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鴻門宴
「今次可真是不虛此行啊。」曉峰面帶得色的說道:「沒想到牛輔人這麼大方,兵庫司也不限制我們提出多少東西,如果不是我怕咱們拿不動的話真想將這裡搬空了。」
張遼在一旁心說就這樣已經拿的不少了,一口氣之下洛陽軍竟然抱走五千件盔甲,長槍兩千柄,腰刀三千把,各式盾牌三千個。要不是因為攜帶羽箭不太方便的話,恐怕這位左將軍就連硬弓強弩也要撈走一些了。
「長安數代古都,冶鍛技術甲於天下。這批武器防具雖然不是最好的,可是也能和西涼軍的精兵裝備相提並論了。」張遼新近補充的那一千餘人一直就沒有配齊武器盔甲,別說上陣殺敵就連日常的訓練也做不到。現在有了這些裝備之後,張遼便可以每日抽出一點時間來訓練自己的部曲了。
「事有蹊蹺!」高順坐在一邊沉默半晌才吐出四個字來。
張遼知道這位兄弟雖然寡言少語,但是心思比任何人都要細密,既然高順這樣說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高兄如此一說,我也覺得這件事情確實沒有那麼簡單。」張遼腦筋轉了一轉繼續說道:「向來武器裝備都需要將領自行購買,雖然從前董丞相承擔了曉峰那一萬部曲的所有花費,可是現在牛輔沒有理由用庫房裡的東西來送這麼大的人情。要知道除了主公賞賜之外,剩下的都有帳目記載,哪怕是少了一件也要牛輔他自己來掏這個腰包啊。」
「況且我們此行也稱不上是完全成功,一成多的車輛丟失並且絕大部分還都是運載黃金的。」張遼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憑借這點很容易讓人產生懷疑,如果牛遨此人不慎對牛輔透漏了一絲口風,那麼我們的處境就相當危險了。」
這些事情是曉峰從來都沒有想過的,雖然洛陽軍當時確實和白波賊交過手,可是之後所做的事情的確漏洞百出。況且牛遨和牛輔又是同族的兄弟,如果牛輔真的打聽起來,估計牛遨是不會多做隱瞞的。
既然如此那可如何是好?逃跑是肯定不行的,且不論北地郡是否已經納入周頎的控制之下,就算他們現在想過河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渡船啊。並且只要一跑肯定讓人抓住把柄,從此之後便成了董卓軍的敵人,涼州勢力的追殺對象。最重要的就是身處洛陽城中的秀兒和雁兒,自己逃跑無疑是將她們重新推入火坑,如此膽怯懦弱的事情曉峰絕對不屑去做,也不會去做的。
「兩位將軍不要介意,這一切還只在我們猜測之中罷了。」曉峰故作鎮靜地說道:「畢竟我現在還是朝廷的左將軍,整個洛陽城沒人不知道我的身份。那牛輔儘管在此有兵有將,現在我們還在他的地頭上,可是他真的有這個膽量殺害我麼?怎麼說我的官階也要比他高上數倍,我與董丞相和呂溫侯關係又如此密切,我猜測此人未必敢真的動手。」
「況且現在我們絕對沒有退路,只有一口咬定所有的蹊蹺之事確實如此,我們才有機會堂堂正正的回到洛陽去。否則的話恐怕呂兄也要被我牽連了……」曉峰現在才知道為什麼臨近長安會有那種不好的感覺,牛輔對待自己又如此的大方,很有可能他已經肯定這批裝備自己是永遠也拿不走的了。
「難得曉峰在如此情況下仍不慌亂。」張遼看著高順微笑說道:「看來今夜的鴻門宴,我們兄弟倆是少不得陪你走上一趟的了。」
高順點頭同意:「帶我的部曲前去赴會。」
曉峰也覺得為了安全起見,還是帶些人過去比較好。高順的陷陣死士實力有目共睹,既要保證生命安全,又不能引起對方懷疑,所以最後三人決定每人各帶護衛十名。人人外罩寬大錦袍內穿金絲軟甲,內佩趁手兵刃一切萬事小心。曉峰摸了摸貼身攜帶的七星匕首心裡想道:今夜寶刀終於也要重見天日了。
夕陽西下,長安太守府門前沒有一個閒雜的人。一員紅盔紅甲的武將佇立在門口不停的向一個方向張望著。一想到今晚的任務,他就渾身發熱心臟跳的有些厲害,要知道對方可是身居要位當朝大員,如果事情暴露的話,說不定會在洛陽引起什麼轟動呢。
儘管主公和他說過一切後果由他負責,可是人家可是當今丞相的女婿,出了狀況還不是要讓手下的人為他背黑鍋麼?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每回主公都是這樣,事先說好不關下面人的事情,可是每一次不是都要犧牲數十個兄弟的性命才能擺平?
