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前輩,請留步
馬車是普通的載客車駕,不過上面有一個雙環的標誌,高陽在盧州府裡看到過,這應該是某個車行的制式車駕。
趕車的車把式是一個三階地武者,高陽在他的身上感知到了旺盛的生命力,看年齡應該是個四十多歲的壯年,不過打扮成了一個佝僂著腰的老頭。
而車廂中坐著的是一個十***歲的年輕人,人武九階修為,正對著車把式破口大罵。
「媽的,你到底是什麼人,知不知道我什麼身份?竟敢把我帶到這種荒郊野地來?」
年輕人一副桀驁的樣子,似乎眼睛長在了頭頂上,不過高陽發現,他的一雙小眼睛正嘰裡咕嚕的轉個不停。
車把式沒有應聲,年輕人突然停止了喝罵,毫不猶豫的撞向一側的車廂。
「砰。」
一個圓滾滾的肉球撞穿了車廂,接著像一陣風一樣向旁邊的樹林衝去。
雖然只是人武九階的修為,但是年輕人縱躍的速度飛快,好像是懂得一門不錯的身法武技。
年輕人的身形比高陽還要高一塊,不過一身的肥肉,看起來至少有兩百多斤,頗為華麗考究的衣服,被他的肥肉撐的快要漲破了。
即便在沒命的奔跑,年輕人的一雙小眼睛也在轉個不停,似乎在不斷的打著主意。
車伕見年輕人跳車逃跑,身形一閃就落在了地上,緊接著追了過去。
儘管年輕人的速度很快,但是修為畢竟差了許多,沒過多久,就被車伕給追上了。
高陽突然遇到這樣的事,一時興起,隱蔽身形遁了過去,靠近了兩個人百米之內,想要看看,他們要幹什麼。
看那年輕人的打扮,應該是家境不錯,不知道是不是盧州府哪個大戶人家的子弟。
十***歲的九階人武者,比高家的其他子弟強了許多,家族實力應該也不錯。
「那個車伕喬裝打扮,難不成是想把那小子騙到人煙稀少的地方綁票勒索?」高陽的腦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小心的靠了過去,心神不斷的掃瞄著兩個人的所在。
三階地武者,一般難以對高陽形成太大的威脅,所以高陽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車伕快追上年輕人的時候,年輕人身上的真氣突然爆發,腳下的速度立刻快了幾成,竟然被他又拉開了一段的距離。
可惜,沒跑多遠,年輕人就已力竭,速度陡然降了下來。
年輕人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玉瓶,倒出一把丹藥塞進嘴裡,然後驟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型。
「你是什麼人,追我幹什麼?」
年輕人瞪視著車伕,眼中微有些驚慌的神色。
「嘿嘿。」
車伕乾笑一聲,好整以暇的看著年輕人。此時,再不復趕車時那種佝僂的樣子,不僅直起了腰,聲音也是中氣十足。
年輕人一驚,顯然發現了這點,他一邊拚命的催運***回復真氣,一邊心思急轉,想要找尋逃命的辦法。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麼人,你要是對我不利,回頭整個皇家賀蘭氏都會是你的敵人,楚國將沒有你的半分容身之地。」年輕人色厲內荏的威脅道。
「大少爺,你不用費心思了,這裡很僻靜,距離郢都有幾千里,沒人能幫的了你。我看這裡山清水秀,風景秀麗,是個不錯的地方,你以後就留在這裡吧。至於我會怎麼樣,就不用你***心了。而且,以你的身份,在皇家賀蘭氏當中,不過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誰會記得你啊。」
車伕說著逼近了年輕人。
年輕人一愣,脫口而出:「你是那個賤女人派來的?」
「大少爺,看來你也不笨嘛。」
