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曲終人未散(2)
劉家輝本來以為陳部長所說的考慮,結果會很快的出來。結果卻沒有想到,陳部長這一考慮時間就是兩年。直到陳部長由參謀總長的任上調任至東北東北剿總司令長官之職務的時候,劉家輝的辭職還在他的考慮當中。
也許是對劉家輝在抗戰期間有過親共舉動擔心,劉家輝的辭職申請雖然一直沒有被批准,但是從日軍全面投降,28集團軍被軍委會分割使用,劉家輝被調至中央任銓敘廳副廳長以後,卻沒有被允許繼續帶兵。
劉家輝的職務一直隨著陳部長的職務變化而變化。1946年陳部長受命出任**指揮體制改革之後的第一任參謀總長,劉家輝被陳部長點名從銓敘廳副廳長的位置上被調任參謀本部任秘書長。
他在這個位置上一幹就是將近兩年,直到陳部長因為東北戰局失利,被免去本兼各職。徐蚌會戰以**慘敗高終,最高當局再一次引退。才最終獲得批准,脫去了軍裝。
儘管在徐蚌會戰之前,因為戰局持續惡化,**內部呼籲劉家輝復出,接任徐州剿總司令,帶兵挽回戰局的呼聲很高,但是已經成為國民政府第一任總統的最高當局卻始終沒有吐口。
陳部長調任東北行轅主任的時候,曾經找劉家輝談話,希望劉家輝跟他去東北擔任東北剿總參謀長。但是被劉家輝以對共軍戰術沒有研究,去了分擔起不到作用,反到會適得其反為理由拒絕了。
儘管劉家輝的拒絕讓陳部長很失望,但是出奇的是陳部長並沒有勉強劉家輝和他一起去東北。而是親自找最高當局疏通,讓劉家輝正式退役。但是最高當局也出於某種考慮,直到下野前夕,才點頭同意劉家輝辭去軍職。
在最高當局點頭同意之前,劉家輝雖然沒有能滿足願望,退役回家。但是在參謀本部卻呆的很舒服。雖然他這個秘書長每天管的都是參謀本部眾人的吃喝拉撒睡。儘管很瑣碎,但是卻好在不用操心,也自在的很。
這段時間還是自28集團軍解體之後,回到這個時代以來,劉家輝過的最悠閒的日子。他還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清閒過。他在參謀本部說穿了就是佔著茅坑不拉屎,即沒有參過,也沒有謀過。每天上班的工作就是喝喝茶水、看看報紙、簽簽字,批批錢。到點下班就回家陪老婆孩子。日子過的那叫一個悠閒。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個中央社的美女記者秦婷不知道給劉家輝的兩個老婆灌了什麼迷魂湯,放著好好的中央社的記者不當,跑到劉家來給劉家輝的幾個孩子當上了家庭教師。整天在劉家晃,讓劉家輝很無奈。如果沒有了秦婷的打攪,在劉家輝看來就更完美了,至少在表面上看來是如此。
只是劉家輝的心情到底像不像表面上的那麼輕鬆,沒有人知道。他每天在想著什麼,也沒有人知道。
實際上只有劉家輝兩個老婆知道劉家輝整夜整夜睡不著覺。自從被勒令退出現役,陪著老婆從四川回來之後,已經按照劉家輝的安排去了美國的許洪亮走後,劉家輝連一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只能在心底裡面默默的關心著自己部隊。
在徐蚌會戰之後,劉家輝雖然達成了自己的願望,但是28集團軍的幾支部隊尤其是11軍在內戰中的結局卻成了他永遠的痛。
與或是失去兵權、或是被勒令退役、或是天各一方向的28集團軍高層眾將相比。28集團軍解散之後,下屬幾支部隊被拆卸更加的七零八落。集團軍屬重炮團被陳部長指名調歸東北剿總,改編為東北剿總直屬重炮團。騎兵旅則被調至華北,歸華北剿總指揮。
而作為28集團軍第一王牌軍的11軍下屬的三個師中,202師被整體調出,與中央化的雜牌部隊的一個師改編成一個新編軍。其餘的兩個師新77師、暫10師雖然留在了11軍建制內,卻被抽調走了大量重火器。11軍直屬炮兵團由三個炮兵營改為兩個個營,各師屬炮兵團也抽調走一個營,改編為兩營制炮兵團。
