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西部發展的最大問題，一個是觀念問題，思想不解放，觀念保守；一個是信息的來源比較貧瘠，就好比今年土豆滯銷，就是因為信息滯後造成的；還有一個就是缺少技術和人才，這幾個方面的問題，都可以說是教育的問題。」
「都說現在的大學生沒什麼用，要我說，如果西部鄉鎮能夠多出一批扎根本地的大學生、大專生、高級技工，他們的經濟肯定能發展起來，」李辰說道，這些都是他在西部這幾個月一直在思考的問題，今天在陶堅、孟寧面前，沒有絲毫保留，全都說了出來。
陶堅、孟寧的層次，遠不是現在的他能夠達到的，能夠聽聽他們的意見，對他來說，肯定會有很多收穫。
陶堅放下筷子，點了點頭：「呵呵，你說的這個，確實有些道理，所以中央才會推動西部計劃，為的也是解決西部發展缺乏人才的問題。此外，國家也採取了一系列的舉措，支持西部的教育發展。」
「我知道，但是我覺得，西部計劃看似規模很大，但真正的效果，卻沒有那麼大，或者說，與西部的需要相比，遠遠不夠，至於其他方面的支持，我覺得力度還很不夠，」李辰道。
晚飯大家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但卻沒有結束的意思，正好借吃飯這個時間，說說事情。
孟寧道：「是，我也覺得，咱們國家在教育方面的工作做得不夠，有專家就說，教育也要講究大投入、大產出，尤其對西部而言，只有大投入，才能讓西部的教育獲得躍進式發展，進而帶動西部的經濟、社會整體發展。」
「孟姨說的對，就是要大投入，才能帶來根本性的改變，」李辰道。
陶堅搖了搖頭：「大投入，西部那麼大，這個投入可不是一般的大，而且教育這個事情，一年兩年，甚至三年五年都見不到效果，持續的投入而見不到效果，中央肯定有顧慮。」
「百年大計，教育為本，我看這個事情我們不能怠慢，不但是東部，整個國家的教育體系都要考慮，」孟寧道。
討論到這個層次，就不是李辰能夠參與的，陶堅位高權重，也不能信口開河，他將筷子一放：「都吃飽了沒，吃好就到這裡吧，小辰你跟我到書房來一下，小唐、小牛你們隨意。」
陶堅這是要跟李辰談一些「嚴肅的話題」，就不適合讓唐寒松、牛大鵬，甚至孟寧參與。
陶堅的書房很簡潔，兩面牆都被書架佔滿，上面擺放著各種各樣的書籍，陶堅讓李辰在書桌對面坐下，自己坐到書桌後面，從下面拎出個袋子，扔到李辰懷裡：「喏，知道你需要這個，這裡還有幾條，你拿去用吧。」
李辰打開袋子一看，是熊貓煙，這兩年熊貓煙不像以前那麼珍稀了，不然就是陶堅身為申城市市長，也很難搞到這麼多。
李辰笑了笑：「謝謝陶叔叔。」
「這是小事，」陶堅點起一根煙，吞吐了兩口，才道：「世恆部長前些天還打電話給我，問起你的情況，對你很關注。」
世恆部長也就是現在國家政務院商務部副部長李世恆，李辰的親生父親。
每當聽到這個名字，李辰的心情就比較複雜，有一種迫切想投入對方懷抱痛苦一場的衝動，又有很多不滿，甚至痛恨。
他努力克制著衝動，澀聲道：「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志願者，李部長位高權重，他關心我，豈不是浪費時間？」
陶堅看了李辰一眼，他能理解李辰心中的那一縷執念，不過以他的身份和性格，都不太適合做這種說服人的事情，所以他也沒有多說。
陶堅沉吟了片刻：「你在西部這段時間的表現，應該說還不錯，說說看，都有些什麼體會。」
李辰想了想，道：「西部的經濟、社會發展很落後，黨員幹部可以發揮的作用很大，因此幹部隊伍的素質很重要，團結也很重要。」
陶堅是大幹部，李辰跟他說話，肯定不能直來直去。
陶堅嘴角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且不管李辰說得對不對，這種說話的春秋筆法，已經深得官場三味。
陶堅道：「你能看到這些，很不錯。國家搞這個西部計劃，也是希望你們能給西部帶去知識、思想、活力。」
「可我覺得，大部分同學都發揮不了作用，特別是在機關裡的同學，」李辰看了陶堅一眼。
陶堅明年才滿五十歲，屆時很有可能接任申城市市委書記，進入政治局。
下一屆，他甚至可能成為常委，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國家領導人。
