛傳!不錯!你小子倒也識貨!」
秦小官將錯就錯,順著這小孩子的心思,繼續說到:「想不到你比其他人眼光厲害多了,居然知道我這是一套獨特的刀法,這可是連你老爹也沒看出來哦!」
秦小官利用小孩子崇拜英雄的心理,引導著金盆的思維,以便在金盆心頭建立起他老師的威信。
聽先生稱讚自己的眼光,金盆壓抑著自豪問到:「先生先前說我還是個人物,是為何呢?」
秦小官平靜地說到:「我聽你先前居然能讓三個先生甘願為你斟茶、遞水,說明你還是有點本事。要知道,若要人服你,你自己便得有讓人敬服的本領!比你弱的人,你難道會服他嗎?」
「不會!」
金盆肯定的點頭說到。
秦小官道:「這便是了!先前那三人之所以怕你,乃是怕你父親,並非是真怕了你!所以,你要想讓別人都服你、怕你的話,便得有比別人強的本領、業績!」
金盆聽了這話,覺得先生所言不假,現在自己既然比不上先生,那麼就應該順服先生,跟他學本事,以後好讓其他人都聽自己的。於是他立即換了崇拜的神情,試探性地問到:「先生,可不可以,嘿,將你的刀法傳給我一招半式的?」
「這……」
秦小官故意為難地說到,「這刀法呢,可是先生的獨門絕學,本來是不想外傳的!——但是,如果你肯聽先生的話,不要說一招半式,就悉數教給你又何妨呢?」
「真的?」
金盆高興地叫到,只是他身體太重,實在跳不起來。
秦小官點頭說到:「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先生如何會騙你,但是你可不能將這刀法外傳哦!對了,你可知為何先生在你們家會是文、武書僮呢?」
「嗨,先生文的武的都厲害唄!」
金盆不假思索地回答到。
秦小官高深莫測地說到:「不是!是因為我這刀法乃是從『文』中而來,是我練字時候體會而來的!」
「不會吧?這練字和練武又什麼關係?
金盆疑惑地問到,不相信秦小官之言。
秦小官很認真地說到:「你見到金家的那些護院、武師能用這麼小的刀嗎?他們只能耍耍大刀嚇唬一下人,而他們的功夫,除了練成一身硬肉以外,還有什麼用處?你看戲裡面那常山趙子龍,總不會是一身的硬肉吧?」
金盆見秦小官說得頭頭是道,搖了搖頭。在戲裡面他是看過的,能把腰板翻得跟風車似的人,都是瘦瘦的,和眼前的老師差不多。
「所以,身上練那麼多硬肉是沒有用的!當然,像你這樣的軟肉也不行!」
秦小官接著說到,「真正的功夫,可不是靠力氣大,身子胖就行!不然,為什麼來金府應徵的那些武師會統統輸給老師!練字之法,有所謂的『點點如桃,撇捺如刀』,知道嗎,那說的便是字的筆畫可以如刀一般使用!」
金盆顯然已經對秦小官的話深信不疑了,他催促秦小官道:「先生!那你趕快教我練字吧!我也要練成和你一樣的高手!」
秦小官心頭暗喜,知道這小傢伙終於上當了。於是就笑著說到:「好啊!不過呢,高手可不是一天兩天就練得成的,一天兩天練成的也算不得高手。但是老師相信你一定會堅持下去的,但是在練字之前,你總得先學會認字才行吧!」
言罷,秦小官翻開了書案上的《三字經》。金盆現在興致高漲,當然跟著秦小官大聲朗讀著「人之初,性本善……」
金盆的讀書聲遠遠地傳了開去,路過湖邊的丫鬟、下人都暗自納悶,心道:「今天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從不摸書的少爺居然會讀得如此起勁!」