軍委會,不,現在應該叫國防部,在削弱了11軍的實力之後,11軍的指揮人員也發生了極大的變化。鄭斌只當了不到半年的軍長就被明升暗降調任到由某雜牌部隊組建的綏靖區出任副司令長官,11軍軍長換上了另外的一個嫡系將領。而兩個師長,新77師師長聶思誠被調往另外一個雜牌軍擔任軍長。而孫信則被隨同鄭斌一起被調任某綏靖區任副參謀長。
經過一系列人事、編製調整之後元氣大傷的11軍在47年的萊蕪戰役中,被解放軍華東野戰軍集中優勢兵力包圍在萊蕪的顏莊地區。沒有了劉家輝,就像失去了靈魂一樣的11軍,雖然幾經苦戰卻最終全軍覆滅。
這一仗打的幾乎是山河變色。儘管元氣大傷,失去了主心骨早以不能與以前的那支威風八面的11軍相比。但是11軍的兩個師戰鬥力依然強悍,面對兵力佔據絕對優勢的對手,以一個軍兩個師的兵力在解放軍華東野戰軍五個縱隊的圍攻之下,在外援不繼的情況之下,苦撐了整整七個晝夜。
在整個戰役中,劉家輝當初在抗戰期間幾度擔心的情況到底還是出現了,11軍以兩個師的兵力,在數倍於自己強敵的包圍圈內苦苦支撐,周圍十幾萬**部隊,卻見死不救。大部分部隊救援行動異常緩慢,甚至乾脆就原地踏步。有人則乾脆揚言:「11軍是抗戰第一王牌,既然日本人都拿這支部隊無可奈何,裝備破爛的土八路就更加沒有辦法。11軍一定能轉危為安。用不著我們去賣命救援。」
而僅有的少數幾支使出全力救援的部隊,卻又因為相互配合和兵力不足等一系列原因,始終無法突破解放軍阻援部隊的阻擊,只能坐視11軍苦戰之後全軍覆滅。
此戰過後11軍雖然全軍覆滅,但是解放軍方面也同樣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五個縱隊中擔任主攻的三個縱隊也失去了戰鬥力。僅僅團一級幹部就陣亡、重傷多人。
此戰之慘烈,就連那位後來成為共和國第一大將,與劉家輝在浙西有過一面之交的華東野戰軍副司令的在視察激戰後的戰場之後也私下承認,11軍不愧為**抗戰第一王牌。
與**其他王牌部隊相比,11軍雖然沒有全美械化,最多也就算的上半美械部隊。但是其戰鬥力依然可以頂的上其他**部隊幾個軍。實乃解放軍頭號勁敵。其各種戰術配合、火力配合,戰場上的各種戰術運用,幾乎可以用如火純青可以來形容。特別是其戰鬥中頑強的精神,在**中絕對無出其右者。
在此次戰鬥中,解放軍甚至連完整的槍支都沒有繳上幾支。彈藥的繳獲量更是遠不如消耗,包括傷員在內,幾乎沒有一個人主動交槍投降。子彈打光了,就拼刺刀。如果不是11軍那位後調來的那位嫡系軍長在本身指揮上也同樣出了問題,按照雙方真實的戰鬥力對比來看,弄不好,恐怕這一仗解放軍要吃大虧。
戰後,11軍的俘虜幾乎成了華東野戰軍最搶手的戰利品。華東野戰軍司令部乾脆直接下了一個文件,11軍的俘虜一個不放,就地編入部隊。甚至華野首長公開講,以後那個部隊仗打的出色,就調撥11軍的戰俘做為獎勵。解放軍的俘虜政策對28集團軍下屬各部隊無效。
在接到華東野戰軍的關於此戰的匯報之後,**中央也高度重視,下令各野戰軍對原28集團軍下屬各部隊一定要嚴加注意。在戰場上一旦遭遇,務必要多加小心。原28集團軍部隊被俘官兵應該盡最大的可能的留用,能不放盡量不放。
而那位此時手握解放軍裝備最精良的東北野戰軍,此時被稱為黑土地之狐,後來的副統帥在軍事會議上更是乾脆的提出,原28集團軍系統部隊,一個師應該按照其他**部隊的一個軍,甚至兩個軍來看待。對於這種重視,在國共戰爭中極為罕見。千里之外的劉家輝在得知這個結論之後,心中苦澀難嚥。
