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幸好,幸好一切都還來得及,那個敢負了她的男人,她一定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一身的冷冽,卻是難掩眸中聞聽女兒尚在人間的興奮之情。
她便是死而復生的凌雲心,天盛王朝先丞相之妾,深愛的男人,曾信誓旦旦的說此生只愛她一人,丞相府中的那些女人只是擺設,無奈之舉,
她相信了他的謊言,不顧爹爹的強烈反對,不顧師兄的心傷,她毅然決然嫁給了他做妾。
風光的大婚,滿堂的賓客,女人們的逢迎,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她嫁了一個疼她,寵她的夫君,他保護的她極好,從不曾讓她受過他的夫人與其他女人的欺凌。
花田月下,他們傾心相許,相依相偎,她的腹中孕育了屬於他們的孩兒,她天真的以為自己找到了幸福,可以這樣天荒地老,相夫教子,
風雲殊變,她無意中知道了他與皇后的秘密,他們竟然想要謀反,取而代之,
他娶她不過是因為她的父親手中有著先皇交付的秘密,她同丞相府中的那些女人一樣,只是他利用的工具,
心灰意冷,即使是這樣,她也想自欺欺人的過下去,畢竟腹中有了他的孩子,或許他會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再逼她,
父親性情剛毅,她是知道的,為了嫁給他,她已經傷了父親的心,她不想再為了他讓父親為難,成為背信棄義之人。
看破了他的虛偽,卻沒有想到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竟然狠心地將剛出世的還沒有來得及看一眼的孩兒丟棄了,
從接生婆口中她只知道是個乖巧的女孩,身上有著胎記,因是天將災星,所以必須丟棄,
她的女兒怎能是災星,她哀哀痛哭,求著他們將女兒還給她,可是多日過去了,他不但沒有來看過她一眼,連平日裡的下人都是對她冷言冷語起來,
她心灰意冷,這就是那個她為之付出所有的男子嗎,為了權力,為了財富,他可以無情到如此令人髮指的地步,
她被軟禁起來,他說若是她的父親還是固執的不肯交出那東西,那她就只有等死吧。
她心中苦笑,父親若是這般就能屈服與人,就不會是暗閣的閣主了,雖然對父親教中之事瞭解不多,但是也知道他做的都是極為隱秘之事。
三年後,他的父親自刎身亡,她也沒有了利用的價值,暗衛被撤去,任她在荒廢的院落中自生自滅
這就是他對她的愛,他對她的承諾
從那天起,她不再相信愛情這人世間最虛假的東西,
她被一個神秘人帶走,無情殘酷地訓練下,她成了一名殺手,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第一殺手組織的金牌殺手,『
只要出得起價錢,她沒有一次任務失敗過,厭倦了滿手血腥,她親手了結了那人,換了一個新的身份,入住東宮,成了烏邪的皇妃,
後宮的那些女人嫉妒的發瘋,卻是也拿她沒有辦法,下毒,暗殺,陷害,她玩的不亦樂乎,自己毫髮無損,那些愚蠢的女人一個個自己把自己送上了絕路。
很快她便玩膩了,及帝王萬千寵愛與一身,皇后被廢,打入冷宮,嬪妃們瘋的瘋,死的死,後宮卻是沒有一個玩具,寂寞下來,
突然發現烏邪的太子正在籌謀著統一大業,她又有了玩下去的興致,
卻是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有女兒的消息。
「小心,跟著我的步法走,不要走錯一步。」
他低聲在我耳邊叮嚀,大手緊拽著我的小手,一臉凝重,我蹙眉看了看空蕩蕩的街道,瞪了他一眼,
看來這魔域果然不是那麼簡單,怪不得我走不出去了。
他慎重地觀察了片刻,鬆開我的手,小聲道,
「我先走,沒事你再跟上。」
這裡的陣法又變換了,與他進來時的不一樣,幸好那細微的變化被他發現了,要不然可是真的要葬身在這詭異的魔域了。