很快,有人把這情況報告了金山。金山簡直是笑得合不攏嘴了,這次,他覺得自己簡直是做了一筆一本萬利的生意。
教了一段三子經後,秦小官便留著金盆在那裡搖頭晃腦的猛念,而他自己便抽身在旁邊看自己想看的書。並且悉心挑選了一些書籍,準備拿回自己的「廂房」再看。
秦小官深知小孩子的興致來得快去得也快,所以當金盆讀了一陣後,秦小官就叫他停了下來。讓他和自己一起練一練字。
一聽到練字,金盆就跟要練功一樣,馬上把筆遞給了秦小官,自己也順手抓了一隻大毫在手。
秦小官見金盆這握筆的方式,樂了,這哪裡是握筆,簡直就是在抓筆嘛。秦小官捻著金盆的手說道:「這握筆可不能亂握!得有其方法的,你這樣可不行哦!」
金盆嚷嚷道:「哪裡有怎麼多規矩啊,寫個字也得這麼多講究!」
秦小官道:「那為何握刀、握槍都自有其方式呢!你啊,看好了。這握筆應該這樣!拇指和食指捏住筆的上端,用中指和無名指活動筆的下端,小指隨無名指自然活動……這樣才成!」
秦小官說著,提筆在紙上寫了一個端正的「金」字,是用楷書所寫。然後秦小官指著這字說到:「金盆,你看看,這就是『金』字,你們家的姓。看,這上頭,是否是『撇捺如刀』?」
金盆一聽,先生竟然是在寫他們家的姓,趕緊湊了過去,順著秦小官的手指看去,那「金」字的頭蓋兩筆,果然是形狀如刀,不禁佩服地說到:「先生真是厲害!『唰~唰~』兩筆就點出兩把刀來!啊,這就是我們家的『金』字啊,上頭居然放在兩把刀,正是氣派,我也要練習練習,等下給老爹瞧瞧去!」
秦小官見金盆終於開了竅,心頭自然高興不已,但是他當然不會表露出來。他點頭說到:「當然是這樣!我不是給你說了嗎,練字便如練刀,要有氣勢,也要注重力道,等你運筆的力道達到收放自如的時候,你的筆下自然可以揮刀是刀,刺劍是劍,點桃便是桃!來吧,你來練習一下,一開始,可不那麼容易!」
金盆心頭有點不服氣,心想,不就是點一把刀嗎,有什麼難的!但是他當然不會說出來,他要證明給先生看,讓先生知道金盆可不是普通的小孩!於是金盆便照著秦小官剛才寫的字,一筆一畫,有模有樣地臨摹著,顯得異常的小心。
遺憾地是事實並非如金盆想像的那般容易,這個可憐的孩子幾乎是剛寫下一筆,就抓起了筆下的紙,將它狠命地揉成了一團,扔在了地上。那軟軟的筆尖,調皮非常,一按就是一團漆黑,哪裡是他能隨意掌控的!最開始,金盆將這歸結為自己不小心、沒熟悉毛筆,但是當他接二連三的扔了幾張後,他無奈地將手中的筆一扔,頹然道:「什麼破筆!滑來滑去的,怎麼寫嘛!」
秦小官呵呵笑著,拾起金盆扔掉的筆,仔細地在硯台中調磨著筆尖。他知道也不能太過於打擊這孩子的信心,說到:「金盆!怎麼受這點挫折就沮喪了呢?這樣還怎麼學功夫、成大事呢?其實,嘿嘿,老師以前開始練習的時候,還不如你呢!但是我還是堅持了下來,否則如何能練成今天這地步!來,老師來教你!」
秦小官說著,握著金盆的手,帶著他一筆一畫寫了起來。一邊寫,一邊教金盆寫字的要領,「寫字不是畫畫,要一筆是一筆,不要塗塗抹抹。下筆要緩,然後再由慢到快,收筆又要緩……」
金盆也不是太笨,終於逐漸領悟到寫字的一些竅門了,至少寫出來的字已經讓人能夠認出來了。於是他興趣大增,跟著秦小官一直練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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