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狐裘不勝寒(一)
真是丟臉,碧兒氣呼呼地低下頭,「我的意見不重要,你端什麼我吃什麼。」
君問天莞爾一笑,眼神深沉的看著她,又逼著她雙頰紅透,躲避著他的注視,「碧兒,夫妻之間有親密的動作並不算逾矩,你不愛我親你嗎?喜歡一個人,就想見她,忍不住碰碰她,直到能佔有她。在你以前,我也不懂這些。當你……一大早跑到飛天堡,要求我娶你時,我才有點開竅。」
「你是說,你對我……」
「堡主,夫人……」這時,繡珠一臉慌張地從門外跨進來,「舒園的沈媽來了,她不知堡主和夫人回飛天堡,本來想讓我們給夫人送個信。」
「什麼信?」碧兒跳下臥榻,君問天急忙托住她的腰。
繡珠抿了抿唇,不安地搓著衣袖,「夫人,你……要挺住。昨天夜裡,緋兒小姐……被人姦殺了。」
緋兒被姦殺了?
碧兒無法置信地直搖頭,不可能的,舒園現在只算是解決了飽暖,並不富碩,家中值錢的東西早被舒富貴典當了,這大冷天的,小偷大盜不會傻得到舒園去碰碰運氣。不,是姦殺,那應該是色狼,緋兒著了誰的眼嗎?「沈媽還在前面嗎?」
「在等夫人!」繡珠說道。
君問天拉住她的手臂,「不要著急,這事官府一定會處理,你現在身子弱,不宜見血腥場面,我去舒園看看。」
碧兒搖頭,「我是舒家的女兒,緋兒是我的姐姐,我怎麼能不回去看一下呢?何況也放不下我娘親,還有……爹爹!」
看她一臉堅決,君問天不捨地點點頭,「也對,那我們一同去吧!」
「二小姐!」沈媽看著從後堂出來的碧兒,直掉淚。
輕拍著沈媽顫抖的肩,碧兒放柔了聲音,「我是昨天才回飛天堡的,本來想午膳後回舒園看看。姐姐她……」
沈媽抹去眼中的淚,怯怯地和君問天行了個禮,「大小姐前幾天都高高興興的,昨兒晚上吃晚膳時,還有說有笑,早晨,我去她房中送洗臉水,推門一看,滿地的血,大姐姐……身上沒有一件衣衫,身子已經冰涼。」
碧兒抿緊唇,「不要說了,沈媽,一定是遇到惡人,我們現在回舒園去看看。」她招手讓繡珠扶著沈媽去坐馬車,自己和君問天同騎一匹馬。
「我以為你和舒家……沒有什麼感情。」路上,君問天疑惑地說道。碧兒口中的家是那個漩渦中的某個地方,她也從不提舒園裡的人,可現在看她臉上的悲切卻是很真。
雖近正午,風還是很寒,碧兒攏緊身上的披風,「確實談不上什麼感情,但我來到這裡後,他們說起來也是我的家人,心中有些義務和責任,不能棄他們不管,在這種時候。」
「如果你心中真的在意一個人,那你一輩子絕對會不離不棄啦!」他順著她的話往下推。
「那是當然,除非他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她不容質疑地說。
君問天彎起嘴角,湊到她耳邊低喃,「不會有除非的。」他一拍馬腹,加快了速度。
舒園外已經裡三層、外三層擠滿了圍觀的人,幾個衙役在維持秩序。
兩人跳下馬,君問天小心護住碧兒擠進人群。
「碧兒!」舒夫人已經哭得沒有人樣,臉頰也像瘦了許多,拉著碧兒的手,像個無助的孩子。新買的家僕貼著牆角,低眉斂目,在接受差官的問話,舒富貴呆癡癡地,癱坐在椅中,目光不知看向哪裡。
「娘親,不要難過!」碧兒心疼地抱住舒夫人,「緋兒已經這樣了,你不能哭壞了身子,差官不會放過兇手的。
「碧兒,你說緋兒一個女兒家,整天窩在房中,招誰惹誰啦。若是病逝,也罷了,死得這麼慘,讓我好心疼,不著寸縷,連清白之身也不保,多可憐呀!」舒夫人拍著胸膛,差點背過氣去。
碧兒忙扶著舒夫人走進廂房,經過緋兒房間時,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她向裡瞟了一眼,驗屍官正在驗屍,緋兒雪白的身子裸露著,她不忍多看,別過頭去。緋兒心高氣傲,死得這般沒有尊嚴,又不是一個慘字能形容。
無語中!
