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吻出一個男子漢的責任感
「那天,她爸見她端了痰盂出去,就抓住我手說:我前世作了什麼孽啊?生這怪病,連累了你們……你們不要給我看了,就讓我死吧……說著,他用手拚命拍打自己的胸脯。我嚇得不知怎麼辦好。她馬上奔進來說:爸,你怎麼啦?不要這樣好不好?她爸才像個聽話的孩子,慢慢平靜了下來。
「隨著接觸的增多,我越來越愛她了。那次在她家的灶背後,我一衝動,就大膽地抱了她,吻了她。我生長這麼大,第一次吻了一個女孩子,別說有多激動了。就是這一個令人難忘的初吻,讓我作出了一個重要決定:我要出去打工掙錢,治好她爸的病,讓她過上幸福的生活。過了一個星期,我就瞞著我的爸爸媽媽,偷偷走出村莊,到城市裡來打工了。
「到上海學做油漆活,我比較順利。先是跟豐振平學,只吃飯,沒工錢。學了兩個月,豐振平就讓我給他做搭手,當小工,一天五十元。三個月後,他見我進步快,能獨立作業了,就給了我每天八十元的大工錢。後來豐振平接不上活,放我到其它包工頭手裡去幹活。這期間,我從來沒與別人吵過架。我幹活,人家給錢,大家相安無事。
「就有一次,我接不上活,休息了幾天,就呆不住。我一直想著我女朋友,一想到她,我身上就有了拚命掙錢的動力,就到處找活幹。可找來找去找不到,我真想回去看看她,卻又不捨得來回幾百元的路費。我就坐到街邊,去攬私人小活幹。
「一連坐了幾天,這天上午,一個養著一條寵物狗的少婦來到我面前,看看我說:你會做油漆?我說不會,怎麼來攬活?她就領我去她的別墅。她的別墅裝飾時間長了,牆皮斑駁,有些地方還發霉變黃了,很難看。她問我,刷一遍內牆乳膠漆,要多少工錢?我算了算說,一千八百元。她說一千五百元吧,做得好,我給你獎勵。我就開始幹起來。為了獨自掙這份工錢,我沒有請人幫忙,一個人干。我幹得很認真,很辛苦,有時晚上也干。
「這個女人三十歲左右,漂亮慵賴,臉色蒼白,身材豐滿。她好像不上班的,成天遛著狗玩,不見她有老公和小孩。但她有個英俊的小白臉,經常傍晚下了班來,晚上十點多鐘以後,再匆匆回去。小白臉一來,就上樓窩進她的臥室。一會兒,樓上就傳來那種激動人心的聲音。小白臉年紀比我略微大一點,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但長得很帥,不知是做什麼的,戴著一副金線眼鏡,有點書生氣。看得出,那個女人被他迷住了。眼睛一直水汪汪地看著他,為他精心做吃的,有時,她走路還緊緊地貼著他。有時,我在一旁幹活,他們卻在肆無忌憚地說笑,然後上去幹那種事。
「有個星期天,我正好在他們臥室的樓下,做天面上的油漆。他們不管樓下有個小伙子正在幹活,只顧放縱地戲笑打鬧,我都聽得清清楚楚。到激動處,那個女的象哭一般地尖叫起來。不怕你見笑,我聽了,也激動得不行,竟然不小心從高凳上跌了下來,跌在下面用舊被單罩著的雜物上。我身上被幾樣硬物硌疼了,有幾處被硌得像火燒似地痛。我忍著痛,許久才爬起來。撩開被單一看,下面一隻精美的鳥形鬧鐘,被我壓壞了。我趕緊把它藏好,坐了一個多小時,才忍著疼痛,繼續幹活。
「我起早貪黑地干了半個月,終於幹完了。我就讓她來驗收,她把那個小白臉叫來一起看。他們看來看去,挑不出什麼毛病,那女的就開始給我結賬:活幹得不錯,我獎你一百元錢。我很高興,說了聲謝謝。可她突然將好看的眉頭一擰,又說:但有獎也有罰。她跌壞我幾樣東西,特別是那只鬧鐘,我要扣錢。
「我緊張地說:扣多少?她說至少一千。我失聲驚叫起來:怎麼要扣這麼多?這樣,我不就等於白幹了嗎?你看我,幹得多辛苦啊,起早貪黑地幹,每天都是一身汗水,一身油污。那個小白臉說:那就扣八百吧。我說:不行,最多扣一百。女的說,那不等於沒扣嗎?你知道,這鬧鐘值多少錢?那是我老公從國外帶回來的,正宗紅木殼子,五千元一隻呢。
「我們爭來爭去,最後我實在沒有辦法,就漲紅臉,拍著桌子說:就算這東西有這麼貴,可你們知道,我是怎麼跌下來的嗎?都是你們害的。他們疑惑地看著我說:我們怎麼害你了?我低下頭,訥訥說:你們白天還幹這事,我一激動,才跌下來的。
「那女的一聽,咯咯咯地笑了。笑完說:算了算了,就扣五百吧。我還是僵持著不肯。那女的就嚴肅起來,你要是再不肯,我們就請人來評理,小白臉幫腔說:照價賠償的話,你不僅拿不到一分錢工錢,還要倒賠幾千元呢。我沒辦法,就認了。可沒想到,我拿了剩餘的工錢剛走出門,那女的就低聲對小白臉說:那鐘,我本來就要擲掉的。我真想退進去,跟他們大吵一架,想想又罷了。你一個民工,還能把他們怎麼樣呢?