他已經受夠了,真的是受夠了。雖然這人在牛輔的面前從來都是畢恭畢敬,表現得忠心耿耿。可是卻絕不容許別人利用自己,欺騙自己。更何況他的親弟弟就是因為替牛輔頂罪而死的,儘管這件事情他隻字不提絕少人知道,可是只要有機會的話他就一定會親手砍了牛輔的腦袋,為自己的弟弟報仇。
「胡將軍。」牛輔的一個親兵跑出府來向他詢問道:「牛太守派我來問問,左將軍怎麼還沒有駕臨呢?時候已經不早了,我們是不是派人再去邀約一下。」
「不必了。」這人沉著臉說道:「如果對方想來,就算我們不去請他們也會到;如果對方沒有這個打算,那怕我們前去強迫人家也絕對不會出門的。你回去讓主公再等等,我覺得左將軍一定會來赴宴的。」此人就是牛輔身邊形影不離的胡赤兒。
今晚牛輔擺的絕對是一桌鴻門宴,只不過不知誰是項莊誰是樊噲罷了。
在胡赤兒的翹首期盼中,西街拐角處終於顯現出一夥人的身影,為首一人胯下棗紅馬金髻玉帶一身華服。胡赤兒白天見過此人,他就是今晚的目標人物——身處左將軍位的曉峰。
而在曉峰身邊的是張遼和高順兩人,他們今晚沒有披盔掛甲,而是各穿了一席暗色長服。馬匹上也沒有攜帶慣用的長槍,只是每人在身側佩戴一柄寶劍。雖然不是身處戰場,可是他們那威武的神色還是在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出來。
這三人身後還跟隨著幾十名隨從,儘管這些人衣著不是非常華麗,可是胡赤兒也知道他們交起手來絕對讓人難以抵擋。
「沒想到將軍大人果然大駕光臨,小人在此恭候多時了。」胡赤兒見到對方轉眼間已經來到太守府前,連忙上前拉住曉峰馬匹的韁繩說道:「牛太守在府中早已經備好一切,還以為將軍大人公務繁忙不能來了呢。我立刻著下人把馬匹帶下去餵些精細草料,諸位就請隨我入府吧。」
「不必了。」曉峰揮手阻止前來牽馬的下人說道:「我們這些洛陽的馬匹平時嬌貴慣了,這些傢伙只吃剛發芽的嫩草,如果硬要餵他們乾草雜料的話很可能要傷了它們腸胃。我見太守府外綠草如茵確實是一處牧馬的好地方,如果牛大人不介意的話,我便留下幾人在這裡照看馬匹便是了。」
說完也不等胡赤兒的意見,曉峰留下身後十名侍衛故意大聲說道:「這可是董丞相送給我的馬,除了我之外誰也不能動它。如果有人不開眼想要試試你們的手段的話,那麼不用給我面子,有多少殺多少好了。我就不信在我眼皮子底下,還有人敢打我馬匹的主意。」
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盡量強橫一些,在這個時代中湮沒的都是那些優柔寡斷的人。孔融三歲讓梨名滿天下又能如何?最後還不是被曹操所忌,最終落下個下獄棄市的下場麼?在這個人吃人,以下謀上的年代裡,仁義道德統統成了沒有作用的擺設,只有強權強勢才能保存自己的一條性命。
胡赤兒也不知道曉峰這樣說是因為洛陽官宦從來都是如此飛揚跋扈,還是已經看破自己精心佈置的陷阱陰謀。這絕對是一場雙方智慧的較量和比拚,稍有大意者便要露出馬腳滿盤皆輸了。
「將軍既然如此吩咐,本府下人絕對不會失禮冒犯的,這點還請大人多多放心。」胡赤兒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稍微領先於曉峰一步為他們帶路。