君問天體貼地站在門外,讓碧兒好好寬慰舒夫人。
舒夫人雙目紅腫,緊緊握著碧兒的手,看著門外的君問天,心一酸,「我和你爹爹曾經指望緋兒嫁給君堡主,你能嫁給韓少爺,這樣,你們姐倆就都會一輩子享不完的榮華富貴。人算哪比天算,君堡主看上的是你,緋兒被人姦殺,這……算什麼呀?從小到大,一直都以為你不如緋兒,疼你也不及緋兒多,你剛生下不久,你爹爹有次喝醉,甚至偷偷抱走你扔到草原那個大湖裡,誰知道有人路過,又把你救了回來。想來緋兒的福太淺,都享在前頭了,而你苦在前面,以後會過得更好,君堡主好像很疼你。可憐我的緋兒……」說著,舒夫人又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哭開了。
碧兒瞪大著眼,「娘親,你說……我小時候曾經被扔進那個大湖裡?」
「嗯,就是通往大都城官道邊的一個大湖!」舒夫人抽泣著說。
「我小的時候是什麼樣?」手心密密的冷汗,她緊張得有點喘不過氣來。
「總象少了一魄,魂不附體似的,盡闖禍,動不動就跑沒了。去年秋天才正常了些。」
碧兒嚥了嚥口水,黯然地看著舒夫人,那些迷途的日子裡,她在尋找自已嗎?也許她真的是舒家的碧兒,很小的時候就穿越到了二十一世紀,被方宛青女士撿到,做了林仁兄的妹妹。因為是龍鳳胎,她和林仁兄不太像,事實他們差異太大了。不,不可能的,方宛青女士和林書白先生太疼她了,她可以否定一切,但不會懷疑自己不是方宛青親生的。
有許多問題都是沒有答案的。有些答案也不重要,她是林妹妹還是舒碧兒,都沒區別。在二十一世紀,她就是林妹妹,在這裡,她就做舒碧兒。
「娘親,昨晚你睡得很沉嗎?」她疼惜地替舒夫人拭去淚水。
「是呀,特別沉,平時我都睡得淺的。沈媽和其他幾個家僕也是,沈媽三更時分會起床給火盆加點炭,昨晚不知怎麼也睡死了。」舒夫人說,眼珠滴溜溜轉了一轉,拉下碧兒的肩,俯在她耳邊低聲說:「我們娘倆說個悄悄話,前些夜裡,娘親起來上茅廁,看到緋兒房裡亮著燈,窗紙上映著兩個人影。我早晨試探了她幾次,她都沒作聲。我怕壞了她的閨譽,今天也沒敢和差官說。」
碧兒倒抽一口氣,「那人影高大嗎?」
「嗯,高大,肩闊,一看就是個壯實的男子,我偷偷站在廊後想等他出來時看是誰,誰知緋兒熄了燈,我藉著雪光,看到那男子臉上像是戴了面具。碧兒,你吸氣,快……」舒夫人看碧兒突地白了臉,嘴巴直張,驚住了。
君問天聽到裡面的叫聲,忙回過頭,衝了進來,拍了碧兒幾下,碧兒才緩緩接上氣,「我……想這房內有點悶。」
「我抱你出去透透氣。」君問天抱起她,看都不看舒夫人瞠目結舌的樣。
碧兒伏在君問天的肩上,大口大口地呼吸,才稍微好受些。驗屍官從緋兒的房間出來了,緋兒的身上蓋上了被單。「舒員外呢?」差官叫道。
舒富貴和舒夫人一同跑了過去。
「緋兒小姐約莫是四更時分被殺,從傷口觀察,凶器是長劍之類的利器,死前曾被強姦。兇手很有經驗,房中和園中沒有留下一點珠絲螞跡,房內沒有打鬥痕跡,門不是撬開,好像是熟人。緋兒小姐認識什麼江湖中人嗎?」差官板著臉,面無表情地問。
「她一個大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麼可能認識呢?」舒富貴搖頭。
差官瞪了他一眼,「那就這樣吧,暫不下葬,說不定後面還要來驗驗,如果想起什麼,來衙門來說一聲,我們有什麼情況,也會及時告知你。」說完,差官揮手,和幾個衙役撤出了舒園,圍觀的人卻沒有散去,但也不敢踏進舒園。
「碧兒,我們回飛天堡去!」君問天看碧兒的臉色特別不好,有些擔心。
小手塞進他的掌心,碧兒咬了咬唇,「我和沈媽說幾句話,說完就走。」
碧兒招手讓一直木木站著的沈媽過來,含笑挽住沈媽的手臂,「我日後常呆飛天堡了,如果你願意,就隨我去飛天堡住,好嗎?」
沈媽搖頭,眼神遊移,「不了,二小姐,我就呆在舒園,老爺、夫人怪可憐的,大小姐遇到這樣的不幸,我不能離開……」
「嗯,那也好!沈媽,舒園昨晚做什麼好吃的了?」碧兒溫柔一笑,君問天托著她的腰,感到纖細的身子輕顫。
沈媽惶恐地瞪大眼,「二小姐,你……」
碧兒拍拍她的手,「沒關係,告訴我就行,我不和外人說。」
沈媽紅了眼,低下頭,「昨天到沒做什麼好吃的,只是……我貪了點便宜,私吞了點銀子,在街上買了塊變了色的羊肉,回來熬了湯。」
「變了色?」
「嗯,現在天冷,羊肉不是紅的,就是凍得發白,那塊肉卻微微有些紫,我想可能是放的時日長了些。」
「是你主動去買的,還是人家主動找上你的?」
「我剛出舒園,就碰到了一個披著斗蓬的人,說著急回家,就便宜賣了。」
「嗯,沒看清楚臉吧?」
「一臉的大鬍子,只露出一雙眼睛。」
碧兒點點頭,安慰地拍拍沈媽的肩,「沒事了,去勸勸夫人吧,我先回飛天堡,明天再來看……爹娘!」
君問天深究地看著碧兒,搞不懂小闖禍精這麼嚴肅是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