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君心難測(四)
她要去蒙古嗎?
這份愛值得她犧牲這麼多嗎?
那天她信誓旦旦,講得理直氣壯,只要能和老公一起,去天堂、地獄都無所謂。
放在今天,她還會這樣講嗎?
人在情緒低落時,總是想起傷心事。她記得為了保住君問天的命,為了保住飛天堡和君府,她被窩闊台所逼,向他提出分手,他失手打了她幾個耳光,那是舒碧兒與他最後一次見面,她懷著仕林和詩霖時。
是不是該慶幸昨天他沒有打她呢?
漫長的一千年呀,單單憑愛,她就可以跨越嗎?她與他之間,無論是認知還是行為,都有太多的差距。她心裡面很清楚,氣成這樣,可是她還是愛他。但這一刻,她卻為兩人的未來產生了猶豫。
不能終成眷屬的愛才是經典的,因為沒有共度平凡的漫長歲月,留給彼此的亙久綿長的深愛,不會被時光沖淡,所以才能永恆。
她和君問天的愛在那一千年前也許已經畫上經典的句尾了,再重新拆開改寫好嗎?
「仕林,你和媽咪留在這裡陪外婆好不?」她蹲下身問玩得起勁的仕林。
君仕林抬起頭,清澈的大眼眨了眨,「那爹爹呢?」
「回家陪詩霖妹妹。」說起詩霖,心中隱隱發痛,詩霖什麼樣,她還沒看見過呢。
「我要和爹爹一起,也要和外婆一起。」仕林說完,繼續玩自己的。
唉,就是不說和媽咪一起,她挫敗地歎了口氣,n次掏出手機來看,沒有一個吸血鬼的電話,哦,他不愛打電話,同學的短信到是差點把手機撐爆。
婚禮這天,天公非常作美,陽光燦爛,溫度又不過高,還伴有絲絲的微風。
林妹妹一早就被送去化妝,化好妝後,回到林家,然後新郎坐著禮車過來接新娘一起去酒店。
化妝師對著鏡子中一張眉心緊鎖的小臉,露齒一笑,「我沒見過象林小姐這麼不開心的新娘。」他開玩笑地說。
「你沒見過的事多著呢!」她無力地歎息,看得到自己的臉色有多差,一夜沒睡好,頂著兩個大熊貓眼,化妝師正在狠狠地把粉往臉上堆著,像個白滲滲的吊死鬼。
化妝師閉嘴,理解準新娘不想講話,麻利地打腮紅、塗眼影。
伴娘是林妹妹的大學同學,伴郎是邢輝。邢輝已經把情緒整理好了,臉上的神情是真誠的禍福,在無人察覺時,會偶爾掠過一絲痛楚。
化妝回到林家,準新郎還沒有來,林書白和方宛青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林妹妹反到平靜了,說他不來更好。
方宛青恨不得打她,又怕毀了辛苦化好的妝,只得生生忍下,趴在窗台上盯著小區的大門。
林仁兄從酒店打來電話,說賓客都已入座,舞檯燈光攝影司儀全都準備好了,為什麼禮車還沒到呢?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
「老林,如果問天再不來,我們就取消婚禮吧!」方宛青把林書白拉到一邊,悄聲說,心中有些恨起楚君威來了,妹妹是有錯,以後慢慢訓斥好了,但今天是什麼日子呀,能開這種國際玩笑嗎?
「再過半小時,他不來,他想娶,我也不讓妹妹嫁了。」她又加了一句,對妹妹要穿回蒙古一事更是覺得不捨。
「唉,你就別火上澆油了。」林書白拭著額頭的汗,覺得血壓在直線上升。
外面突然想起劈哩啪拉的爆竹聲,兩人一喜,跑到窗前往下看去,幾輛禮車排車隊緩緩駛進了小區,最前面的是一輛加長的房車,前面綴著兩個身穿婚紗的娃娃,這可比他們預先定的禮車不知氣派幾倍了。車門一開,楚君威一身黑色燕尾服,玉樹臨風般跨了出來,禮貌地向林家迎接的人微笑頷首。
「妹妹,問天來了!」方宛青喜出望外地對林妹妹說,先前的氣全消了。
「哦!」她淡淡應了聲,理著拖到地上的婚紗。
「爸爸、媽媽,路上堵車,所以來得有些晚!」楚君威站在門口,恭恭敬敬地行禮,溫聲解釋道,眼角的餘光瞟向端坐在閨房中的新娘,今天,她美得賽過夜晚的星辰。
陪著楚君威的一幫人是他原來呆的紀紀公司的人員,這些人操辦婚禮,簡直是小菜一碟,中式、西式的程序,全部準備得好好的,就看女方需要什麼。
「沒關係,平安到了就好。」林書白招待大家喝茶,向楚君威使了個眼色,楚君威會意地點點頭,走向林妹妹,隨手關上了門。
「妹妹!」他把手擱在她的肩上,俯下身,欲吻她,她輕輕地轉過頭,也像他那一晚一樣,避開了他的唇。
「還在和我生氣?」他輕笑,低聲問。
她抬頭正色看他,眼神平靜得出奇,「我沒有生氣,我是在思索,也在反省,我們真的合適結婚嗎?楚君威,我們之間差別太大了,謝謝你從一千年前追過來看我,我們不要讓錯誤繼續。婚禮取消吧!」可是顫慄的語氣還是出賣了她,唉,恃寵賣嬌唄!
