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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月下佳人約會誰? 文 / 隱仙者

    寺名清涼,卻不清淨。雖是傍晚時分,但是山上廟宇之中,還是有著許多的香客前來上香,鐘聲唱晚,擊罄誦經聲連綿不絕,更有一些信眾跪伏在山門之前虔誠的誦念。看著這些信民虔誠的模樣,徐子陵靜默不語。佛門雖是外來宗教,但是因地制宜,廣開方便之門,在聚集信眾方面確實是遠遠勝過道門。

    徐子陵想起歧暉一直念念不忘的廣大道門之念,又看到眼前佛寺香火鼎盛的情形,漸漸的若有所思。佛門鼎盛,固然有佛門人才輩出,高僧大德層出不窮,但是更重要是佛門教義貼合百姓,期積德行善以修來世的思想對於飽受戰亂之苦的百姓來說是一劑很好的精神良藥,而且佛門僧眾身體力行,護衛一方平安,就算是時常收到歧暉反佛教育的徐子陵,也不得不承認,在這亂世之中,佛門庇護之地確實是難得的淨土。與之相比,道門本是專注於個人修行,只走上層路線,實在是有些脫離百姓。兩廂一比,也難怪數百年來,佛門蒸蒸日上,不但從一外來胡教,漸漸變身為華夏正道,到如今更有壓過本土道門的趨勢。

    清涼寺依山而建,說是山川,其實並不高大,只是個小丘陵,自山門而入,有前中後三殿,越過三殿,可看到一條青石鋪就的小徑沿山而上,直達山頂鐘鼓樓。

    寺中的僧人,見到一群逃難的人來,也不驚訝,就有一個和尚上前:「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諸位中可有傷者?若有,快快請入裡面。」

    「多謝大師。」族長連忙上前,滿口讚頌,又說了情況。

    這村中也有人在這寺中出家,不一會,裡面又有一個中年和尚出現,族長連忙上前,又把事情一一說明。

    「多謝徐施主救我一村,施主俠義心腸,功德無量。」那中年和尚的地位聽了族長的介紹,也是大吃一驚,不過又聽到徐子陵救了滿村人,連忙過來道謝。

    徐子陵客氣道:「舉手之勞,大師不必客氣。」說著看了看天色,又道:「我答應村長一路護送,如今即已經到了貴寺,在下就告辭了。」

    那和尚連忙挽留道:「施主辛苦了,如今天色已完,施主何必著急,不如就在鄙寺休息。」那族長聽說徐子陵要離開,也連忙上前挽留。

    徐子陵本性淡然無爭,雖然受到獨孤鳳和歧暉的不少反佛的教育,但是本身對佛門並無多少排斥,不過他到底是出身道家,對於留宿佛寺還是微微覺得不妥。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傅君倬在,更不方便在寺中留宿,因此婉言道:「多謝大師美意,只是在下身邊有位女伴,在貴寺留宿多有不便。」

    那和尚這才注意到傅君倬,傅君倬一襲白衫,手持寶劍,遠遠的站在一方青石之上,冷冷的打量著寺院,氣質卓爾不群,在周圍的村婦之中,顯得十分的顯眼。這個和尚出來的匆忙,一時沒有注意到,連忙道:「無妨的,本寺常有路途遙遠香客來往,因此山下的常備有幾處宅院。施主一路辛苦,可與貴同伴在山下的客房休息。」

    那族長聽到徐子陵由離去之意,也忙上來挽留。徐子陵見不用在寺院住宿,而且傅君倬重傷未癒,也不方便在山野露宿,又見這幾人挽留的慇勤,考慮了一下,就答應住了下來。

    用過晚飯之後,傅君倬照例閉門不出,入定運起九玄大&法,為早日恢復功力而努力。徐子陵推遲過村民的熱情招呼之後,也回房休息。他的性子本來就頗為恬淡,在山中學道兩年之後,越發的飄然出塵,對於人世的紛亂與殺戮有著強烈的排斥和抗拒,連帶著對對於幽遊山林、寄情山水的生活越發的嚮往起來。他不像是寇仲,有著出人頭地的**,對於男女情愛,並沒有特別的留戀,無論是單婉晶還是沈落雁,都委婉的向他表達過愛意,但是對於她們,他雖然感激與她們的垂青,但是心中並無多少心動的感覺。天性向道的他,更喜歡一種自由自在無所拘束的生活,這次他雖然奉師傅的命令前去東溟派談生意,但是聰慧的他早已經隱隱猜到師傅的用意,因此才不急於趕往東溟派,甚至因為救治傅君倬而耽擱了行程。

    說起傅君倬,不知為何,徐子陵對這位外表剛強冷漠的高麗女子有一種特別異樣的感覺,傅君倬對他的態度雖然冷淡,但他卻隱隱從她冷漠的外表之下察覺出她有一顆柔軟的心靈。傅君倬冷厲的外表之下,隱藏的是讓人忍不住呵護的柔弱,這份別樣的氣質隱隱吸引著徐子陵。他不知道著是不是男女之間的情誼萌動,但這是單婉晶和沈落雁都沒有帶給過他的感覺,讓他忍不住想去探究體會。

