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叫我老人家!」范良極翻了翻眼睛,一口打斷慕容嫣:「我並沒有那麼老!」
慕容嫣微微愕然,旋又想起這個老賊頭向來人老心不老,不但是偷王之王,還是一個大把年紀了還想著泡漂亮尼姑的老花賊。
「哈哈,老賊頭,看你滿把年紀,皺紋都一大把了?還不服老?」謝煙客聽到范良極不服老的話,不禁哈哈一笑,道:「江湖歲月催人老。任是你再不服氣,也難以擰過賊老天的胳膊。」
「就是,范老哥不服氣也沒轍,江湖代有人才出,盜賊的行當裡,我聽說現在可是出了不少了不起的新秀!什麼『盜帥』楚留香,『偷王』司空摘星,『妙賊』丁小勾,「鼓上虱」時遷……那一個都比你老哥的名號響亮呀!」身背古劍的中年文士也笑著打趣范良極。
「哼,你們懂什麼?」范良極深深的吸了一口旱煙,翻了翻白眼,又一臉不屑的道:「青春老朽之別,在乎於心的活力,縱使活到一百歲,若一顆丹心能保持青春活力,便永遠不算老。」
說道這裡,他又長長的吐出一道煙圈,愜意滿足的說道:「再說了,別看我現在垂垂老朽,那是我在修煉一門道家無上先天奇功,這才生機內斂,深藏不露,其實我的身體跟我的心一樣充滿活力,比二十歲的年輕小伙還棒!」
「噢!青春老朽之別,不在形骸外貌,而在心之活力……」慕容襄將范良極的話回味了一下,覺得十分有趣,不禁抬頭一笑:「范老哥的這話,聽起來確實很有道理。」頓了頓,又好奇的問道:「只是不知道范老哥修煉的是什麼道家奇功?我只聽說過佛門的枯榮禪功!能使人生機內斂,枯如老樹。一旦修煉到某個境界之後,又會如老樹回春,生機重現,恢復青春容顏,至死不改!」
「嘿嘿,佛門的枯榮禪功,雖然玄妙,又哪裡比得上我修煉的玄功。」范良極嘿然一笑,微微有些自得的道:「三丫頭,你向來見聞廣博,倒是不妨猜上一猜?」
范良極故作神秘的話,頓時引起了在做的所有人的興趣。本來打聽別人修煉的功夫,是武林中的大忌。只是在座的不管性情如何,卻都是任性灑脫,不將尋常規矩放在心上之輩。見范良極自己不反對,頓時紛紛猜測起來。
「莫非是天長地久不老長春功?」身背古劍的中年文士微微沉吟,提出了自己的猜測,不過他在看了一眼慕容襄後,旋又否定:「不對,長春功可以使人青春永駐,卻並不需要如枯榮禪功一般先變老!」
「莫非是天蠶神功?」另一個人也提出了猜測。
「肯定不是,只聽說天蠶神功越挨打越厲害,沒聽說能改變容貌的!」很快就有另一個人來提出反對意見。
「那是千面神功?」
「千面神功是魔門絕學,這老賊頭早說了是道門奇功……」
……
眾人猜來猜去,你提一個答案,我找一個毛病,頓時爭吵成一團。范良極只是高臥不語,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慕容嫣聽眾人爭論的熱鬧,又看了范良極這老賊頭一樣,不禁靈光一閃,突然想起前幾日在還施水閣看書時,偶然翻到的一本秘籍,忍不出問道:「莫非是《龜鶴功》?」
范良極目光中精芒一閃,不禁露出驚訝之色。
其他人一見范良極的神色,頓時明白慕容嫣一定是說中了,不禁有人好奇的問道:「《龜鶴功》?這個名字倒是有點熟悉,不過道家武學,與龜鶴相關數不勝數,不知道這《龜鶴功》是哪派所傳?」
「既名為《龜鶴》,不知與武當七觀中的松鶴觀是否有關?傳聞松鶴觀的鎮派神功就名為《龍虎龜鶴功》。」
「松鶴觀?可是觀主與白蓮教教主決戰,雙雙兩敗俱傷的那個松鶴觀?」
「正是,不過,那位松風真人早已過世了,現在的松鶴觀主是他的大弟子紫鶴真人!」
「喔,說起武當派來,也真奇特,武當七觀,各有傳承,分明是不同的門派,卻用同一個名號,也難得他們一直沒有打起來!」
「呵呵,出家人,哪裡有那麼多紛爭?道家清靜無為,又不似咱們江湖人爭來爭去,就掙個臉面。武當派的這種傳統,已經持續上千年了,百年大比,七脈會武,誰能勝出,誰就能執掌紫霄宮,代表武當派在武林中行走百年。」
「嗯,我也聽說了,據說百年前,代表武當行走江湖的一直是太乙觀,太乙分光劍威震江湖,號稱天下第一快劍,可惜運氣不好,正趕上了張三豐張真人橫空出世,七脈會武,真武觀硬生生的壓力太乙觀一頭。」
