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躲在女人身後的男人()
高陽悠然的在院子裡打拳，打的是完整的松鶴鍛體拳，能夠隨心的運動，不受體質的拘束，也是一種幸福。他現在，就在享受這種無拘無束的感覺。
「健康，有時候是一種奢望，再次擁有的時候，才會感覺到它的可貴。」
經脈中的真氣越來越強，如果全力修煉，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嘗試開竅。高陽雖然心急，但不準備馬上就試。等過兩天自己完全適應了身體，身體的各項機能協調之後，再一舉衝開元竅。
打了兩套正規拳法，高陽開始按照自己的簡化方法修煉，真氣的增加效率立刻加快了幾倍，在心神的監控下，細微的真氣增長一覽無餘。
在離高陽不遠的院子一角，青青揮著一把柴刀，在劈砍一個木墩，動作又穩又准。隨著柴刀上淡淡的光芒流過，青青手腕一振，木墩被分成整齊的兩塊。
高陽的目光從青青身上掃過，暫時停止了修煉，心想：「青青修煉的是高家的普通煉氣功法，元階下級的明玉訣。明玉訣會向所有能感知到真氣的子弟傳授，是最普通的功法。另外，青青還學到了兩個武技，開山掌，碎石拳，都是元階下級。青青十歲開竅，在整個高家中，資質都是排在前列的。讓她修煉這個功法，委屈她了。」
元階，取的是一元初始的意思，在功法和武技等級中，是天，地，人，元四階中的最低階。元階下級，按照高陽的理解，就是地板上的階層，比這再差的就是不入流，比如街頭潑皮打架用的電炮、肚拳、撩陰腳等招式。
如果是高家血脈的子弟有青青這種資質，不出意外，絕對會得傳高級練氣功法，至少是人階。進入人武境界後，還可能會傳授高家頂級練氣功法烈焰真罡，那可是地階下級功法，在整個南淵省赫赫有名。
青青之所以在修煉這些最普通的功法和武技，只因為她不是高家子弟。雖然有高陽童養媳的身份，是高陽父親高雲天帶回來的。但是高家某些人以來路不明為由，限制傳授她高級功法。
至於高陽，在高雲天當年歷練歸來時，沒人敢懷疑他高雲天兒子的身份。因為高雲天十歲開竅，十六歲進階人武，二十四歲進階地武之後離家歷練，歸來時二十七歲，已達地武二階，回來不久就進入地武三階。經長老會研究，納入繼承人序列，位列第三十二代第二順位繼承人。
在高陽的記憶裡，高家子弟按血脈分嫡系和旁系，按照資質修為分內院、外院。在十六歲之前開竅或者在二十五歲之前進階人武，就可以納入外院，得到一定的資源配給。至於內院子弟，那都是天資出眾或者修為出眾之輩，會得到更多的資源供應，比如說丹藥功法等。
兩院子弟，不分嫡系旁系，一概以修為資質論。如果旁系子弟，以絕頂修為入主高家的某一房或者成為長老會成員，那麼在名義上即可成為嫡系。
內院子弟中，還有一種更高級的存在，那就是各代的順位繼承人，常設有八個，從第二順位到第九順位，不設第一順位。一旦設立第一順位，那麼此人有八層可能會繼任下一屆家主位置。繼承人的順位考評，由長老會決定，第二到第九順位一般以資質修為和年齡為主，寧缺毋濫，第一順位則是要通盤考察各種方面。
高雲天二十七歲達到地武三階，在高家九百多年的歷史中都比較少見，以其天資和修為強勢擠入繼承人序列，並且位列第二。他和高陽這一支旁系，是從高家長房分出來的，長老會當時已經準備將他納入長房嫡系。結果天有不測，高雲天竅穴經脈被破，一切成空。
一些嫉恨高雲天的人，不僅落井下石，還拿高陽的血脈說事，懷疑他不是高雲天的兒子。這種情況，持續了很久，到現在偶爾還會有人提起。不過，高陽和高雲天生就父子相，隨著高陽漸漸長大，懷疑的人倒是越來越站不住腳。
高陽想到這個，心中就會湧起一陣遏止不住的難受。父親今年40多歲，但是記憶中的樣子，卻是滿面風霜的花甲老人。他所承受的壓力，遠不是自己前身可比的。