在得知11軍在山東戰場上全軍覆滅之後,劉家輝將自己關在書房中靜坐了整整一天一夜,本來半白的頭髮,一夜之間變的雪白。過後,劉家輝整整大病了一場。他表面上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心裡卻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萊蕪一戰,11軍在山東戰場上悲壯的拉下大幕。而先被調至青島,後又被調至東北的暫16軍的景況要比11軍好一些。這支部隊在被調任東北剿總副總司令的杜總的力保之下,總算沒有像在華東戰場的11軍那樣被拆的那麼零散。
暫16軍在東北戰場因為先有杜總後有陳部長的照應,比孤身在華東戰場的11軍幸運的多。暫16軍原建制雖然也做了一定的調整,但是主架構沒有被打亂,反到是和暫70師一同擴編為下轄兩個兩師制的軍的兵團。部署在長春一線,與瀋陽的九兵團組成了南北兩個機動兵團。
這個第一兵團以高海寬任兵團司令,以在鄭斌被調離之後,賦閒在家被高海寬指名調過來的齊家正擔任參謀長,高晉、蕭明任副總司令。關健和馬馳擔任軍長。這個一兵團也是原28集團軍在11軍全軍覆滅下來之後保存下來的唯一一支部隊,也是唯一一支在人事上沒有大的變化的部隊。
在得知11軍在山東的遭遇之後,高海寬開始避免主動出擊,放棄了28集團軍一貫最求的主動進攻戰術,將兩個軍的部隊收縮至長春至公主嶺的中長鐵路沿線。
在國共那場決定中國未來命運的大決戰中,高海寬率領在黑土地上征戰了整整兩年,卻因為他多加小心,而並沒有受到多大損失的部隊,在長春起義。成為整個內戰中,第一支起義的中央軍嫡系部隊。
在一兵團的原28集團軍將領中,只有副總司令蕭明和暫16軍軍長關健在起義前夕乘飛機返回南京,其餘的各軍師長全部參加了起義。得知一兵團起義的消息,整個解放軍東北野戰軍上下全部鬆了一口氣。
前一年華東野戰軍在萊蕪與11軍交手的那一仗,給解放軍一眾高層將領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刻了。整個解放戰爭中,以一個軍面對解放軍五個縱隊力抗七晝夜,雖然全軍覆滅,卻也硬生生的繃掉了解放軍的一顆門牙。此戰過後華東野戰軍被迫轉移外線,休整了很長時間才恢復元氣。
在一場兵力佔據絕對優勢,僅僅面對對手一個軍兩個師。雖然最後戰勝了對手,但是整整三個縱隊失去戰鬥力的戰鬥。11軍是唯一的一支。即便對全美械化74軍、18軍、第5軍的時候,解放軍也沒有打的這麼吃力過,付出這麼慘重的代價過。
一個已經被抽去了主心骨的11軍已經如此難啃,要是這個完全由28集團軍部隊擴編成的一兵團抵抗,這場戰役還會不會打的這樣的精彩就兩說了。
而更讓整個東北野戰軍鬆了一口氣的是這個**在東北的,無論戰鬥力還是裝備都穩居頭把交椅中央軍嫡系野戰兵團中,六個高級將領中,居然有兩個人是**的地下黨員。
直到一直主管對**工作的東北野戰軍那位赫赫有名的政工元帥在戰後,向眾人公開介紹這兩位回家的同志的時候,整個東北野戰軍的高級將領才知道,這個到東北就很少主動出擊,即便出擊也大部分是應付差事的嫡系兵團司令官和參謀長居然都是抗戰前的老黨員。
而這個消息傳到南京之後,更是引起朝野一片嘩然。甚至就連劉家輝都沒有預料到自己的這兩個嫡系部將居然都是**的地下黨。要說齊家正是地下黨,他劉家輝相信。
畢竟齊家正在被劉家輝調至11軍任參謀長之前,就已經有共黨嫌疑了。幾次差點沒有被處理掉。是因為少帥托夫人求情,才被放到一個可有可無的閒職上。說齊家正是**他並不懷疑。但是說高海寬也是地下黨,他實在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如果說齊家正出身是西安事變之後被**滲透的很深的東北軍,那高海寬就是絕對根紅苗正的中央嫡系出身。畢業於中央軍校,在進入28集團軍之前又是在教導總隊這樣的**樣板部隊,種子部隊中服役的高海寬是怎麼逃脫過一便便的幾乎於殘酷的審查的。
劉家輝在後世就知道解放戰爭中,**對**部隊滲透極深。但是卻沒有想到會這麼深。自己一手提拔、深得器重的部下,居然是**的地下黨。