看來這陣法是隨著時辰而變換的,比他想像中的要精妙,時間緊迫,不能再猶豫,
雙眸在睜開時已是一片清澈,向右斜走十七步,停下,見沒有動靜,他回頭向我招了招手,
我領會,依照剛才觀察到的他的步法走去,他緊緊地注視著我走來的方向,見我沒有一絲遲疑,走的絲毫不差,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激賞。
見我下一步就要到他所站的位置,他這才轉身向左又走了八步,我默默記在心中,緊隨其後。
寬敞的街道,時而左時而右,有時見他閉目思索上片刻,才小心的跨出一步,如此迂迴曲折,走了幾乎半個時辰的功夫,卻是還沒有摸到大門邊。
怪不得這裡沒有人把守,若非精通五行八卦之人,怕是早已經深陷其中了吧,
看了看天色,東方已是隱隱有些亮光,若是再不抓緊,怕是他們醒來發現,那就更不好走了,我倒也還罷了,他可就危險了。
「怎樣?」
「還好。」
他低沉地回了一聲,然後不進反退了兩步,我正在詫異間,他臉上隱見喜色,向我招了招手,我會意,踏著他曾做過的石塊走去。
抬頭間,想不到剛才還遙遙無望的大門赫然就在前方,我心中一喜,終於走出來了,
「小心。」
話音未落,我就聽得背後呼呼生風,不及回頭,我雙腳不動,身子向前一仰,坎坎躲過一支箭羽,手中已是一片冷汗。
「快走。」
在我身前數步的他來不及解釋,回身抓住我的衣襟便飛馳向著大門奔過去。
身後萬箭齊發,他自腰中拽下竹笛一邊揮舞,一邊凝神向前衝去。
我身上只有一把防身用的匕首,只適合近身搏鬥,出其不意,若是用來拔打箭羽就相形見絀了,
「抱緊我。」
耳邊聽到他一聲低喝,如此非常時期,也顧不得其他,我雙手緊緊攬住他的窄腰,頭貼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沉穩的心跳,浮躁的心感到安定下來。
眼看大門近在咫尺,那箭羽已是到了強弩之末,他卻是不敢鬆懈,機關一旦觸動,就不會這般簡單,剛想到此處,就見本是靜立不動的兩邊石牆,突然發出錚錚響動,向著兩人靠來,
「提氣。」
我們兩人猛提一口氣,躍到牆上,雙腳剛剛落地,就聽得腳下一聲尖銳的響聲,他悶哼一聲,打橫抱起我,再次提氣向著一旁躍去。
剛才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的太快,但是我已感覺到,他受了傷。
「到那邊去。」
我食指向著木門上的一根橫木一指,他不做遲疑,向著我手指方向落下。
「放我下來。」
我清冷道,並非是顧忌姿勢過於暖味,而是我並非弱女子,不需要處處他來保護。
他倒是也沒有堅持,放我下來,身子卻是晃了一晃,幸好我攬在他脖頸的手沒有鬆開,一把將他拉住,
「你中了毒。」
接著黎明前的曙光,我看到他嘴唇發紫,額頭已是隱隱有一股黑氣,這毒來勢洶洶,怕是劇毒一類的。
我一隻手扶住他,另一隻手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倒出一粒藥丸塞入他的口中,
管它有用無用,能換得一時,出去了就好。
他粗喘了幾口氣,緊盯著下面升騰起的一股莫名的煙霧,沉聲道,
「你先走。」
「不,」一起,話未來的及說全,就感覺身子被拋出,
「好好活下去。」
深邃而癡迷的眼神如炬般緊緊注視著正在遠去的我,他的唇語雖然細微,我卻是看的一清二楚。
他這是也做什麼,我心中深深地被震撼了,他想要這樣來彌補欠下我的嗎,我不領情,不允許。
煙霧正在渺渺上升,不用說,那定然也是有毒的,他本身就中了劇毒,若是再在這煙霧中,怕是只有凶多吉少了。
掏出錦帕將口鼻罩住,看準一旁的樹木,我借力一躍,穩住身形,同時解下腰帶,
風馳電掣地來到最為接近的地方,用力甩出,
他的下半身已是籠罩在煙霧中,看不真切,卻聽得咯吱咯吱的聲音,似乎是木頭斷裂的聲響,
他不為所動,癡癡的目光緊緊地盯著我,身子在一點點的下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