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辰將杯子裡的酒喝乾淨,也不管尤匡迪有沒有喝酒,就著閔路壘的話說道:「閔縣長,我沒有胡說,現在是什麼時代?拼爹的時代嘛!」
他本來還只想隱晦地警告一下尤匡迪,讓你兒子收斂點,沒想到閔路壘跳出來,當即藉機發作。
「敬國少爺有一個厲害的爹,他二十出頭,在鄉政府掛了個名,領著薪水,卻不用上班,整天在鄉中學晃悠,見著標緻的女生、女老師就湊上去。我的同學,一個很善良的女生,放著一年好幾萬的工作不做,跑來長壩,很幸運地被敬國少爺看上了,不管什麼時候,都能看到敬國少爺在身邊打轉,就連工作,也不用做了。」
李辰越說火氣越大:「我同學不理他,他在我同學面前就一口一個本少、本少,另一個同學過去照應,敬國少爺就威脅他滾遠一點,不然打折他的腿。」
「我倒是想問問尤鄉長,這是舊社會嗎?長壩還有沒有法制?」
身為縣長,閔路壘自然不會清楚尤匡迪的兒子是個什麼德性,他也沒想到自己一句話,又讓李辰給噴了回來,臉色就像豬肝一樣,極為難看。
「小李同志,你不要道聽途說,這些事,你都有真憑實據嗎?」閔路壘的秘書趙鵬出言問道,這個時候,他也應該為領導在前面衝鋒陷陣。
「道聽途說?你問問在座的各位,讓他們摸著良心說一句,這些事情,是不是真的?真憑實據?你可以到鄉中學去問問看,有多少人會站出來指證這個混蛋!」
李辰笑了笑:「當然,也可能沒有人敢站出來,因為,敬國少爺的名頭實在太響了,誰敢啊!」
「李辰,你不要肆口污蔑!」
尤匡迪忍無可忍,他當然知道自己兒子是什麼貨色,他也得到彭飛轉達的話,知道李辰對他兒子不滿,但他還是沒有料到,李辰居然會在這樣的場合,向他發飆,絲毫不給他臉面的指責他兒子的種種不是。
這怎麼得了?尤匡迪很憤怒,同時內心深處也有一些惶恐,有些事情,真要是揭穿了,他兒子的下場,會很悲慘。
李辰不屑地看了尤匡迪一眼:「閔縣長、尤鄉長,我知道,今天我這麼做,有些不合規矩,但是,就在剛剛,我接到我同學的電話,敬國少爺,居然讓人將我同學騙到沒有人的地方,意圖不軌,幸虧我另一個同學趕了過去,否則,我同學的清白,乃至她的一輩子,就要交代在這裡。」
「我就想問問了,我們大老遠從申城跑過來,來的是什麼地方?真的不是跑解放前的舊社會去了嗎?」
「欺男霸女,而且是如此對待一個不遠萬里,帶著美好願望而來的志願者,一個天真純善的少女,我請在座的諸位捫心自問,你們的良心還在嗎?你們說,這樣的事情我能忍嗎?」
李辰的一連串責問,問得閔路壘、尤匡迪等人啞口無言,他們位高權重,但是在氣勢上,已經被李辰完全壓住。
在座的鄉里幹部,此刻也大氣不敢出,他們清楚,李辰所言,必然不虛,大多數的人,確實心中慼慼,感到萬分羞愧。
黎麗紅與尤建國對視一眼,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意外和興奮,對於李辰突然向閔路壘、尤匡迪開炮,他們都很意外,就是黎麗紅一再拉攏,也沒想到李辰會做得如此之絕。
畢竟,之前李辰給人的印象,是一個謙遜禮貌的青年,反差實在太大。
李辰如此做,毫無疑問是大大駁了閔路壘、尤匡迪的面子,這讓黎麗紅與尤建國頓生一種同仇敵愾的興奮。
同時,他們內心也隱隱有些擔憂,擔心如此一來,閔路壘與尤匡迪會對李辰痛下狠手,李辰怕是會擋住不。
要是徐書記能夠請到宋書記就好了,只是在閔路壘離開之前,宋雄新不可能趕過來,除非發生什麼意外事件。
「李辰同志,如果你所言屬實,可以到我們派出所報案,我們保證不會再有類似事情發生,」看到李辰將情況說得很嚴重,尤春站起來說道,維護社會治安,是他這個政法委員、派出所長的分內職責。
李辰看了尤春一眼,對於尤春的品性,他願意想得好一點,因為他覺得尤美花這個小姑娘的身上,充滿了正義感,她的父親,應該也有一身正氣。
如果是這樣,他也要懷疑尤春對派出所的掌控能力,否則,一個有正氣的派出所長,怎麼可能容忍治下存在尤敬國這樣的地痞流氓橫行鄉里?