11軍全軍覆滅,暫16軍以及由暫16軍分化出來的新10軍在長春起義。內戰全面爆發僅僅兩年多的時間,28集團軍下屬的八個師中現在就只剩下此時已經與鄭斌一起被調至第三綏靖區監視雜牌部隊的202師,以及遠在西北的騎兵旅。
有時候事情的發展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在一兵團在長春起義之後不長時間,一直部署在徐蚌戰場上,接替那位被戰前調離的老資格西北軍將領,擔任由原西北軍勁旅33集團軍改編成的徐州綏靖公署第三綏靖區司令的鄭斌,率領此時正在第三綏靖區建制內的202師與第三綏靖區西北軍的兩個軍一同起義。
用鄭斌私下對202師師長史大輝的話說:「要是總座來指揮這一仗,怎麼也得打下去。但是南京就算不派一隻虎來徐州這個四戰之地,也應該派一隻狗來。但是卻沒有想到南京派來一豬來守徐州。這仗還怎麼打?11軍的前車之鑒就擺在面前,這一仗還打的什麼勁。」
在鄭斌起義的半個月之後,與十二兵團一起被解放軍合圍在雙堆集,這個距離當年新77師一戰成名的蕭濉河距離不遠的地方。28集團軍最後一名還在戰場上的指揮官聶思誠帶領部隊舉行了戰場起義。成建制的投向了解放軍。
與本就有是**地下黨員的三綏靖區兩位副司令說動,與三綏區這支雜牌部隊一起起義的鄭斌相比,聶思誠做的更為過份一些,不僅自己起義。在起義之前,還將友鄰的十八軍的一個師全部繳械,裹脅著一起起義。弄的南京對這位倒打一耙的軍長簡直恨之入骨。只不過十八軍的那個師的官兵時候對聶思誠卻是感激的很。
在得知原28集團軍舊部紛紛投向『共產』黨之後,**上下議論紛紛。有人說萊蕪戰役中,**各部的見死不救,坐視11軍在解放軍五個縱隊的攻擊之下全軍覆滅,讓28集團軍舊部寒了心。
實際只有與28集團軍並肩作戰的幾個軍長,包括在徐蚌會戰後期進了解放軍戰俘營的杜總心裡都清楚,28集團軍各部隊之所以在11軍全軍覆滅之後,紛紛投共,一固然是與萊蕪戰役中**各部見死不救有關係。
但是對28集團軍更加瞭解的一些人,比如那位杜總和劉家輝有不錯交情的宋蔭國將軍卻知道28集團軍上下能在不同戰場上,同樣做出如此決定,更深的原因是這支部隊失去了劉家輝,失去了這支部隊的靈魂。失去了他們賴以信任,帶領他們走向了一個個輝煌的統帥。沒有了劉家輝,這支部隊的魂魄也就沒有了。
否則當初一兵團在長春起義的時候,即便兵團司令和參謀長都是**地下黨,但是其他一線統兵的軍師長,可絕大部分都是中央軍校畢業生,純粹的天子門生,絕對的嫡系。
可卻沒有一個人反對。即便提出回南京的關健和蕭明在得知高海寬和大部分將領都贊同起義之後,也爽快的交出部隊,沒有進行任何抵抗。這就說明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28集團軍固然抱團的厲害,但是劉家輝被解職,部隊被支解,這些軍官心中不充滿怨氣才怪。
曾經有一個後調入11軍接替師長職務,因為生病沒有參加萊蕪戰役,逃過一劫的師長曾經說過一句話,你在11軍說什麼都可以,但是就不能說劉家輝的壞話,否則就連一個勤務兵都別想指揮的動。就算沒有人打你黑槍,這支部隊你也就指揮不動了。
在中央肢解28集團軍的時候,杜總和從新疆被召集回來的宋蔭國將軍曾經幾次向最高當局晉言:「28集團軍是劉仲德一手創建起來的,離開了劉仲德恐怕這支部隊的戰鬥力會被大大的削弱,別人恐怕也難指揮的動。於戡亂建國的大業無益。」
懇請最高當局能夠考慮,將28集團軍維持現狀。等戡亂大業完成之後在做打算。劉家輝雖然有時候好打一些違反命令的仗,但是卻極為能打。將他調離戰場是**的損失。
這兩個傢伙明顯都不是會說話的人,他們的出發點沒有錯,但是起的作用確是適得其反。他們這樣一說,反到是讓最高當局動了心思。28集團軍是**的部隊,是正宗的中央軍。要是只聽他劉仲德一個人的,那他這個最高領袖算什麼?