楚君威寒眸一冷,不動聲色地問:「你在和我賭氣!」他肯定,無比肯定,手心緊握,卻無由地覺得恐慌。
「沒什麼好賭氣的,也沒必要賭氣,我以前以為只要彼此相愛,什麼關都能闖得過,可現在我不那麼肯定了。不管我怎麼努力,也達不到你理想中的娘子標準。仕林……」
「你還越說越當真了。」他低頭,猛地吻住她,不管她怎麼掙扎,都不鬆手,「你想嫁其他男人下輩子吧,不,下輩子也不行,五千年之後再說。」
哇,快和中華悠久的歷史一般長了。
「我昨天是找經紀公司準備今天的婚禮,非常忙,不是不來看你,不過,也需要懲罰一下你。有了夫君、有了老公、有了兒子、有了女兒,還和別的男人手牽手的在月光下散步、擁吻,換作你是我,你會怎麼樣?」楚君威吻得她氣喘吁吁,才放她呼吸。
「我……我也會生氣的。」她吭哧了一會,說,「不過,那和愛無關。」
「你無關,邢輝也這樣想嗎?不能給別人希望,就要讓別人絕望,你以為給他留下一份回憶,就彌補一切,你錯了,他會更陷入對你的相思之中,會更痛苦。做錯事就想耍賴、躲避,還不讓人說,若不是今天結婚,我要狠狠地打你一頓。」說著,他開始挽袖子。
「你要幹嗎?」她本能地舉起手護著頭。
「你到底要不要和我結婚?要不要做仕林、詩霖的娘親?要不要和我回蒙古?」他很嚴肅地問她,黑眸閃爍著危險的冷光。
「如果回答不,是什麼結果?」她眨巴眨巴眼,不怕死的問。
楚君威也不多話,手一伸把她撈了過來,輕輕鬆鬆往肩膀上一扛,大步往外面走去,「結果就是你一輩子就呆在這上面。」笑話,她敢說不,他就把她捆得實實的做行李,一併帶走。
他若錯了,她可以氣得理直氣壯,她錯了,他就要一笑置之。這也要看什麼錯,那種原則性的錯,他可不能原諒。不過看在她愛他的份上,他就氣了一會,不是把仕林也給林仁兄帶回林家了,不是也尾隨在她身後,看著她平安地回到家,第二天還請經紀公司裡的人苦心積慮地準備婚禮。
這個小闖禍精,一天不闖禍就不是她了。還裝什麼深沉和他說些有的沒的,他全部處理成耳邊風。這種人,說教沒用,直接來強的比較有效。
林妹妹沒想到楚君威來這一手,氣得又踢又打,怎耐那個人像是鐵打的,痛的反到是她的手。
外面等候的人看到新郎扛著新娘出來,全笑了,也沒人來攔阻,酒店那邊又催得凶,在震耳欲聾的爆竹聲中,新郎把新娘塞進車內,車隊一路高歌地直奔酒店。
林書白和方宛青終於把心底積著一口氣緩緩吐了出來。
「你應該慶幸你有一個大度的夫君。」楚君威好笑地看著嘴巴氣得鼓鼓的妹妹,替她扶正頭上的頭巾,遞過捧花。
「哪裡大度了,明明小氣得很。」林妹妹沒好氣地說,她可是非常記仇的人。
「嫁給讓天下的女人都尖叫的男人,你不覺得虛榮嗎?」他邪邪地朝她傾傾嘴角,
「這招你用過了,現在就是你脫光光在我面前,我也不會心動。」知道後座與前面的司機座隔著隔音玻璃,她放任地提高了音量。
「當真?哦,對了,你不好奇我今天穿的什麼內褲嗎?」他把她抱坐到膝上,「我給你機會先睹為快?」
「那誰後睹偷樂?」她捉他的語病,杏眼瞪得溜圓。
「今天和我結婚的那個人啊!」他挑挑俊眉,邪魁地拋了個媚眼。
瘋了,這傢伙又在對她實行色誘,可是她是女柳下惠,水波不驚。「我才懶得看,a片裡的男優有的是肌肉俊男,比你強多了。」不過,還是忍不住嚥了嚥口水。
這話對於男人實在是奇恥大辱,楚君威突地鉗住她的下巴,咬牙切齒地問道:「你看過幾個?」他可不是從前的君問天,知道a片是怎麼一回事。
「好疼,」他真的用了力度,她扭著脖子,沒掙脫,很識時務地搖搖頭,保小命要緊,「我……以前沒看過,以後……」
「以後你沒機會。」他鬆開她,改圈住她的腰,惡聲問她,「你到底要不要先睹為快?」
「燕尾服是綁的腰帶,不方便看。」她小小聲的說,腦中想像了下,「我一會,先睹為快、後睹偷樂一起來。」
楚君威輕聲笑著把她唇上的口紅吃得光光,反正化妝師會跟在後面補妝的。
她對他從來就無力反抗,只得順其自然化身乖乖小貓。臉紅紅的,埋在他懷中。唉,好沒出息哦,她就是喜歡他身上的味道,令她安寧,令她心神蕩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