車伕嘿嘿一笑,停下了腳步。好像篤定年輕人已經落入他的掌握,而且無力反抗,他也不那麼急了。
「不過,賤女人這個稱呼,要是被夫人聽到了,你想死都沒那麼容易,至少是個碎屍萬段的下場。我今天就發發善心,你要不反抗的話,我給你一個痛快。」
「為什麼?」
年輕人突然喪失了理智一樣,發瘋似的大喊起來:「我什麼都不爭,什麼都不搶,我對她沒有任何威脅,對她的兒子也沒威脅,為什麼她就不能放過我?她兒子舉行成年禮,我離開郢都,就是不想給她們造成麻煩,為什麼她還派你追上來?」
「這就不是我這種小人物能明白的了,我只知道執行夫人的命令。不過啊,照我說,雖然你是庶出,只是個妓女生的,但畢竟是長子啊,多少對二少爺有些威脅。你要是不死,夫人怎麼能安心呢。」車伕說著再次靠近了年輕人。
「那個毒婦,她害死了我娘,還想至我於死地,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她的。」年輕人咬牙切齒,肥大的臉龐都有些扭曲了,一雙小眼睛,放射著熊熊的怒火。
「你看,你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夫人想讓你死,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車伕似乎發現了問題所在。
「不,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我只是想活著,就這麼一點卑微的要求,為什麼都沒有人能滿足我。」
年輕人好像崩潰了,一下癱軟在地,涕淚橫流,接著爬向車伕:「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殺我。只要你放了我,我把我所有的財產都給你,然後我隱姓埋名遁入深山,再也不出來。」
「你一個庶出,不僅侯爺看不上你,身後也不像二少爺那樣,有個強大的家族支持,你能有什麼財產?」車伕的眼睛一轉,暫停了下手。
「我是宗室,皇家子弟,就算再窮,也不是你這樣的人能比的。只要你答應放過我,我就都給你。你給那個毒婦辦事,就算是一輩子,也得不到那麼多東西。不過,東西都被我藏起來了,要是我死了,就沒有任何人知道放在哪裡。」年輕人似乎不忿車伕的小看,猛的挺起身,怒視著車伕。只不過滿臉的鼻涕眼淚,看著十分狼狽。
車伕被年輕人的動作嚇了一跳,連續倒退了幾步。不過想到這個大胖子只是人武九階的修為,對自己沒有任何的威脅,心裡也就放鬆下來。
「那你說說,你都有什麼?是銀錢,還是丹藥?」車伕盯著年輕人,有些期待的問道。
就如年輕人所說,他這種僕從下人,除了主人的賞賜之外,只能靠偶爾的外財來充實自己的腰包。
如果真能從年輕人這裡得到些東西,那也是一筆橫財了。
「先將他穩住,將他藏匿財物的地點套出來,然後再把他幹掉向夫人覆命。」車伕的心中想到。
「我有錢,也有丹藥。」
年輕人在臉上抹了一把,接著從腰間摸出一個袋子,又道:「這裡有五千兩銀子的銀卡,還有一粒助長修為的丹藥,我都給你,當作定金。」
高陽感知到年輕人袋子裡的東西,臉上泛起一絲古怪的神色,那裡面哪有銀卡和丹藥,明明是一顆雞蛋大小的圓球,外殼看材質好像是鉛的。
「是什麼東西?」
高陽正想著呢,心神察覺那個年輕人偷偷的把真氣灌注進了那個鉛球裡面。而那個車伕在年輕人的話音落下之後,微一猶豫,沒等年輕人把袋子遞過來,立刻閃身上前奪到手中,然後迅速的向後躍去。
按照車伕的想法,就算年輕人的袋子裡有什麼能威脅到他的東西,在年輕人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年輕人也沒時間發動。
是否有銀卡和丹藥,一看便知。如果是糊弄自己,定要讓他嘗盡苦頭再死。