在這兩個人勸解之後,最高當局非但沒有將劉家輝派回原部隊,反到是又給28集團軍下屬的兩個軍動起了大手術。11軍的軍師長全部調離,就是最高當局親手導演的傑作。要不是東北戰局有些微妙,恐怕暫16軍也難逃厄運。
劉家輝對這支部隊的影響實在太大,沒有了劉家輝這支部隊不僅失去了戰鬥力。更是失去以往的精神,失去了靈魂。
在鄭斌起義之後,劉家輝在南京相當處境艱難。有相當一部分人拿當年抗戰期間劉家輝有親共舉動,和在抗戰勝利之後,與**領袖私下長談說事,私下指出原28集團軍下屬各部隊投共是劉家輝私下授意的。
劉家輝幾次受到審查,最後實在沒有抓到證據在作罷。畢竟劉家輝此時手中已經沒有電台,根本無法與千里之外的部隊私下聯繫。而且被上調中央之後,先在銓敘廳擔任副廳長,後擔任參謀本部秘書長的劉家輝生活一直很單純,別說電台了,就是他分管的份外事情,都從來不過問,更是從來不主動去接觸機密。
至於外人,自從他上調中央之後,很少與外人接觸。就算外地的老部下來訪也只是禮貌性的招呼,來看他的他就見見,不來他也從來不說長道短。尺寸一直把握的很好。那些人在查了一陣子,沒有查出什麼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有些事情往往是物及必反。本來莫名其妙挨查的劉家輝沒有想到,經過這一弄壞事卻變成了好事。老部下的紛紛叛變,雖然沒有查出來這裡面與劉家輝有什麼不能見人的勾當,但是這樣一來,劉家輝自然不能在繼續留在軍隊中。
有了這一認識,已經習慣了採用下野手段來挽回頹勢的最高當局在又一次下野前夕,總算批准了劉家輝的辭職請求。但是由於擔心劉家輝這面**抗戰旗幟隨同他的老部下一起投共,最高當局不僅拒絕了陳部長希望能將劉家輝調至台灣任警備司令的請求,還將劉家輝秘密監控起來,並幾次派人找劉家輝談話,要他全家去台灣。
下一步計劃早就安排好了的劉家輝那裡會乖乖聽話的去台灣。最高當局還是小看了劉家輝的能力。劉家輝居然在他同意辭職的第二天,在現在已經改編為國防部保密局特工的眼皮子底下,本人雖然沒有離開南京,卻將家眷給送出了國。
儘管給了那些失職人員以嚴厲的處分,但是沒有了家眷的制約,最高當局除了明白的下令抓人之外,拿死活不肯去台灣的劉家輝壓根就沒有辦法。但是想要強迫劉家輝去台灣,最高當局也相當的有所顧忌。劉家輝在民間威望太高,要是強迫他,恐怕現在已經民心盡失的國民政府在民眾中的聲望更會一落千丈。
直到解放大軍已經兵臨長江北岸,最高當局也沒有能想出辦法在不大動干戈的情況之下,將劉家輝弄到台灣去。好在劉家輝的家眷已經去了美國,他自己也不可能去投『共產』黨。所以最高當局對於將劉家輝弄到台灣去也就死了心。
在辭去軍職,送走了家眷之後,無官一身輕的劉家輝獨自一人在一直忠心耿耿的跟著他的林海容以及從東北返回之後,一直賦閒在家的蕭明陪同之下,去了衡陽,在衡山28集團軍陣亡烈士公墓腳下周俊傑在擔任衡陽師管區司令之後專門給他修建的別墅中,整整住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中,劉家輝沒有下過山,每天只做一件事情,就是拿著抹布一座座的仔細擦洗著每一座烈士的墓碑,拔去烈士墳頭上的雜草。劉家輝沒有假任何人的手,就連周俊傑和林海容要幫忙,都被他拒絕了。自己一個人一幹就是一天,累了就席地坐上一會,乏了就合衣在烈士墓前躺上一會。
在抗戰勝利之後,劉家輝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人去蕭濉河、南京將血戰之後,因為戰局的關係就地掩埋在那裡的弟兄遺骨找回來,重新安葬在衡山28集團軍烈士陵園。只是讓他有些愧疚的是,因為數年來的風雲變化,有些陣亡將士的屍骨雖然經過幾經努力,卻沒有找到。
雖然有遺憾,但是現在陣亡在抗戰中的28集團軍將士,有百分之九十五都在這裡團聚了。衡山現在時刻牽掛著劉家輝的心思。
看著自己一個人在山上忙碌的劉家輝沉重的背影,擔心他身體的周俊傑憂心重重的對著一直跟在劉家輝身邊的林海容道:「海容,這幾年你一直在跟著總座,總座的心思你比我瞭解,你去勸勸他,在這麼弄下去,身體要垮的。他現在需要休息。」
