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鳳如此步步緊逼,梵清惠勢必不能再退讓,不然就算能夠合作成功,佛門也輸了氣勢,無形中就在佛道聯合中落了下風。因此梵清惠目視歧暉,問道:「歧道兄的意見呢?」
歧暉哈哈一笑道:「梵齋主何必多問,師妹的意見就是我的意見。」
「鐺!」
銅鐘輕響,悠揚的聲音傳遞到每個人耳中,奇異的使人明白了空的意思。
獨孤鳳將目光轉向這個因為修煉閉口禪而一言不發的俊俏和尚,微笑道:「上次一戰,你沒有出全力,戰的不夠痛快,若是有機會,我自然想和你痛快的打上一場。不過,今天有梵齋主在,我更想會一會梵齋主的來自於慈航劍典的劍法,看看如今當世到底誰才是中原劍術第一人。」
梵清惠雙手合十,玉容止水不波的道:「多謝了空師兄好意。只是此戰關係佛道兩家的關係,非比尋常。貧尼雖然不願操持干戈,但是既然獨孤小姐和歧道兄執意如此,貧尼也只能勉力迎戰。」
獨孤鳳見梵清惠答應迎戰,不禁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道:「好。明日早晨太陽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到這裡時,我就在這百丈冰瀑之上恭候梵齋主的大駕。」說罷轉身離去,身形幾個閃爍,消失在這茫茫的夜色之中。
峽谷兩側的一處山崖之上,有著一座輕巧的小木屋,木屋以紅松為牆,松針為頂,十分的簡單,這座木屋顯然新建不久,屋內尚且飄著剛剛砍伐不久的新鮮的紅松香味。木屋雖小,卻五臟俱全,不但有著座椅等物,還有柴米油鹽鍋碗瓢勺等物,一切整備的都十分齊全,顯然是歧暉早已經吩咐人安排好的。
歧暉親自動手燒火,泡了一壺熱茶,為自己和獨孤鳳斟上,道:「梵清惠要比我想像中的厲害,只看她能收斂本身的艷光,純以真性情動人,就可知其禪功到了一個深不可測的境界,就算沒有達到靜齋心法的最高境界劍心通明,只怕也相差不遠。」
獨孤鳳輕輕喝了一口香茶,微笑道:「師兄不用擔心。慈航靜齋說到底不過是脫胎於佛門慈悲法中的一門媚術而已。不過,這門心法倒是十分的有可取之處。聽說佛門有四大菩薩,觀音大慈,文殊大智,地藏大願,普賢大行,慈航劍典即以慈航為名,自然是以大慈悲之心為根本,悟大智發大願踐大行,融四家之長於一爐,成天女本尊色相,故而魅惑之道,舉世無雙,無論是我道門還是魔門,在這方面與其相比,相差何止一倍。」
歧暉倒是第一次聽人如此解說慈航劍典的奧秘,不禁來了興致:「慈航靜齋與靜念禪宗來歷神秘,之前誰都不知道她們的存在,也就數百年來才漸漸聞名天下,甚至成為佛門的領袖。據說慈航劍典乃是漢時的一對師兄妹兩人中的地尼所創,專供女子以劍道修天道,位列江湖四大奇書之一,前些年,聽說寧道奇曾經摸上慈航靜齋觀看劍典,結果吐血而退。師妹對此有何見解?」
獨孤鳳結合前世看原著的一些知識以及今天親眼所見的梵清惠,對於劍典的奧秘已經有所瞭解,因此笑道:「四大奇書除了慈航劍典無一不是上古流傳的典籍,我想慈航劍典既然能夠名列在四大奇書之列,想必也有不凡的來歷,未必是地尼所創。而且我看慈航劍典雖然表面上走的是佛門的路子,但是其核心卻是『煉心』二字,慈航靜齋的傳人出山之後必須在塵世歷練三年,就是要在紅塵之中磨練心性。而劍心通明要想大成,更是必須要經歷過一場紅塵情劫,入情後而出情,方才有望超脫?」
歧暉聽後露出沉思之色:「入清後而出情,這可不像佛門的解脫之道,倒是與我道門的太上忘情有幾分相似。」
壺口瀑布是黃河之中流水量最大的瀑布,上下落差足有百丈。瀑布流水結冰後層層疊疊,漫延至石壁四周,形成天下第一冰瀑,奔瀉而下的滔滔之水被凍結在半空,遠遠看去似一條玉雕的巨龍從崖壁上俯衝而下,氣勢磅礡。
當新一天的太陽從地平線上升起,將那第一縷陽光投射到這片晶瑩剔透的冰雪世界的時候,獨孤鳳早已經站在那百丈冰瀑的最頂端,仗劍而立,等待著梵清惠的到來。舉目望去,但見十里冰川、百丈冰瀑,在初升的陽光照耀一下,泛著五彩繽紛的奇異霞光。一條條冰稜將陽光折射出七彩的光芒,使得宛如水晶宮一般的世界變得更加的雄奇怪瑰麗。冰瀑層層而下,沿途的小冰筍、冰凌、冰花、冰瀑星羅棋布,形態各異,跌宕起伏的冰河蜿蜒流長,貫穿整個峽谷,形成了一個巧奪天工的冰雪世界。
梵清惠踏著朝陽送來的霞光,翩然而來,一襲淡普通僧袍不盡的適寧靜典雅,從容自若。背上掛著造型典雅的古劍,非但沒有為她增添鋒芒之氣,反而多了幾分古樸優雅,增添了她出家人的飄逸出塵,亦似在提醒別人她非塵世中人。