牛輔在宴會席中早已等待多時,聽到曉峰等人赴宴的消息連忙來到門前迎接。兩伙人都各懷鬼胎自然表現的也有些虛情假意,曉峰一見廳中除了自己之外再沒有其他賓客,就知道剛才的猜測是絕對有道理的。
牛輔現在看來竟有九成九是要安排殺局除掉自己。曉峰想到這裡心中罵道:好你個賈大頭這招果然陰損,一路上隱忍不發引我入彀,直到長安交付了貨物才發動殺招。不過好在大家都還沒有出手,最重要的就是現在對方根本沒有足以致曉峰死罪的證據,所以最後誰勝誰負還難以預料。
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之後,牛輔吩咐使女送上酒菜準備開席。
席間兩邊人馬只是悶頭吃菜絕少飲酒,並且雙方各有心事,彼此間說話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牛輔知道事情不能再拖卻又苦於不知如何開口,於是頻頻向座下胡赤兒使眼色,讓他趕快依照事先商量行事。
「各位大人。」胡赤兒見到牛輔暗示,於是扶案而起開口說道:「將軍大人不辭辛苦從洛陽來到長安,今天宴會之上沒有什麼好招待諸位的。幸而小人幼年學了幾套劍法,不如給大家獻醜助興如何?懇請主公體諒小人的一番苦心。」
要說胡赤兒也是一個乖覺之人,這番話說出竟然繞過曉峰只等牛輔開口表決。
「這……」牛輔先是裝腔作勢的遲疑一下,然後轉頭看向曉峰說道:「這位屬下確實莽撞了,不過幾位大人都有武藝在身,想必也十分喜愛舞刀弄劍吧?如果大人不介意的話,就讓他表演一下,也可以趁機求幾位指點一二。」
曉峰微笑的看著牛輔,心裡卻把他罵了個狗血噴頭。這招人家項羽早就已經使過了,現在拿出來就用是不是有點太懶惰了?陳年老招一次兩次的或許還能收到奇效,可是現在牛輔面對的可是接受過先進教育的曉峰啊,想要成功除非將他打傻了不行。
「牛太守言過了。我們雖然屢經戰陣,並且身邊的張遼,高順兩位將軍也確實身懷絕技。不過這次本來是你精心準備的一場酒宴,如果胡兄出來舞劍豈不是落了俗套,讓人以為這是牛大人設下的鴻門宴了不成?」曉峰舉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說道:「只是不知道我將這杯子投在地上會不會引來四壁甲兵呢?」
牛輔和胡赤兒根本就沒想到曉峰會這樣說,他們驚訝的看著眼前這個左將軍用力的擲銅杯於地上,雖然有心阻止可是卻也完全來不及了。
只聽見酒杯與地面發出清脆的一響,裡面那透明的醇香液體頃刻間灑了滿地。
曉峰伸手入懷緊緊地攥住七星寶刀,心中雖然惴惴卻面色鎮靜的看著牛輔和胡赤兒那驚訝的表情。寧可先發制人,也不願提心吊膽。曉峰知道古人暗算一般都是擲杯為號,如果對方真的有心謀害自己的話,那麼此時就應該有數百刀斧手齊齊殺出了。
牛輔面色有些慘白,因為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露出破綻。對方已經做好準備,張遼高順更是將手按在劍柄之上。看到這些牛輔就已經知道,今天必定是一個難以善終之局了。
雙方瞬時陷入劍拔弩張的狀態,隨著一群身披黑甲手執大斧的士兵衝入,屋中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