林海容聽著周俊傑的話,搖頭苦笑道:「老周,咱們是前後腳到總座身邊的,你也跟總座不短的時間了。他想做什麼事情,除了許參謀長之外,我們誰能勸的了?」
「如今許參謀長和張軍長都遠在國外,高副座又在北方。我們那能勸的了他?不信你問問蕭旅長?」林海容也感覺到相當的無奈。他何嘗不心疼劉家輝,但是他卻勸不了。
蕭明看著周俊傑看向自己的目光,撓了撓腦袋道:「老周,你也別看我,我也實在勸不了總座。本來我回南京之後,準備按照總座的命令準備去新加坡,然後轉道去印尼與王勝他們會合的。可我實在擔心總座的身體。」
「我聽老林說過,11軍在山東全軍覆滅之後,總座的身體和情緒就一直不好。這次來衡陽,我不放心就跟著來了,可我,唉。」說到這裡,蕭明無可奈何的歎了一口氣。
聽完林、蕭的話,周俊傑眼睛有些濕潤了。實際劉家輝現在的心思他比林、蕭兩個人明白的多。現在的形勢只要不是傻子都看的出來,『共產』黨雖然還沒有渡江,但是精銳已經喪失餘燼的國民政府已經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了。雙方現在雖然在和談,但是結局很難預料。
有一件事情周俊傑沒有和林、蕭兩個人直說,在劉家輝抵達衡陽的第五天,周俊傑就接到了一封從遙遠的北平轉過來的信件。這封信是在長春起義之後,現在已經改編為解放軍某兵團的原暫16軍全部高級將領,由現在已經成為解放軍兵團司令的高海寬領名寫來的,他們希望劉家輝能留在大陸,不要去台灣或是國外。
信上,高海寬已經明確告訴周俊傑,無論和談成功於否,解放軍都要渡江,他和已經參加解放軍的原28集團軍全體官兵都希望總座能夠留下來,繼續帶領他們保衛新中國。
接到高海寬的信件,周俊傑沒有敢絲毫耽擱,在第一時間就向劉家輝做了匯報。無論是在周俊傑還是高海寬等所有原來28集團軍官兵心中,劉家輝在抗戰勝利之後,雖然已經不在帶兵,但永遠都是他們的總司令。
劉家輝接到周俊傑轉交過來的信,看完之後,沉思了一下道:「俊傑,你現在還能不能聯繫上他們?如果能聯繫上他們,這條通訊線路安不安全?」「能,總座。高海寬隨同信件一起送來一本密碼本,用這個密碼本我現在直接可以與北平聯繫上。」
「衡陽師管區和保安專區的所有部隊都是原來獨立170師部隊改編的,電台人員也全部是咱們自己人,絕對安全。」周俊傑肯定的回答道。
對於周俊傑的話,劉家輝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站起身來,看著窗外滿山的28集團軍陣亡將士公墓,沉默了好大一會才道:「俊傑,你是怎麼想的?你是準備去國外還是想留在國內?」
「總座,您說我們,不,國民政府能不能堅守住長江防線?代總統與**舉行的和談能成功嗎?高海寬在信上說無論和談能不能成功,共軍都要渡江。難道**就不能像民國二十五年那樣,放國民政府一馬嗎?」周俊傑沒有回答劉家輝,而是提出了一連串的回答。
「長江防線?那不能叫長江防線,叫長江漁網還差不多。**雖然在長江防線上佈置了在宜昌至上海間1800餘公里的長江沿線上,共部署了115個師約70萬人的兵力。但是這些兵力是怎麼部署的?」
「還是老樣子,一線平鋪,即沒有防禦重點,也沒有防禦縱深。70萬人平鋪在1800多公里的防線上,處處設防,只能處處被動。抗戰打了八年,類似的虧吃了無數,卻始終不長記性。」
「你的正面,也就是西集團40個師約25萬人,佈防於湖口至宜昌間近1000公里地段上。25萬人撒布到1000公里的防線上像什麼?就像一鍋湯中撒了幾粒鹹鹽。一旦**全線突破,這麼點部隊能起到什麼作用?**裝備最精良的四野先遣兵團已經南下,直逼武漢外圍。」
「而東集團75個師約45萬人,佈防於江西省湖口至上海間800餘公里地段上。雖然兵力多於西集團,防線也遠比西集團短。但是這75個師的質量卻遠不如西集團。」
「東集團的各部隊,除了佈置於上海的幾個軍裝備和戰鬥力尚可之外,大多是在江北被殲之後重建的,甚至有的部隊是幾次重新組建。抗戰保存下來的老底子,大多已經打光,沒有戰死的,現在基本上都成為了**最好的補充兵員。現在這些重新組建的部隊都殘破不堪大用。」
「這些幾次重新組建的部隊,不僅官兵的素質遠不能與之前相比,就是武器配置也相當的差。甚至有的部隊幾個人才有一支槍。**在之前的戰鬥中輸的太慘了,老本基本賠光了。」
