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第一章東瀛小店聞國寶走出羽田機場的大門,安子奇終於鬆了口氣。現在,誰都不知道他已經到了日本。從大西洋中的海島上脫險以後,逼迫駕駛員把直升飛機飛回起飛地。在一個長滿樹木的山頂降落後,安子奇一掌擊斃駕駛員,然後從容離去。這是一個由葡萄牙管轄的旅遊勝地,距離非洲大陸不過數百海里,安子奇很容易地搭船離開。等海島上的人找到直升飛機,安子奇早離開非洲的摩洛哥。在非洲的幾個國家轉了一圈,安子奇估計再不可能有人找到他,才化巨款買了一張華人護照,轉輾飛向日本。安子奇對要綁架他的人想過千萬遍,就是想不通究竟是誰綁架他。直升飛機的駕駛員只是一個混混,除了知道他的老闆外號叫「老虎」,其他什麼也不知道。不過肯定是身邊的人洩漏了他的行蹤,除了馮瑤琪,安子奇不知道還應該相信誰。在沒法去確認的情況下,唯有誰都不相信,避開所有知道他底細的人。綁架他的人知道他是去歐洲,現在說不定已經在歐洲等著他。安子奇不能去自投羅網,所以決定去一個誰都想不到的地方,日本。去日本還有另外的目的,就是尋找那份建文帝的密旨。安子奇把殷香山得到的密旨背得滾瓜爛熟,密旨上說:「皇兒若是得到傳國玉璽,自有神通復國。」傳國玉璽真的有這種神通?從翡翠匣想到傳國玉璽,翡翠匣已經具有如此靈異,想必傳國玉璽更是了不起。如果找到傳國玉璽,說不定就能對付綁架他的僱主,對付俞喻濤的組織。日本的華人極多,安子奇用不到擔心自己不精通日語,走出羽田機場的大門,馬上就有一個華人男子上來搭話:「先生是到日本工作的?」那人說一口純正的普通話,年齡在三十歲左右。安子奇說:「你怎麼知道我是來工作的?」「你沒有行李,肯定不是來留學的。一個人出來,沒有人來接你,也肯定不是旅遊的,所以我認為你是來日本工作的,是日本的海外公司派你來的?」安子奇笑了起來,提起手上的挎包說:「這不是我的行李?」那人也笑了起來:「一隻背包算什麼行李,你沒看見那邊,行李都堆成山了。日本的東西貴,只有從國內多帶一點。」安子奇知道他誤以為自己也是剛從國內來,他能這樣主動上來搭話,肯定是有目的,也許是以此作為職業,安子奇說:「我是第一次到日本,希望能在日本找工作,你能不能幫助我?」「你是到日本來找工作?是移民?」那個男子有點驚奇。「也不能算移民,我只是想來試試。如果工作好找,再考慮是不是移民。」那個男子搖搖頭說:「日本現在不景氣,工作很難找。不過你遇到我,算是你的運氣,你有住的地方沒有?」「日本的賓館不好找?我第一次來日本,當然是住賓館。」那個男子再次驚奇:「你想住賓館?你是有錢人?媽的,日本的賓館也住得起?」安子奇大笑起來,對那個男子說:「我對你說老實話,我是到日本來旅遊的,只是第一次來,人生地不熟的。既然你這樣熱心,我就雇你做我的嚮導,你看怎麼樣?」「你雇我做嚮導?可以,你出多少工資?要做幾天?」說到工資,安子奇還真不好回答,雖說給多少都無所謂,只是怕給得太多反而會有麻煩,只得含糊地說:「你想要多少?我大概想在日本一個月。」「一個月?你給我日元?」「不,是美元。」「那就一天算一百美元,一個月算三千美元。」「你是敲詐?你給我做一個月的嚮導,我給你兩千。」安子奇不知道兩千算不算多,討價還價是天經地義,總要還個價。那個男子算了一下,搖搖頭說:「兩千實在太少,我也說老實話,我每天在這裡拉客,掙的也不止一百美元。我只是看你的時間長,我才說三千。」安子奇點點頭,答應說:「那就算三千,你先帶我去賓館,到了那裡再算錢。」那個男子顯得很高興,馬上就招手叫來一輛出租車,坐到車上才說:「我姓李,我年齡比你大,你就叫我老李,你姓什麼?」「我姓諸,諸如此類的諸。」安子奇假護照上的姓是諸,過去曾經用過。「諸先生,你想住什麼樣的賓館?我是說高級的,還是低檔的。」「一般的吧,還是要住的舒服點,人不能虧待自己。」「就是,人生在世,吃穿住行,住的舒服是很重要的。」老李對出租車司機說了幾句日語,很快出租車就停在一個賓館前。「諸先生,這裡離市中心比較遠,所以房價不貴,條件還是很好的,諸先生要是不滿意,我再另外找。」