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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纖雲弄巧 第一百八十章 君心難測(二) 文 / 林笛兒

    第一百八十章君心難測(二)

    「妹妹,還記得有一次我和你在這裡過夜嗎?」邢輝挨著她坐下,環著她的腰。

    她不滿地打了他一下,「胡說八道什麼,明明是時間太晚了,回不了宿舍,你陪我在這裡呆到天亮,講那麼曖昧!」

    「那不是過夜,難道是過白天呀?」

    「可是……可是聽著怪怪的。」

    「妹妹,那一晚真的很幸福。是秋天,晚上很涼,你把手伸進我夾克裡汲取溫暖,我當時心裡一顫,差點想向你表白,可轉臉一看,你睡著了。但我還是很高興,巴不得天永遠都不要亮,我們就這樣坐著,一直到老。」說起溫馨的往事,邢輝的語氣放柔了。

    她張口結舌地看著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稜角分明的臉龐和溫雅的額頭,不自覺把他和韓江流的身影重疊了。「邢輝,我真的……有那麼好嗎?」

    「你好嗎?」邢輝揚起眉尾,「一般啦,是你笨,讓人不放心,時時刻刻牽在手裡,心才能安寧。」

    愛情不是因為誰好、誰優秀就會愛上,心動總是莫名其妙,看著她眉眼笑得彎彎的,他的心就柔柔的。

    「去,我才不笨。」她不服氣地嘟起嘴,不然也不會吊到那麼出眾又俊美的老公,羨煞一幫少女、少女呢!

    「不笨會把人生最大的理想定為和喜歡的人去附近巷子中的湯包店吃湯包?」

    「啊,你怎麼知道?」嘿嘿,不過這個理想她已經實現了。

    「因為我也笨。」好巧,他的理想也和她一樣。「起來,我們去吃湯包,然後去看電影、吃冰、逛夜市……我要把這一天好好地充實安排,用眼睛拍下你的一切,刻成一個小小的光盤,放在某個角落,永遠不點擊。」

    她默然,只是緩緩把手塞進他的掌心。

    走進湯包店,她想起上次和楚君威來時,老闆借了把傘給她,她忘了還,連聲的向老闆道歉。邢輝心中一涼,那個男人又捷足先登了。不過,沒得介意了,他想要的只是妹妹完完整整的一天。想到這兒,高聲讓妹妹快快坐下,湯包趁熱才好吃。

    晚上八點,對於約會的戀人,一切剛剛開始,但邢輝把她送了回來,林妹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他要考慮她的處境。

    戀戀不捨地揉了揉她一頭亂髮,道別時心猛烈的抽痛著,他一時無法忍受,一把把她拉進懷中,吻上她的唇,她臉上露出驚訝,要推開時,感到面容上象被有溫度的水珠打濕了,她一怔,邢輝在哭。

    林妹妹一時遲疑,心軟了。

    其實,她不應該心軟的。

    這是一個綿長得有點淒婉的吻。

    「妹妹,後天我給你們做伴郎。」邢輝閉上眼,喃喃說道,然後鬆開她,為他們的過往就此畫上一個句號。

    她在下面站了一會,神智有些恍惚,渾渾噩噩地上了樓,一開門,方宛青女士象只戰鬥機似的哭喊著抱住她,緊緊的,「不,不,我不放你走,哪裡都不准去。」

    她嚇得雙手舉起,納悶地直眨眼。瞧著客廳裡坐著三個男人,臉色都有些凝重,她的親親老公更是神情陰冷得懾骨。

    「今天不算,還有十九天,你和妹夫就要回蒙古了。」林仁兄很傷感地抿緊唇。

    「怎麼走?」她愕然地瞪大眼,一邊安撫著拍拍媽媽。

    「從一千年開啟一次的時間裂縫穿回去。」

    「老公,是真的嗎?」她詢問地看向楚君威。楚君威冰冰冷冷地對視著他,眼底有一團怒火在燒。

    「不要看他,不要看他,妹妹,不要去,不要離開媽媽。」方宛青女士被這個消息嚇得失控了,一失往常的強悍,哭哭啼啼如小女人。

    楚君威霍然起身,森寒地一挑俊眉,「她不回去可以,我不強求。」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向書房,「啪」地關上房門。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覷,全愣住了,方宛青的哭聲也止住了。

    「呵,他反應過度,我看看他去。」林妹妹訕然一笑,讓媽媽放開手臂,慌慌地跑進書房。

    楚君威居然在收拾行李。

    「老公!」她抓住他忙碌的手,扳過他的臉,讓他看著自己,「媽媽那是捨不得我才那樣說的,老公,我想了個折衷的法子,我和你回蒙古,讓仕林留下替我盡孝,彌補我不在爸媽身邊的遺憾,好嗎?」

    「免談!林妹妹,你不回蒙古可以,但仕林是君家的長子,我無論如何要帶回去的。」他的反應很激烈,甩開她的手腕,將衣服往行李包裡扔。

    她怔怔地立著,「老公,你不在意我回不回去,為什麼要來呢?」

    「也許我來錯了。」楚君威冷冰冰地說道。

    迎頭象澆來一盆涼水,讓她的心突然涼涼的。「老公,後天就是我們的婚禮了……」她不知是想提醒他,還是提醒自己。不懂他突然而來的之股怒氣到底是為什麼,天,難道是他在氣她和邢輝出去的事,「老公,我和邢輝沒有什麼的,只是好好地道聲別……」