「西集團的兵力雖然不如東集團多,但是基本上是以之前沒有受過重大打擊的桂系部隊為主要作戰部隊。桂系部隊雖然裝備差,但是戰鬥力卻不容小視。而指揮西集團的那位小諸葛的能力也要比那位志大才疏的京滬杭警備總司令要強的多。」
「那位京滬杭警備總司令,能在日軍已經成了強弩之末的情況之下,在豫中會戰中幾天的時間失地千里,喪師辱國。這次,面對氣勢正盛的共軍,我看也相當的玄。」
「江對岸的上百萬解放軍如今早就今非昔比了。幾年來的內戰**丟光了老本,人家卻發足了洋財。數量龐大的美援裝備、德式裝備還有那些法式裝備,如今都成了人家的戰利品。「」不說別的,僅僅徐蚌會戰,幾十萬裝備最精良的**全部束手就殲,多少重武器落到人家的手中?**如今不僅在戰鬥力上已經遠遜色與對手,就連武器裝備也不能和人家相比,軍心、士氣皆已經低落至谷底,拿什麼守住長江防線?」
「可**還有強大的海空軍,現在僅僅在長江上**就集中了第二艦隊和江防艦隊兩個艦隊上百艘大小艦艇,還有空軍的4個大隊計飛機300餘架分置於武漢、南京、上海等地,隨時可以支援陸軍作戰。有如此強大的海空軍力量協助作戰也不行嗎?」
對於劉家輝的分析回答,周俊傑還是很信服的。但是他多少有些不相信,解放軍能在沒有海空軍的掩護之下,能夠強渡長江成功。畢竟長江是中國第一大江河,不是那些小河溝。
「海空軍?**在與**交手的時候,什麼時候有過空軍優勢過?不是照樣打勝仗?而且到了夜間,空軍還有用武之地嗎?長江的江面雖然寬闊,但是畢竟不是大海,重炮的火力還是可以輕易的打到對岸。」
「那些軍艦雖然可以封鎖江面,但是長江這麼長,這些軍艦又能封鎖住多少?同樣道理,北岸的炮彈能打到對岸上的**陣地,就不能打掉江面上的軍艦?況且,現在已經軍心、民心喪失餘燼的**,海軍能不能穩定的住還兩說。」
「長江防線是守不住的。面對無論是在質量上還是占數量上的對手,**已經沒有任何挽回敗局的希望了。你不要在繼續抱著幻想了,還是早做打算為好。」
「至於你說的『共產』黨會不會放過國民黨一馬?『共產』黨即不是沽名調譽的楚霸王。也不是那些視線狹窄的農民起義者。宜將勝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共產』黨是不會做養虎為患的傻事情的。」
聽到劉家輝說完,周俊傑徹底的沉默下來,好大一會才抬起頭道:「總座,我想留在衡陽。我當初既然答應您要照顧好山上這幾萬弟兄,我就要做到有始有終。還有在贛南、衡陽的這些陣亡將士的遺屬,我不能拋棄他們。」
「我不想去外國或是香港、澳門去做寓公。我知道我要是去國外,您不會虧待我們這些跟您多年的老部下。但是,總座,我的根在這裡,在中國。我的魂在留在了這裡。國外雖然好,但那不是家。」
「總座我想留在衡陽,不管時局怎麼變化,我都會堅守我當初對您的承諾,照顧好陣亡弟兄的墓地還有那些遺屬。現在咱們28集團軍陣亡的將士都在這裡,總要有一個人留下陪陪他們。」
聽完周俊傑的話,劉家輝眼睛濕潤了,拍著周俊傑的肩膀道:「好兄弟,我相信你。俊傑,不僅僅是你的魂留在了這裡,我也是。我這次來衡陽,就是跟兄弟們做最後的道別。要走了,不來看看,心裡總是空落落的。」
「我不能留在國內,你如果有機會和高海寬他們見面,替我說一聲抱歉。不過俊傑,你相信我一定會回來的,回來陪伴這些弟兄的。」說到這裡劉家輝沉思了一下又道:「人做出承諾不重要,重要的是堅守住承諾。」
「我相信您,總座。請您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這些陣亡將士公墓的,我會等你回來的,我一定會履行我對您的承諾,對這些弟兄們的承諾。」周俊傑堅定的點點頭。
想及那一天與劉家輝的談話,周俊傑在心裡長歎了一口氣,他知道總座這回來就是在臨走之前,多陪陪躺在這裡的幾萬名弟兄,順便與他們做一個道別。
劉家輝在衡山腳下直住到了4月20日,被吹噓為固若金湯的長江防線一夜之前全線被突破才在林海容、蕭明的催促之下,才在衡陽登上了一架此刻已經抵達上海前來迎接他的趙永剛、許洪亮包下的民航飛機,趕往上海。
在登上飛機前,劉家輝將一封厚厚的信交給前來送行的周俊傑道:「俊傑,你如果能見到海寬他們,將這封信交給他們,並托他們將這封信移交給**領導人。」