哪想到,車伕將袋子奪過去的一瞬間,年輕人腳下猛的一彈,然後運起剛剛回復的真氣撒腿就跑。
「小崽子,竟敢」
車伕發現了不對,立刻破口大罵,真氣也立刻貫入腳底想要縱身追上去。
「轟。」
一聲巨響,火光迸射,濃煙滾滾。
車伕手中的袋子突然發生了劇烈的爆炸,車伕一時不查,被炸個正著,一隻胳膊當即被炸飛了,慘叫著飛出去三米多遠,渾身焦黑一片,嘴裡也吐出了一口鮮血。
「雜種,我殺了你。」
車伕爬了起來,瘋狂的叫喊著,他的一條胳膊不見了蹤影,斷口處血流如注。
車伕的腦中轟轟作響,發現胳膊沒了一條,更是雙眼通紅,隨即拚命的收攏被炸散的真氣,嚎叫著向年輕人追去。
年輕人雖然暗算了車伕,而且車伕看起來受傷不輕。
不過車伕的修為仍在,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迅速的縮短。
年輕人的臉上,無論是歇斯底里的驚恐還是那種涕淚橫流的猥瑣全然不見了。雖然眼中還有些慌亂,但比之前先,完全就是兩個人。
年輕人拚命的奔跑著,中途折了個方向,竟然跑向了高陽隱藏的位置。
車伕和年輕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年輕人眼中的慌亂,終於多了一些。片刻之後,年輕人咬咬牙,從腰間摸出了另一樣東西。
「嗖嗖嗖嗖。」
隨著機簧的響聲,一大片梅花針向著後面的車伕射去。
車伕此時已經怒恨欲狂,陰溝裡翻船,失去一條胳膊,已經讓他失去了理智。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追上那個雜種,殺了他,將他碎屍萬段以解心頭之氣。
梅花針近身的時候他才察覺,不過已經反應不及了,被射個正著。
「啊。」
車伕慘叫一聲,臉上被釘了一片細針,其中一根射入左眼,眼睛當即瞎了。
「我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車伕臉上鮮血淋淋,鮮血和先前的焦黑混合在一起,形如惡鬼。
「可惜了可惜了,我剛得到這桶暴雨梅花針不久,沒來得及搞到烈性的毒藥塗在上面。要不然,那個毒婦的走狗只要挨上一根,就會命喪當場。」年輕人拚命的奔跑,臉上肥肉不住的顫動,一雙小眼睛都快被肥肉給掩蓋住了。只是心中非常遺憾,梅花針作用不大。
「火雷彈,著。」
年輕人突然回身大喝一聲,將一個東西扔向車伕。
火雷彈這三個字,讓車伕的理智恢復了一些,大驚之下躍向旁邊。
不過他發現年輕人扔過來的是一塊碎銀,又變得怒火萬丈,繼續追了上去,而且速度還快了幾分。
「前輩,惡奴噬主,請助我除去此僚,賀蘭昊必有重謝。」
年輕人突然大喜著說道,語氣極為興奮,狂奔之中,還對著身側拱了拱手。
年輕人此時,正接近了高陽二十米之內。
高陽聞聽,先是一驚,以為年輕人發現了自己。不過發現年輕人拱手的方向,是他所在位置的相反方向,才明白年輕人是在詐言,糊弄那個車伕呢。
「這個胖子真是詭計多端,為了活命,什麼辦法都使出來了,又是求饒又是使詐,當真無所不用其極。不過換做是我,我也不會束手待斃,說不定比他還要過分。」
高陽在暗中探查了片刻,經歷了整個過程,對事情的大體緣由算是有了一點瞭解。
這個叫賀蘭昊的胖子,好像是個什麼侯爺的兒子,還是皇家宗室。不過是庶出,是他老子和一個妓女生的。侯爺的夫人對他一直懷有敵意,不僅害死了他娘,還要至他與死地。在他從郢都出來,到了盧州府的時候,侯爺夫人派出來的殺手偽裝成車行的車伕,把他帶到了這裡,想要把他幹掉。
胖子的求生之舉雖然有些不堪,但是高陽沒有任何鄙視的地方。
性命重要,唯有活下來,才能考慮其他。命都保不住的話,尊嚴是沒用的。
高陽當初在垃圾堆撿吃的活下來,經歷了無數的苦難,對此感觸極深。
在一瞬間,高陽就明確了立場,站在了胖子賀蘭昊的一邊。