李辰就想借這個機會，真正反映一些問題：「我覺得，想讓外來的志願者，撼動當地官場，難度很大。」
陶堅笑了笑：「那你說應該怎麼辦？」
在一些重要問題上面，陶堅並不適合多說。
有些東西，需要李辰自己去領悟。
李辰咬了咬牙，大膽道：「在現有體制不變的情況下，要做出改變很難，因為我覺得，東部的官場，未必就好很好。」
「哈哈！」陶堅笑了起來，卻沒有對李辰大膽的說法有任何表示：「你能大膽說出自己的想法，這就很好嘛，至於到底要怎麼辦，我建議，你還是在西部多看看，等什麼時候看透徹了，我們再來探討這個問題。」
「你在西部，最重要的是學習和做事，其他的，不要太多涉及，特別是當地官員間的鬥爭，盡可能少參與，」陶堅語重心長地叮囑。
他能夠將話說到這種程度，可謂坦誠。
李辰點了點頭，表示接受。
陶堅又向他交代了其他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最後，他又從桌面上拿起一隻文件袋，推到李辰面前：「這是我讓小唐準備的一些東西，希望對你有用，另外招商方面的事情，有什麼需要的話，你就找小唐，或者找我都可以。」
陶堅知道李辰這次回申城的目的，不過有關這些具體的事情，陶堅並沒有直接提供幫忙，一則李家那邊是想讓李辰鍛煉鍛煉，如果什麼事情他都給安排好的話，那就失去了鍛煉的價值；另一則李辰本人也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好意，否則他就不會去西部了。
「謝謝陶叔叔，」接過文件袋，李辰誠懇說道，不管他與李家的關係多麼複雜，陶堅對他的幫助與支持，都是實實在在的，他知道自己或許沒有什麼機會報答陶堅，他能做的只是說一聲「謝謝」。
離開陶堅的家以後，李辰對這次申城之行的信心更足了，雖然陶堅沒有幫助他解決具體的問題，但是他提供的這些資料，以及毫無保留的支持態度，都是有力的幫忙。
回到鄧英銘的房子，已經十點多，鄧英銘還沒有回來，他晚上的應酬總是比較多，今天又不知道是在跟哪個女孩子約會。
李辰打開電腦，登陸自己的qq與微博賬號。
他稍微看了一眼，微博上面，已經有很多人轉發自己那一條微博，他搜了一下，發現在說這個話題的已經有很多。
微博的特點就是不停轉發，一個人的圈子有限，可能只有十個關注者。
一條消息發出去以後，被這十個人轉發。
他們每個人又有十個關注者，繼續轉發，就轉發了一百次。
然後他們的關注者繼續轉發，轉發的人數就呈幾何級增長，這就是微博上熱點話題，經常會出現席捲之勢的根本原因。
這個跟生活中的流言一樣，都通過最簡單的社會關係網傳播，傳播效率甚至連很多媒體都自歎不如。
微博通過轉發這個利器，將社交網絡中的信息傳遞變為光速，於是「流言」的力量變得更加強大。
網絡上能人很多，已經有人貼出李辰都沒有找到的資料，也有一些比較精闢的分析，有支持蕭氏神經弧手術的，更多人則提出質疑。
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出現能夠讓李辰眼前一亮的權威論斷。
看了看時間，李辰給方宏德打了個電話。
「方哥，鍾大山他們一家的情況怎麼樣？」李辰問道。
「老弟，情況不是很好啊，醫院說手術出現意外是很正常的，當初簽過責任書的，」方宏德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李辰並沒有感到很意外，對這種情況，他們都已經有所預料：「有沒有找主管部門？」
「找了，材料遞給了綠城市衛生局，暫時還沒有什麼說法，」方宏德無奈地說道。
「在這邊，我們還碰到好幾個有類似情況的病人，有的已經過來一個多月，也到衛生局反映過問題，衛生局的答覆也很簡單，認為醫院沒有責任。」
對衛生局認定醫院沒有責任，李辰同樣沒有意外，沒有衛生局的支持，綠城神原醫院也不能開業，並經營這麼長時間。
神原醫院可以開業，就證明他們已經搞定衛生局。
而蕭川國能夠拿到科技部、衛生部的技術大獎，這個人的背景，或許也沒有那麼簡單。
能量很大。
李辰想了想：「方哥，你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