「總座,咱們儲備在常德那批武器裝備怎麼辦?是移交給白長官還是全部炸掉?」接過信件,周俊傑鄭重的揣進懷裡之後,問道。28集團軍在常德的武陵源還儲備了抗戰期間沒有使用完的武器裝備,以及繳獲的一批日式武器裝備。
在這批裝備中僅僅步槍就有三萬多支,還包括數量巨大的輕重機槍,衝鋒鎗、卡賓槍,以及近千門各種口徑的火炮、迫擊炮。還有大量的彈藥。這些武器裝備足夠武裝一個兵團的。要是一旦處理不好,這些武器恐怕很有可能成為目前已經極度缺乏武器的**各派系搶奪的目標。
這批武器裝備的詳細儲備地點只有劉家輝、許洪亮、周俊傑等少數的幾個人知道,就連高海寬也不知道。在抗戰勝利之後,周俊傑幾次請示處理辦法,但是劉家輝一直都在拖延,始終沒有表態。現在長江防線已經被全線突破,在不處理恐怕就來不及了。故此周俊傑有此一問。
劉家輝看著周俊傑,沉思了一下道:「告訴那個警衛團,這些武器一定要保存好。等解放軍抵達之後,全部移交給解放軍。這些武器在他們手中起到的作用會更大。」
「至於白長官那裡,就不要了。國內戰爭打到現在,國民經濟已經瀕臨崩潰。我們就不要去拖延民眾結束苦難的時間了。」
說到這裡,劉家輝在一張紙上寫下了一個地址交給周俊傑道:「俊傑,你留在衡陽,一切以安全為主。實在不行,你就去香港,找到這個地址。到時候自然將你送到我這裡。」
「你要是留在大陸,就什麼都不要說。記住,管好自己的嘴,千萬不要發表什麼意見。什麼政治運動都不要參與。」說完之後,劉家輝將周俊傑緊緊的抱住:「好兄弟一定要保重,如果實在不行,就不要堅持。去香港找我。」
良久,劉家輝才鬆開周俊傑,向周俊傑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之後,才轉身上了飛機。
周俊傑在劉家輝上飛機之後,並沒有離開機場。而是一直站在停機坪上看著劉家輝的飛機滑行、離開跑道。看著飛機在衡山,28集團軍烈士墓地的上空盤旋了數圈之後,一昂首鑽進了雲層飛的沒有了蹤影才轉身返回自己的司令部。
劉家輝在抵達上海之後,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一邊幫掌管劉家生意的三哥對此時已經將大部分產業轉移到國外的劉家留在國內的產業進行最後的處理,一邊對自己的那個「追魂計劃」進行最後的準備。
此時,執行他這個計劃最核心的幾個人已經在去年年中,完成了最終培訓,混入最後一批被遣返的日本僑民和日軍戰俘,已經抵達日本。至於那二百名殺手,也在去年完成了最後的培訓,分別從緬甸、泰國、香港、澳門等地,分別手持幾國護照陸續抵達日本。
現在,劉家輝所要做的是對還停留在上海的人員和物資進行最後的收尾,將這些人員和物資分別轉運到香港和澳門,在這兩地建立聯絡點。本來這項工作是由李有根負責。
但是在劉家輝抵達上海的時候,李有根正在香港部署對這些人員和物資的接收工作,無法分身。劉家輝就順手將這項工作接手了過來。
劉家輝一直忙碌了將近一個月,直到5月14日,解放軍已經對上海外圍發起了攻擊,上海外圍已經響起隆隆的炮聲劉家輝才完成最後的工作。此時,一架趙永剛包租的大型cv240客機已經在虹橋機場等候多日了。
5月15日,劉家輝在擔心位於市區外虹橋機場失守,被隔斷在上海,無法離開,一直催促他的趙永剛和許洪亮、張恩華、林海容的陪伴下,在上海虹橋機場登上了飛機。
在登機之前,劉家輝深情的最後凝望了一眼這片他深深眷戀著的熱土。才轉身登上飛機。劉家輝知道自己這一走,至少二十年之內是回不來了。在臨上飛機之前,劉家輝對著身邊的許洪亮幾個人道:「寧戀本鄉一捏土,莫圖他國萬兩金。我們今天的離開,是為了以後更好的回來。」說完轉身不在回頭,快步登上了飛機。他怕自己在多看一眼,會再也捨不得離開。
1945年5月15日,劉家輝從上海乘飛機離開了中國,轉道新加坡,在新加坡稍做停留之後,直飛美國。劉家輝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等他再一次踏上故國的土地的時候,中國大陸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