從風光無限到歸於平凡，想必，父親的心裡也很不好受吧。而且，他被變相的軟禁了十多年，連出門都成了一種奢望。當他想起當年的意氣風發，心中又該是何等的失落。
高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以前家裡的負擔，都落在青青這個小少女的身上，這讓他情何以堪。
「小陽，過幾天我要回蒙城一趟，去領取第一季度的丹藥和銀子，順便再看看那塊隕鐵值多少錢。」青青這時停止劈柴，伸了伸腰說道。
高陽點了點頭，青青雖然沒有得到高家全力的培養，但好歹有一個外院子弟的身份，能夠按季度領取少量配給。每季度可以拿到30兩銀子，3粒療傷用的養元丹和3粒恢復真氣用的回氣丹，都是一品丹藥。
他前兩天吃的丹藥就是養元丹，可以治療一般性的內外傷。至於青青提過的開元丹，則是二品丹藥，沒感知到真氣的准武者服用，在藥力的作用下，經脈中的真氣會加強到能夠感知的程度，並能持續六個小時。感知到真氣的准武者服用，也能提高開竅的成功率。
開元丹雖然只有二品，和回氣丹同屬下階丹藥，但是材料難尋，產出有限。在高家可以自行煉製的前提下，對內供應仍要一萬兩銀子。不過，如果有人在十二歲前感知到真氣，那家族一般不會吝嗇於配給一顆。
像高陽以前那種資質，想要開元丹，除了花錢買，就是用足夠的家族貢獻來換。不過，十六歲之前感知不到真氣，即使在開元丹的幫助下開竅，依舊會被判為資質差。如無意外，修煉真氣的速度會很慢，多會止步於人武。
「青青，隕鐵如果很值錢，就給你自己換一套好點的水系功法吧，不用給我換開元丹了。」
「那怎麼行。」青青一聽，立刻急了，大聲說道：「沒有開元丹，你要等多久才能開竅？修煉真氣，越早越好，不能耽誤。」
高陽剛要說話，青青又急忙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我的資質還算不錯，即使修煉明玉訣，也可以把修為提上去。以後再積攢家族貢獻換高級功法和武技，不急於一時。」
高家除了重點培養的子弟外，其他子弟，在條件達到時，只能學習面對這一條件開放的功法武技。想要學習其他的，除非條件再次達到，或者用家族貢獻來換。像青青這種情況，高家只當做普通子弟對待，想學習高級功法，只有多做貢獻。即使這樣，也可能因同一原因得不到傳授。
高陽明白這一點，但是他不希望青青一直委屈，就算青青資質出眾，也會因為普通功法耽誤了修為提升。
「青青……」
「哎呀，小陽，你怎麼就不聽話呢。」青青打斷了高陽，氣的一跺腳。
「青青，你聽我說！」
高陽加重了聲音，心說這妮子有時候比我還執拗，要不是前身那種性格，一般人真受不了她。不過她的性格變成這樣，也是因為自己，作為一個站在自己身前的女人，她為自己擋住了很多麻煩。如果性格不潑辣一點，很難做到。
腦海中無數有關青青的畫面閃過，高陽的心情極為複雜，看著青青著急的樣子，他的心一點點的柔軟下來。
青青疑惑的看著高陽，高陽拉著她坐在石凳上，說道：「青青，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感知到真氣了，就在前幾分鐘。」
「什麼？」青青再次跳了起來，「小陽，你說什麼？」
「我感知到了真氣的存在。」高陽重複了一遍，臉上做出一副興奮的表情。
青青張大了嘴，似乎在消化這個消息，過了幾秒鐘，一跳老高。
「好好，太好了，小陽，看來是早上鍛體的效果。還有你這幾天非常勤奮，功夫不負有心人。」青青激動得不得了，好像是她自己剛剛感知到真氣一樣。
高陽微笑著看著青青，深切的感受到了她那種欣喜，心中也十分的高興。
「傻笑什麼，你也夠笨了，前幾分鐘感知到真氣，現在才知道笑。」青青白了高陽一眼，揮拳在他的前胸上錘了一下。
高陽立刻變成了苦瓜臉，和青青相處，神經不粗一些真不行。