從獨孤鳳的角度瞧過去,晶瑩剔透的冰稜折射出五彩紛紛的霞光,把她沐浴在色彩繽紛的霞光之中,份外強調了她有若鍾天地靈氣而生,如川岳般起伏分明的秀麗輪廓。她的身影彷彿是從太陽照射的朝霞中走出一般,保持某種神秘不可測的平靜。
獨孤鳳微微一笑,明白梵清惠已經全面展開了來自慈航劍典上的功法,以獨孤鳳的心性意志,亦不由的湧起異樣的感覺,可想一般男性遇到她時,必然是何等的震撼。
慈航劍典獨有的仙化之能被梵清惠全面展開,整個天地都似因她出現而被層層濃郁芳香的仙氣氤氳包圍,教人無法走出,更不願離開。在梵清惠平靜和淡然的外表底下,她的眼神卻透露出彷若在暗處鮮花般盛放的感情,在傾訴出對生命的熱戀和某種超乎世俗的追求。
梵清惠在距離獨孤鳳十丈處停下腳步,以不含一絲雜質的甜美聲線柔聲道:「貧尼實在不願於這種情況下和獨孤小姐論劍。」
獨孤鳳神情自若,反而饒有興致的欣賞起梵清惠仙化之姿,笑道:「四大奇書之中,《戰神圖錄》虛無縹緲,無人得見,《長生訣》艱深晦澀,無人能夠習得。世間所傳,唯有《天魔策》與《慈航劍典》而已,《天魔策》雖然奇功秘技層出不窮,但是唯有道心種魔大*法備述天人之道,可堪一觀,至於《天魔功》《紫氣天羅》之類,都不過是小道而已,不值一提。靜齋的《慈航劍典》號稱以劍道修天道,想必也記載了天人之道的奧妙。就是不知道梵齋主學到了其中的幾層功夫,希望今天不要讓我失望才好。」
梵清惠露出一絲訝然的微笑,旋又欣然道:「原來獨孤小姐也是專志於天道之人,如今天下,武學衰微,高手凋零,像小姐這般一心追求天道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頓了頓,又柔聲道:「我靜齋並非敝掃自珍之人,獨孤小姐既然對我靜齋的《劍典》感興趣,若是有暇,盡可前來我們靜齋一觀。」
獨孤鳳暗叫一聲「厲害」,慈航劍典的厲害顯然在心法之上。梵清惠只是一句話,就不動聲色的打消了她拔弩張的敵意。獨孤鳳毫不懷疑梵清惠的話的真實性,因為縱觀大唐武俠系列,慈航靜齋確實沒有對《慈航劍典》敝掃自珍過,每每遇到打不過的高手,必定高高興興的任對方觀看。獨孤鳳若提出觀看《慈航劍典》的要求,梵清惠肯定不會拒絕,但是這場架是肯定打不下去了,獨孤鳳的臉龐還沒厚道拿了人家的東西轉身又翻臉砍人的地步。而且,儘管獨孤鳳知道梵清惠的這句話乃是攻心之計,但是還是不得不對梵清惠降低了幾分敵意,這個大方的舉動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獨孤鳳就自問自己不太保守,但是也做不到任由她人觀看《心劍神訣》的地步。
獨孤鳳深深的看了梵清惠一眼,嘴角逸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慈航劍典》的厲害我已經見到了,梵齋主的這著攻心一劍果然厲害,我差點忍不住要答應。不過,一些東西得來的太容易了,就不珍惜了。對於想要的東西,相比於別人主動送上來,我更喜歡自己親手搶過來。也只有付出了十分辛苦後,得來的東西,才分外的珍貴呀!」
梵清惠微微一怔,卻沒想到會得到獨孤鳳的這樣的回答,角逸出一絲苦澀的笑意,語音轉輕道:「獨孤小姐果然心志堅毅,非外力所能動搖。既然如此,就讓貧尼領教一下獨孤小姐的『心劍神決』吧!」
驀然間天地靜止了下來,時間似若停上了它永不留步的逍逝。
梵清惠一對秀眸變得幽深不可測度,俏臉閃動著聖潔的光澤,飄飛的寬大僧袍軟垂下來,緊貼著她修美的身軀,露出那無限較好的又沒曲線。梵清惠剎那間進入甚深境界的禪境,超然於世間一切事物之上,包括了生死成敗。
獨孤鳳露出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梵清惠果然沒有讓她失望,與心靈中有所掛礙,始終無法進入心氣神一體圓滿境界的陰後祝玉妍相比,梵清惠的顯然要更勝一籌,甚至已經半隻腳邁進了大宗師的門檻。梵清惠最可怕的卻是她的智慧,在她出現的那一刻,其實已經對獨孤鳳出劍了。武功到了她們這種層次,在招式內力上的差距已經相差無幾,比拚的就是情神、意志、修養和戰略,陰後祝玉妍的意志和修為並不比梵清惠遜色,但是在精神戰略上,卻有著巨大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