    「我不想聽這些,」楚君威抬起頭,粗魯地打斷她,「婚禮不是還沒舉行嗎?沒舉行就可以取消,你好好地想想,免得以後後悔。」

    「我早想過了,不會後悔的。」她眨巴眨巴眼,不確定地盯著他,「老公,難道你後悔了?」

    楚君威只覺亂棒之中被最親近的人捅了一刀,心中一寒,目光在她的小臉上停了兩秒,她不僅沒有做娘親的意識,做妻子的意識同樣也微乎其微,不禁賭了氣,「對,我後悔了。」

    林妹妹「咚」一聲跌坐在床上,兩眼發直。

    楚君威沒有再看她,衝出書房,抱起君仕林,禮貌地對林家的其他三人頷首,說還是先回自己的公寓住。

    君仕林不敢哭出聲,兩眼可憐巴巴地看著外婆,把個方宛青心疼得心都碎了,可看那個男人一臉的陰冷,又不敢出口挽留,只得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出門。

    「妹妹,媽媽不攔你們了。」方宛青女士哭著跑進書房,推搡著呆呆出神的林妹妹,妥協地說。

    她呵呵一笑,「媽媽,可能不需要攔了,因為我根本就不要去。」

    「什麼意思?」方宛青愕然地問。

    「不知道!」她倦然地站起身,拖著沉重的身子往閨房走去,一進門,止不住的淚就滾了下來。

    在老虎臉上撥根鬍鬚,會是什麼後果?

    倒吸一口冷氣,身子顫慄如篩糠,臉色刷地慘白如雪,眼一閉,等死吧!

    林仁兄對剛才楚君威的表現就是這樣的一種理解,雖然他並不確定有沒有人撥了那根老虎鬚,但楚君威那股殺人於無形之中的陰冷是絕對讓人不寒而慄的,他現在想想妹妹真的太勇敢了,居然和那種人結婚、生子,好像還有攜手走到夕陽紅的那一天。

    「到底怎麼一回事?」林書白先生問道。他和女婿與孟教授一起吃了午飯,回來時就下午了,兩人一起在書房中聊天,方宛青在客廳裡教仕林讀詩。後來楚君威出去喝茶,他把妻子喊進書房,說起妹妹要和楚君威回蒙古的事,方宛青女士就瀕臨崩潰邊緣,林仁兄抱著仕林也進來了。他們出去時,楚君威就冰著臉坐在客廳裡,雖然臉上是克制的平靜,但他還是看出楚君威在生氣中。沒想到這股氣還不小,統統撒向了妹妹,最後鬧到了楚君威憤而離家,大有悔婚的境地,狀況似乎有些嚴重了。

    「因為我不想讓妹妹離開嗎?」方宛青哭得肩直抽,眼睛一直盯著妹妹的房間,嘴一扁,淚又下來了,「我……就是捨不得妹妹走呀,這一走就是生死絕別,做媽的誰會捨得?我生下她,看著她一點點長大,會笑會說會和我鬧,還會和我鬥嘴,慢慢長成大女生,會扮靚,有小男生在樓下為她站崗……大了有什麼好呢?如果她真的覺得愛情大過親情,我……讓她走。」

    「唉,」林書白被妻子感染了,一樣是淚水縱橫,走過去,環住妻子的肩,「兒孫自有兒孫福,大了後,他們應有自己的人生和家庭,你有我陪著就行了。問天不會是因為你的攔阻,他理解你的心情,一點有別的事。仁兄,你回家時,問天幹嗎了?」

    林仁兄眨眨眼,「我進來時,他給仕林在喂茶,他讓我抱下仕林,說下去看看妹妹有沒有回來?」

    林書白一沉吟,鬆開妻子的肩,走進妹妹的房間。妹妹坐在床沿上,咬著唇,哭得像個淚人。

    「不要說了,我聽到你們的說話了,他一定看見邢輝吻我了,但是那個沒有一點意義。」林妹妹揚起淚容,有些膽怯地看著爸爸板起的臉。

    「你瘋了,你都是孩子的媽媽了,怎麼還能和另一個男人接吻?」方宛青「啪」地打了媽媽一下,急得直跺腳,現在全明白楚君威生氣的根源了。

    「媽媽,不是那一回事。」事到如今,林妹妹只有和盤托出一切了,「邢輝說老公用一千年換我一輩子,他想用一輩子換我的一天。他想和我一起回到學院,像從前做學生時過一天。我……不忍心拒絕,就去了,他送我回來時,突然拉住我,吻了我一下,好巧被老公看到了。媽媽,那不是愛,只是一個認真的道別。你們知道,我有多愛我老公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林仁兄哼哼。

    「我知道有什麼用?」方宛青翻白眼,她的親親小外孫現在想外婆了嗎?

    「妹妹,」林書白重重地閉了下眼,「你要知道問天是來自於一千年前的蒙古,他不是二十一世紀的時尚青年,思想前衛、不拘小節,他很傳統,對你他已經一再包容和降低要求了。在古代,妻子應該是足不出戶,就連見其他男人都是低眉斂目,不可直視,而且還要有丫環、傭婦陪在身邊。他體貼你是在二十一世紀長大,不忍束縛你,可是不代表他就能寬容到你和別的男人獨處一天、甚至還擁抱、燈吻,有沒有意義他不管,他看到的是活生生的事實。作為男人,作為丈夫,他有權利生氣,沒有責罵你,他已經非常克制了。妹妹,這次是你錯了,我們林家不姑息遷就,你現在就去向問天道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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