另外,尤春這句話也很滑頭,只說保證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卻沒有說要嚴懲兇犯。
李辰多少有點失望。
「尤所長,據我所知,鄉中學的女生經常被地痞流氓騷擾,難道說,你們派出所就毫不知情?如果知情,為什麼這樣的事情還一再發生?至於報案,我同學可是打過好幾次110,起初兩次,也有民警同志去了,結果……」
「呵呵,卻是跟敬國少爺稱兄道弟啊,」李辰連連冷笑。
「我很懷疑,尤所長可以確保類似的事情不再發生,當然,我不是懷疑尤所長的正氣,而是覺得,你會不會有這個決心,有沒有這個掌控能力!」
尤春原來黝黑的臉膛,愈發黑了,李辰這句話正好頂在他的軟肋,他擔任這個所長的時間不長,對鄉派出所,還真的沒有完全掌控。
除了他尤春,派出所的指導員、副所長都是尤匡迪的人,對他是陽奉陰違。
「李辰同志,請你放心,如果真有這樣的事情,對相關人員,所裡一定嚴肅處理,」尤春咬了咬牙,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尤春丟不起這個人。
「但願如此,」李辰冷笑道。
「尤所長,我很願意相信你,但是,我也很清楚,在官場上,想做事不是那麼容易的,如果真有事情,某些領導肯定會打招呼,到時候你要怎麼辦?」
閔路壘連連皺眉,真是邪門了,這還是為了歡迎他這個縣長的宴會嗎?怎麼就變成這傢伙的獨角戲了?他惱火地瞪了尤匡迪一眼,示意他趕緊結束這場鬧劇。
尤匡迪現在也是有苦難言,他早想結束這一切了,可是李辰再說他兒子的事情,他這時候要是站出來,豈不是不打自招、此地無銀三百兩?
他的目光桌上的人臉上掃過,最適合做這事情霍喜東不在,衛東樺被頂了一次,現在也不做聲了,關鍵是這酒宴剛剛開始不久,總不能這時候就宣佈結束吧?
除了這個,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辦法。
就在他琢磨這些的時候,李辰又開始發飆:「作為一個青年黨員,有些事情讓我很不解,我們的幹部到底還是不是人民公僕,他們為什麼就可以享受特權,為什麼就可以縱容子女為惡,而不受任何懲罰,黨是這樣教育你們的嗎?我們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到底放在哪裡?」
看著慷慨激昂、義正言辭的李辰,很多人都有種錯覺,那是一個大領導在做報告。
有的人心裡很不舒服,你李辰是誰?一個剛剛參加工作的志願者,什麼都不是,你憑什麼教訓我們啊?
不過,這些話不會有人說出來,因為每個黨員都有向組織建言的權力。
「是,小李說的這些問題,確實存在,鄉黨委的作風建設,需要加強,」姬誠東的冷面幾乎可以落下冰渣,鄉黨委書記不在,他這個分管黨群工作的副書記,不得不表態,李辰這一錘子,砸的就是黨建工作。
李辰笑了笑:「呵呵,這是作風問題,也不僅僅是作風問題,有些事情,明顯已經違法違紀。」
「對於那些違反黨紀國法的幹部,我們紀委一經查證,絕不包庇,」紀委委員游士海不等李辰多說,馬上表態。
這場面很詭異,一個無官、甚至無職的年輕人,站在那裡指摘一幫官老爺,大官們還得出言表態。
如果不知道內情的人,一定會以為李辰是個領導。
實際上,他不是,他只是站在道理這一方。
有理走遍天下,誰都不能不服。
李辰就道:「好,既然姬書記、尤所長、游委員都已經表態,我也相信,在這麼多幹部群眾面前,你們一定會言而有信,維護黨紀國法的威嚴。」
游士海如此表現,李辰也不好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發作,他話頭一轉,大聲說道:「我現在就要向你們反映一個情況,就在剛剛,長壩鄉初級中學一個初三的女生,在變電站附近觸電身亡,這可能並不是意外,在事故發生之前,有人看到這個女生與其他幾個人在附近出沒,希望鄉黨委、派出所能夠將這件事情調查清楚,給死者一個明明白白的說法,不要因為外部干擾,而讓死者蒙冤。」
李辰眼中閃過一道厲色,他就要在這樣的情況下,當眾將事情捅出去,讓真相不會被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