青青反覆的詢問了高陽的感覺，最後確定，他真的感知到了真氣，於是說道：「小陽，你繼續修煉松鶴鍛體拳，鞏固這種境界，三天之後，我傳你明玉訣。」
「那開元丹，是不是就不用換了？」高陽問道。
「不行，必須換。」青青毫不退讓。
高陽正要再勸，青青伸手拉住了他，示意他噤聲，然後指了指大門。高陽下意識的將注意力集中到那邊，心神當即蔓延出去，大門外的景象映入腦海。他看到了一個身形乾瘦，留著山羊鬚的小老頭和一個高壯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小老頭他沒見過，年輕人則是有些面熟。
「有人麼，高陽，你在不在家？」院外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
「是高三奎的聲音。」青青小聲說道。
高陽正要回應，大門被砰砰的敲響，一個甕聲甕氣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一種急切：「青青，青青，我來看你了，開門啊。」
高陽疑惑的看著青青，發現青青皺起了眉，沒一會兒，她搖了搖頭：「不知道是誰。」
砰砰砰，砰砰砰。
大門響個不停，高陽趕緊說道：「在，我在家。」
高陽說著過去把院門打開，那個年輕人看到高陽，先是一愣，然後立刻向院子裡張望，接著直闖了進來。
年輕人很是壯碩，相比於瘦弱的高陽，大了幾圈，一下將高陽撞了個趔趄。而他視若未見，直勾勾的看著青青。
「你幹什麼？」
青青發現高陽差點被撞倒，眉毛立刻挑了起來，飛身過去扶住高陽，對年輕人怒目而視。
年輕人嘿嘿笑了一聲，說道：「青青，你到我爹管的田莊來，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啊。我要是知道的話，怎麼也得好好給你安排一下。」
「你是誰啊？」
青青根本不記得自己認識這一號人，她人長得漂亮，性格獨特，在高家得罪的青少年子弟多，仰慕她的同樣也不少，從來都不缺這樣獻慇勤的人。可是她謹守自己是高陽童養媳的身份，對任何人都不假辭色。這樣的話，反倒有些人更加沒臉沒皮的貼上來。
年輕人聽到青青的話，眼中閃過一絲羞惱，很是尷尬，他喘了兩口粗氣，又擠出笑臉：「我是外院的高猛啊，這莊子的主事是我爹，高雲彪。」
青青似認真的想了想，然後搖搖頭：「不好意思啊，沒聽過，你還有別的事麼？」
青青明顯有趕人走的意思了，高猛的臉色一下變的漲紅。
旁邊的高三奎見狀，趕緊上前幾步：「青青小姐，少爺剛從本家回來，聽說你住在咱們莊子，立刻趕過來看你。少爺前兩天進階元武二階境界，莊主準備設宴慶祝，請青青小姐賞臉光臨。」
「沒興趣，還有事麼？」青青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這下高三奎的臉色也有些漲紅，嘴巴張了幾下，山羊鬚不住的跳動。
高陽一直在看著幾人，剛才高猛撞他那一下，讓他感覺到了兩個人的差距。元武二階修為的氣息，雖然較青青元武八階的氣息差了十倍以上，但是高猛身上蘊含的力量，仍然不是他能夠比擬的。
高猛無視他的存在，不管不顧的撞在他的身上，讓他很是著惱，心中湧起一股傷自尊的感覺。
「修為，代表著尊嚴，沒有修為，就沒有尊嚴。」高陽緊咬著牙關。
「看什麼看，你就是高陽吧，高雲天那個廢物兒子？我聽說你病了，還昏迷不醒？看你的樣子，好像沒什麼大問題嘛。要我說，你最好病出點問題來，那樣你以後開不了竅，也有個借口。」
高猛找到了發洩的對象，很是刻薄的說道。
高陽大怒，雙拳緊緊的握了起來。自己並沒有招惹高猛，他竟然追著自己不放。
「怎麼，你不服啊，要不要和我切磋切磋？你這樣的廢物，怎麼有資格和青青在一起。我要是你，早羞的無地自容，自己找個地方吊死了。」