安子奇用零錢支付的車費,下車走進賓館,登記了房間後說:「你陪我去吃飯,飯錢算我的。」有工資,還有吃飯,老李當然高興。賓館有餐廳,進去坐下後,安子奇便說:「老李,你知道日本有什麼好玩的?」老李對穿著和服上來的服務員點了幾個菜,聽到問有什麼好玩的,忙說:「諸先生想玩什麼?是風景,還是溫泉?日本人什麼都不行,就是紅燈區還不錯,諸先生是不是想去?」安子奇之所以讓老李做嚮導,是看到老李在機場專門找華人拉客,肯定他是在日本的黑戶。這些人因為沒有日本的綠卡,所以對如何躲避日本警方的查問很有一套。自己當然不可能在日本找工作,只是要想找到已經失蹤的建文帝密旨,希望渺茫。也許在這些生活在日本下沉的人中,能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穫。「紅燈區?開玩笑,我怕得病。」安子奇說。「諸先生,我說你是第一次到日本,根本就不知道紅燈區的妙處。日本人對紅燈區抓得很嚴,定期對那裡的小姐做檢查,日本人什麼都不怕,就怕紅燈區的妓女得性病。所以你儘管放心,絕對不會得病。」安子奇還是搖頭:「我對這個沒興趣,我想看日本的古跡,還有博物館。我問你,日本有沒有古董商店?」「古董商店?諸先生,你算是找對人了,我住的地方,就有一條古董街,兩邊都是古董商店,諸先生要是有興趣,我們明天就去。」老李臉上露出得意的笑,他和那些古董商店有些關係,按常例,只要他帶人去,總能拿到回扣。「全世界都一樣,坑旅遊者的錢,是天經地義的。」一夜過去,安子奇還沒起床,床邊的電話就響起來,拿起電話就聽到老李的聲音,安子奇肚裡暗罵一句:「媽的,生怕我不要他,一早就趕到賓館來。」不過只能說是老李熱心,吃過早飯,老李便領著安子奇去那條古董街。街兩邊幾乎都是不大的古董商店,隨便走進一家,便可見到店裡擺放著世界各國的古董,其中尤以中國的為多。安子奇明白,在中國的清末,大量的古董和文物都流向日本和歐洲。尤其是日本侵略中國的幾年裡,更是數不清的中國文物被日本掠奪。所以在日本的古董商店裡,中國古代的文物要遠遠超過中國自己的文物商店。除了中國的文物,這些商店還大量出售歐洲和俄羅斯的文物,也許日本人善於掠奪,所以日本的古董商店裡,也是以歐洲人為多。安子奇只是對明朝的感興趣,在詢問了幾家商店後,都是空著手走出門。老李看到安子奇雖然對商店裡的古董感興趣,卻是問的多,真正動手去拿的少。走到一個交叉路口,老李終於憋不住,開口問道:「諸先生,你究竟想買什麼古董?」安子奇說:「我其實也不清楚,我只是對中國明朝的東西感興趣,尤其是對皇帝的詔書一類感興趣。」老李拍了一下大腿,連聲說:「你早就可以說了,我認識一個老闆,專門做明朝古董的,就在前面不遠。不過那個老闆的要價很高,所以我沒有帶你去。」「只要他的東西好,要價高算什麼,去看看,要是真的有我想要的東西,我會給你小費的。」那家古董商店的門面比較大,裡面擺放的古董也很多,走進店裡,老李就大聲喊:「三本,我給你帶客人來了。」店堂後面走出一個穿著和服的老人,看到老李領著安子奇站在店堂裡,馬上就先鞠躬,微笑著用一口流利的漢語說:「先生喜歡古董?可以隨便看。」又對老李鞠躬說:「你好久沒來,還想得起我這個老頭子?」「我怎麼可能忘記你?這位先生喜歡中國明朝的東西,所以我把他帶來,具體我也不懂,還是你來接待他。」老李轉身對安子奇說:「這位三本先生是好人,我初到日本的時候,要不是有三本先生接待,肯定會流落到街頭。」安子奇聽三本先生的口音是北方話,估計三本先生在中國個北方住過很久,也微微鞠躬說:「三本先生,我聽說你這裡明朝的古董不少,所以想來看看。」「先生喜歡明朝的?我過去是專門研究中國的明朝史,所以對中國明朝的古董情有獨鍾。退休後,就開了這家古董店,基本都是明朝的,先生自己看。」商店裡大多是瓷器,放在店中間的是一尊明朝永樂的雙耳瓶,三本先生得意地指著雙耳瓶對安子奇說:「永樂的瓷器留到現在已經很少,像這樣的雙耳瓶,就算是英國的大英博物館裡也沒有,這是我的鎮店之寶。」安子奇看到玻璃櫥櫃裡有幾件書畫和絲織品,便問:「三本先生,我想搜集明朝皇帝的詔書,不知道你這裡有沒有?」