    不過,徐子陵畢竟道心清澈,這些思緒只是微微在腦子裡打轉一圈,就給他拋了出去,放在一邊。對於他來說,這一生唯一的追求已經確定,那就是探尋那至高無上的天道,追尋人生最根本的意思,領略宇宙自然造化的無窮奧妙。

    想到這裡,徐子陵頓時有解脫出來的感覺,就像從泥澤中拔出深陷的足子,回復一貫的瀟灑豁達,腦筋再度活躍運作。他閉目調息,繼續修習著長生訣。他的際遇神奇,先是在師傅獨孤鳳的指點下修成了千古無人能夠練成的道門至高寶典《長生訣》,其後更是得當世藥王孫思邈指點,將長生訣與醫術結合起來,以另一種角度闡解長生訣的奧妙,氣療術不僅是醫學上發前人所未有的治療手段,更是一種別開天地的修行方式,醫人既是修行,對於人體瞭解越深,他對於《長生訣》這開發人體潛能,蘊含著天人化生的無上奧秘的寶典領悟的越深。精研氣療之術的他,短短的三四年來,功力進境神速,單論真氣的深厚,已經不輸給那些成名數十年的高手。

    說起來,他雖然得獨孤鳳傳授無上劍術《心劍神訣》,但是因情出劍、縱情任我的《心劍神訣》完全不對徐子陵的胃口,反倒是不成熟的「太極」理念深深的打洞了他,現如今更是成為了他的武學根基。

    太極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闡明宇宙從無極而太極,以至萬物化生的過程。乃是蘊含道家無上至道的奧義,雖然獨孤鳳交給他的只是一個簡單的武學理念,但是卻蘊含著無盡的發展潛力。這些年來,他在師祖張果的教導之下,遍閱樓觀道的所有武學,張果將他視為衣缽傳人,甚至連一些樓觀道秘傳,連獨孤鳳都不會的絕學都傳授給了他,而他更將這些武學融會貫通,形成了自己的武學體系,已經踏上了一條尋找屬於自己的武道的道路。不過他畢竟的體系初立,疏漏的地方還有很多,尚有許多地方需要思索。

    思索之中,徐子陵不自覺地他把兩掌平放,一手掌心微虛,朝天平放,一手食指拇指虛扣,狀如捏珠,忽又化為兩手交錯,變化出種種不同的訣。

    萬念歸一。

    虛無縹緲,恍惚渺冥之際,內外的分隔徹底崩潰下來,虛極靜篤中,身內氣脈轟然震動,長生訣、氣療術和先天氣訣藉著不同九字真言手印融合為一,入我我入,人天合一。

    徐子陵倏地醒來。

    用醒來形容實在不大妥貼,因為他一直沒有入睡。那是無法形容,習練《長生訣》氣功而來的有別於一般睡眠的精神狀態,渾體舒泰,靜中見動,時間像完全停止推移。

    他之所以「醒」過來,是因為隔壁外傳來推門的聲響。

    隔壁居住的正是傅君倬,此時萬籟俱寂,小院之中空蕩沉靜,在徐子陵空明澄靜的靈覺之中,並無他人存在。而傅君倬推門而出,穿過小院,並不停留,而是向著禪院的方向走去。

    種種疑問,以電光石火的速度閃過徐子陵澄明空澈的腦海。

    微睜雙目。

    徐子陵微微沉思片刻,便長身而起,推門而出。雖然知道傅君倬此時出去,多半是有什麼事情要避開他,但是傅君倬現在重傷在身,沒有絲毫的動手能力,萬一遇到危險,只怕沒有反抗的機會。因此他想了片刻之後,還是決定跟上去,只是為了避免傅君倬的尷尬,他決定只是憑著靈覺遠遠的跟著,並不靠近。

    此時明月高掛,照的院中一片白亮,徐子陵踏月而出,如一縷青煙一般,消失在茫茫的月色之中。

    此時夜色幽深,禪院寂靜,抬頭眺望,依山而建的清涼寺院,在晴明的星月之夜下,大殿層層拔高,充盈著層次豐富的靜態美,如畫如夢,帶著一種別樣的禪境意味。

    傅君倬走到寺院門前,清冷的玉容之上露出一絲冷笑,此時院門半開,透過半開的院門,可以看到空曠的廣場。傅君倬頓了片刻,抬步走了進去。

    徐子陵遠遠的隨在傅君倬身後,朝後院的方向深進。

    沿途不見半個僧侶,整個寺院幽深沉靜,彷彿沉睡了一般。在經過那三座在裝飾的金碧輝煌的大殿後,左轉進入一條兩旁植有竹樹,古意盎然的石板小道。

    傅君倬沿小道拾階而上,石道在竹林間蜿蜒伸展,曲徑通幽,在默默的月光中,特別引人入勝。拐了個彎後,整個空間倏地擴闊至無限,原來路盡處是山崖邊沿,不但可仰觀星河明月,更可俯瞰遠近山野田疇。

    在這如詩如畫的美景裡,一身儒服男裝的絕代仙子正盈盈俏立崖沿,悠然神往的俯瞰著崖下伸展無盡的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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