高猛有恃無恐，言語極為惡毒。在這個田莊裡，他就是少爺，高陽和青青想要待在田莊，就得看他的臉色行事。在高家本家的外院子弟中，他不過是個普通到無人關注的貨色，但是回到田莊，他就可以高高在上。
「混蛋，不可原諒！」
高陽咬著牙，立刻撲了出去，準備在高猛那張可惡的臉上狠狠砸上幾拳。
結果腳剛邁出，青青拉住了他，向後一撥。高陽被一股大力帶著向後退去，一下沒站穩，摔倒在地。
青青沒有去扶高陽，縱身而起，劈掌打向高猛，怒喝道：「老娘先和你切磋切磋。」
高猛被青青的反應嚇了一跳，才反應過來，她可是高家的天才少女，雖說沒有受到重點培養，但是耀眼的光芒，遮蓋了很多高家的內院子弟。元武八階的修為，根本不是他所能抗衡的。
高猛哎呀一聲驚叫撲在地上，一個驢打滾躲開了。
「吃我一招開山掌。」
青青的右掌豎起，真氣貫入掌中，拍向翻滾的高猛。空氣被纖秀的手掌壓縮，發出震耳的嘯聲。
「砰。」
千鈞一髮之際，高三奎接下了青青的開山掌，一聲爆響，塵土飛揚。
高三奎踉蹌著後退出三米多遠，高猛在地上正滾到他的腳邊，他扯起高猛，躍到了大門外面。
「青青小姐，有話好說，何必動這麼大的火氣。」
高三奎壓下翻湧的氣血，強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他50多歲的年紀，修煉到元武七階，屬於資質奇差的高家遠支子弟，對上青青，相當的勉強。
青青沒有打到高猛，越發的氣惱，掌上的真氣再次凝聚，閃耀著淡淡的光芒，直撲向大門外面的二人。
高三奎臉色大變，將高猛推向身後，大聲說道：「少爺，快走。」
「青青，別打啊……」高猛連滾帶爬的逃開，極為狼狽。
轟。
高三奎再次接下了青青的開山掌，整個人倒飛而出，摔落在塵土之中，一縷鮮血從嘴角流出，將山羊鬍子染的通紅。修為相差一階，青青攜憤打出的這一掌，根本不是高三奎能夠接下的。
落地的瞬間，高三奎掙扎著站起，拉著高猛快速退開。
青青還待再追，這時，高陽的聲音傳了過來：「青青，不要打了，回來吧。」
青青停住腳步，看了高陽一眼，又看向遁走的二人，很是不甘：「幹嘛不打，那個高猛的嘴太惹人厭了，我非要打斷他的腿不可。」
遠處的高猛也在不甘的回望，在他感覺安全的距離外大聲喊道：「高陽，你這個廢物，就知道躲在女人身後。青青，你不要跟他了，像他這樣沒修為的廢物，說不定哪天就會被妖獸給咬死。」
「老娘我先砍死你。」青青氣極，抓起地上的砍柴刀，飛身追了過去。
「青青，回來。」高陽沉聲喝道，他一直跌坐在地上沒有站起，雙手死死的摳著地面，抓出了幾道印子，手指因為用力過大而失去了血色，變得極為蒼白。
短短幾分鐘之內發生的事，讓他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和武者的差距。高猛可以在他面前橫衝直撞，青青微一用力就把他扔到一邊，說到底，都是因為實力超過他。
「沒有實力，誰都可以擺弄我。高猛說的沒錯，我現在就是一個躲在女人身後的男人。」高陽的心裡一陣刺痛，稚嫩的臉上，表情有些扭曲。
「不過，我不會一直這樣。」高陽緩緩的站起身。
「小陽，幹嘛阻止我？」
高陽的一聲喝，讓青青的腳步頓了一下，高猛和高三奎趁機跑遠了。青青非常惱火，對著高陽喊了起來。
砰。
青青甩手將砍柴刀扔了出去，插在了院門上，刀柄不住的震動。她以為高陽膽小懦弱的毛病又犯了，又急又氣。
「沒什麼，我想親自打斷他的腿。」高陽的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青青張了張嘴，看到高陽有些陰沉的表情，還有滿身的塵土，心中的火氣一下消了大半。她默默的上前，給高陽拍打起衣衫來。
「青青，教我煉氣功法。」高陽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