雖然高陽不是個喜歡管閒事的人,但是路見不平的話,力所能及的情況下搭把手,也是***之舉。
身為武者,當謹守本心,銳意進取。這個謹守本心,其中的一方面就是堅定自己的價值觀。
只要自己認定是正確的,就要一條路的走下去。
做出出手的決定,沒用高陽多少時間,高陽屈指一握,一根在剛才撿到的圓木出現在了手中。
圓木有十幾厘米粗,兩米多長,不知道是什麼人砍斷扔在那裡,被他隨手撿了起來。
胖子出言詐那車伕,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相反,車伕收攏了被炸散的真氣,速度又快了一些。
眼看著逃跑無望,胖子終於有了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
「娘,我不能為你報仇了,看來昊兒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了。也好,這麼多年低聲下氣膽戰心驚的活著,我也累了,正好咱們娘倆到下面團聚,我好過去孝敬你。娘啊,下輩子你可不要找那樣狼心狗肺的男人了,苦了你也苦了我啊。」
賀蘭昊眼中的驚慌漸去,先是閃過一道怨憤的神色,接著化為遺憾,然後又漸漸的平靜,最後化為瘋狂。
「我他媽和你拼了。」
賀蘭昊從高陽隱藏的地方衝了過去,接著突然止住身形,狂吼一聲反身向那個車伕撲去。
肥大的身形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竟然放棄了所有的防禦,似乎想要和車伕同歸於盡。
車伕見狀,臉上泛起獰笑,完好的那隻手上真氣閃動,準備一擊將賀蘭昊滅殺。
就算車伕受了重傷,實力大損,但也在地武層次,非賀蘭昊這個人武九階可比。
不出意外,賀蘭昊必死無疑。
「娘。」
賀蘭昊閉上雙眼,凝聚起僅有的真氣砸向車伕。
眼角處,兩滴淚水流了出來。
「呼。」
刺耳的破空聲響起,一根直徑半尺左右的圓木憑空出現,在賀蘭昊與車伕接觸前的一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砸在了車伕的腦袋上。
「砰。」
一聲爆響,鮮血飛濺,圓木當即斷為兩截。
車伕連同著半截圓木翻滾著倒飛出去,摔倒在草叢之中。
賀蘭昊閉著眼睛撲空,一下撲到了車伕的近前。
沒有想像中的劇痛和瀕死的黑暗,賀蘭昊猛的整開了眼睛。
眼前,車伕的一張臉血肉模糊,看起來就像是一張血肉作成的大餅,沒有一點囫圇個的地方。要不是那個斷臂還有被火雷彈炸過之後的焦黑,他簡直都要認不出來這人了。
車伕不斷的抽搐著,掙扎的十分無力,顯然離死不遠。
賀蘭昊先是一驚,接著大喜。
恐懼感這時才湧了上來,賀蘭昊感覺自己的雙腿都軟了,之前的勇氣全部喪失殆盡,身子都開始顫抖起來。
和死亡握手之後,才更加感覺到了生的可貴。
能活著,誰想死呢?
賀蘭昊沒有先去想這是怎麼回事,而是瘋狂的撲到了車伕身上,一雙肥大的拳頭拚命的砸向車伕那張看不出形狀的臉,只砸的血肉橫飛。
一邊砸一邊不住的嚎叫:「你想殺我?我先要了你的命,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賀蘭昊拚命的發洩著心中的恐懼,痛快淋漓的發洩著。
「砰。」
幾分鐘之後,一截粘滿了鮮血的圓木砸在了賀蘭昊的身旁,把賀蘭昊嚇了一跳。
圓木一頭,鮮血淋淋,一條斷茬上,赫然掛著一個人眼珠,那眼珠形狀宛然,似乎正在瞪著賀蘭昊。
「啊。」
賀蘭昊驚呼一聲,向旁邊躥了幾步。
「不知道是哪位前輩救了賀蘭昊,賀蘭昊」
賀蘭昊回過身,看到一個身影正在遠去,趕緊又喊道:「前輩,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