「是呀,我人屠子向來不服人,不過說到張真人,也不得不說一個服字,張真人可是千年難得一出的蓋代大宗師……」
「聽說明年就是張真人的百歲大壽,很多武林同道都要去道賀……」
慕容嫣聽著這些人說的熱烈,不知不覺間將話題扯遠,不禁有些無語。感覺就像她當年常去灌水的論壇,總是不經意間歪樓亂扯。
「小丫頭見識不錯!」范良極吐著煙圈,向慕容嫣笑道:「竟然認出我的武功,不錯。《龜鶴功》,先做烏龜,後做仙鶴,只要我願意,隨時可以變得那邊的陸小雞還帥。」
陸小鳳剛剛把一壺酒喝完,摸摸鬍子,坐起身來,微笑道:「陸小雞是或許是沒有仙鶴漂亮,不過陸小鳳嘛,一定能把最騷包的仙鶴都比下去。」
范良極吸了一口煙,剛好一陣風吹來,吹得煙袋火屑四飛,煞是好看。
陸小鳳翻身下了窗台,提著酒壺,悠悠閒閒往桌子走來,準備再取一壺酒。
然而當他剛剛經過范良極身邊之時,范良極倏地加速,倒轉煙管,往他臉門戳來。
這一下大出陸小鳳意料之外,先不說他沒有任何要動手的理由,只就是現在這種場合,已使人想不到他竟會突襲。
范良極這一事著前毫無先兆,又狠辣准快,眼看已經要點到陸小鳳的眉心,卻嘎然而止。
讓他停下來的原因不是別的,而是一根手指。
靈犀一指。陸小鳳仗之成名,一雙肉指會過無數成名高手的兵器,無一失手。今天也繼續延續了他的全盛戰績。
「老賊頭就是老賊頭,走到他們身邊時絕對不能掉以輕心!」陸小鳳微微聳肩,鬆開夾著的煙袋,輕輕一笑道:「幸好我被某個小賊偷過幾次後,已經對賊頭不大放心!」
「嘿嘿,靈犀一指,果然名不虛傳!」范良極收回煙袋,又悠閒地將煙絲裝上煙,用火石打著,重重吸了一口,緩緩蹲下來,嘿嘿笑道:「看你這靈犀一指,分明是街頭扒手的手藝。你莫非也是來參加『千門大會』。」
「千門大會?」
陸小鳳心思敏捷,結合最近遇到的事情,頓時恍然道:「原來如此,我說你們這些賊頭怎麼全都在燕京出沒,怎麼,你們看上了什麼東西?又有哪家人要倒霉了?」所謂「千門大會」,不過是一群賊頭互不服氣,弄出來的一個賭賽,先定下一個公認的偷盜目標,然後眾人各施手段,誰能得手,誰就是行當裡公認的「偷王之王」。
范良極見不小心失了口風,來不及改口,只能乾笑兩聲,道:「哈哈!其實目標說出來也不打緊!放眼整個燕京,夠資格夠份量讓我們出手的,也不過是那麼幾樣東西而已!慕容世家,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好大的名頭,我們這趟就要捋捋虎鬚,看他慕容家怎麼還施回來?」
陸小鳳頓時明白過來:「你們要去偷慕容家的還施水閣?」
「沒錯!」
慕容襄頓時面容古怪,而慕容嫣更是險些沒有笑出聲來。
……
曲終人散。慕容嫣跟著慕容襄離開酒樓,返回皇宮。走在半路上,慕容嫣終於忍不住,捂著肚子笑出聲來:「姐姐,他們要來我們家偷東西!卻偏偏給我們知道了,這算不算自投羅網?」
慕容襄揉揉腦袋,倒是有些苦惱的道:「范老哥將消息透漏出來,自然是拿我們當信得過的朋友看。我們得了消息再去抓他們,不太好呀!」
慕容嫣倒是沒有慕容襄這樣的煩惱,正所謂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保密的最好辦法就是永遠藏到肚子裡,她才不相信范良極作為一個積年老賊會不小心說漏嘴呢!雖然不確定他是不是因為知道慕容襄的真實身份,才故意那樣說的,但是很顯然,他就是有意洩密。相信用不了幾天,這個本該嚴密保守的秘密就會傳的滿大街都是。至於真實的目的,是為了聲東擊西,轉移視線,還是渾水摸魚,給對手製造麻煩,就不得而知了。
慕容嫣將自己的分析講給慕容襄聽。
慕容襄微微怔了一下,旋又笑了起來,伸手摸了摸小嫣的腦袋,道:「小嫣真是聰明呢!我就沒有想到這些呢!小嫣再想想,咱們該怎麼應對?」
慕容嫣一邊享受著小姐姐的親切撫摸,一邊笑道:「我們還是要告訴爹爹的,讓他多派些人守衛,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反正讓那些人知難而退最好。就算是有人被捉住了也不打緊,反正有姐姐在嘛,到時候偷偷的放掉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