「皇帝的詔書?有,先生先請坐,我去拿給先生看。」恭恭敬敬讓安子奇在椅子上坐下,僕人送上熱茶,三本先生在一個保險櫃裡取出一個小箱子,拿到安子奇的面前說:「明朝皇帝的詔書遺留到現在不多,幸好我有幾件,先生請看。」三本先生從小箱子裡取出幾卷繡有龍紋的絲織品,輕輕在桌上展開。安子奇走過去一看,果然都是明朝皇帝的聖旨,有嘉靖的,也有萬曆,不過都不是安子奇想要的。安子奇裝作對這些聖旨深有興趣,仔細看了好久,才說:「有沒有更早的,我想要的是明朝建文帝的。」「建文帝?先生,建文帝的國家被他的侄子滅掉,他的詔書早就被毀,哪裡還找得到?你們中國的博物館裡有沒有?」「沒有,確實沒有,就是因為沒有,我才到日本來找。可能你們過去曾經得到過,日本人對中國的文化是最有興趣了。」「先生,要是真的有建文帝的詔書,我看也是天文數字,先生有這樣的力量?」安子奇聽出三本先生的話裡有話,趕緊說:「我有點錢,明朝的文物我搜集不少,就差建文帝的。要是三本先生知道哪裡有,可以給我介紹,我會按規矩辦的。」「建文帝的詔書我看見過,不過很可惜,先生的錢再多也不可能買到。」「為什麼?」「在日本的國立博物館裡,收藏著一件建文帝的詔書,我過去做研究的時候專門去看過,現在是日本的國寶,是絕對不會出售的。」安子奇的肚裡暗暗怒罵:「我們中國的文物,竟然被你們日本人當成國寶,媽的。」不過安子奇的臉上還是裝出興奮的樣子說:「國立博物館,真的有建文帝的詔書?三本先生,你專門研究過,是一份什麼樣的詔書。」三本先生把安子奇請到椅子上,端茶說:「請喝茶,那是一份奇怪的詔書,上面似乎有好多空白,按說皇帝的詔書不會這樣,可是我見到的就是這樣奇怪。」「會不會因為時間久了,朽爛了?」聽三本先生的話,有點像那份密旨,安子奇再進一步問。「不會是朽爛,詔書保存很好,下面還有建文帝的璽印和簽名。我曾經要求對這份詔書去做放射性鑒定,只是因為博物館有規定,才沒有做。不過我敢相信,這份詔書肯定是真的。」安子奇裝出渴求的樣子說:「我馬上就去國立博物館,要是博物館真的有三本先生所說的詔書,我也不要求擁有,能看上一眼,有幾張照片就心滿意足了。」三本先生大笑起來:「你去看,不可能看到的。這是日本的國寶,平時是不能展出的,除非文物部門有慶典,否則誰都看不到。」安子奇的高興一下子落到冰點,想了一會才說:「三本先生,你既然研究過這份詔書,那肯定是有照片,能不能給我看一下照片?」三本先生拍著腦袋說:「是有照片,只是我早已忘記把照片放在哪裡,那是我在十多年前研究的,現在我的資料都已封存起來,想找也難。」三本先生的態度是認真的,安子奇對三本先生觀察好久,認為三本先生不是在騙自己,便說:「三本先生,你肯定認識博物館的人,你能不能帶我去,就看一眼。」三本先生用疑惑的目光看安子奇,搖搖頭說:「不行,不是專門人員,是不能進去的。」安子奇走到桌邊,對上面展開的聖旨看看,轉頭問:「三本先生,這幾份聖旨,三本先生想賣什麼價?」三本先生也走到桌邊說:「我看先生是真心想要,我也不說虛價。這三份聖旨如果先生都要,就六千萬日元。」安子奇點點頭說:「該值這個價,不過我一個人不能作主,我要回去商量一下。」按古董商店的回扣,六千萬日元,老李能得到百分之五,就是三百萬日元。老李像是數月沒有看見鴉片的癮君子,眼睛都放出綠光來,趕緊說:「諸先生,這可是好東西,聽說美國人現在專門買中國的古董,要是被美國人看見,恐怕……。」安子奇拍拍老李的肩膀說:「六千萬日元,可不是一個小數字,我總得考慮考慮。」三本先生把聖旨依然放進小箱子裡,鎖進保險櫃才說:「如果先生有這個意向,我可以讓價,不過最低五千萬,再低就不可能了。」安子奇還是裝出為難的樣子說:「我馬上就和國內聯繫,只要國內同意,馬上就可以成交。」三本先生慇勤地留安子奇吃飯,安子奇謝絕好意後,便和老李去國立博物館,確定沒有看見建文帝的密旨,才回到賓館。老李早就忍耐不住,巴望安子奇說買下聖旨,他好輕輕鬆鬆拿到巨額回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