「做完別墅活,我再也忍不住對女朋友的思念,就乘車回去看她。我想著別墅女人和小白臉的那種叫聲,就激動得不能自已。那天晚上,我真是激情難抑啊,也有些粗野。我女朋友理解我,並主動把一個女孩子最寶貝的東西給了我,讓我由一個男孩,變成了一個男人。我感到好幸福,沒想到她雖然窮,卻一直堅守著,這塊女孩最珍貴的寶地。我真的好愛她好愛她,發誓今生今世只愛她一個人。就是為她當牛做馬,我也心甘;為她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惜。
「那一個星期,真是我一生中最甜蜜,最幸福的時期。我女朋友平時看上去很嚴肅,可到了晚上,卻是那樣的溫柔可愛,激情似火,讓我愛得死去活來,多少次恨不得跟她融為一體,永不分離。那種愛,與別墅女人和小白臉的愛是完全不同的。他們的愛,充滿了有錢人的放蕩和無恥;而我們的愛,才是真正身心交融的完美和幸福。所以我現在常常想,有了這一個星期,我就是死,也值了。
「過了一個星期,我又出來找活幹。就是在這個時候,我才遇到了那個姓鄒的老闆。一個倒閉的工廠,要改成一個賓館。鄒老闆雙包到了其中的油漆工程。小周跟他訂了包清工合同,請了我們十六個油漆工為他幹活。做內牆塗料和門窗家俱等油漆還好,但做外牆塗料,就危險了。鄒老闆為了省錢,不搭外牆腳手架,而是用吊籃吊著做,這是很危險的。
「一天到晚,我們曬在火一樣的太陽底下,爬在熱烘烘的牆壁上,熱得都要中暑,要是不小心栽下來,那就完了。再加上這個工程是帶資做的,工錢沒保障,扣門的老闆也沒有給我們買保險,所以誰也不肯上去做。我也沒有這樣做過,有恐高症。小周叫不動其它人,就點名叫我上。我年輕好使喚,猶豫了好一會,最後還是咬咬牙,上去了。
「第一次爬到鐵籃裡,吊在半空中的外牆上,我嚇得抓著繩子,一動也不敢動,更不敢往下望。一望,我就頭暈腳軟,兩眼發黑,要栽下去。做了幾天,才慢慢適應了,我們做了一個多月。一次,我熱得要中署,頭暈目眩,鐵籃又不住地在風中搖晃,我差點摔下來,好在我在倒下去的一剎那,一隻手死死抓住繩子,才保住了一條小命。
「誰知活做完了,工錢卻拿不到。鄒老闆沒要到工程款,就不給小周工錢,小周沒錢給我們,就逃跑了。我們在工地上吵著不走。鄒老闆為了讓我們離開工地,將工程交給業主開張,就來騙我們說,這些工錢都由他直接支付,讓我們下個月到他公司去拿。我們相信了他,都撤出了工地。但下個月真的去要,他就編造種種理由往後推。我們一次次地跑,他一次次地拖。一直不賴賬,卻永遠也不給。
「我就去問那個賓館,賓館的人告訴我,鄒老闆的工程款,他們早已給他了。媽的,這個混蛋,我氣憤地想,他想吞吃我們的血汗錢?要是我們十幾個人一起去要,就好多了。可這時候,我聯繫不上別的人,就是聯繫上了,有的人也不肯來。沒辦法,我只得孤軍奮戰。
「我從學做油漆活以來,一年多時間裡,已經掙到了二萬兩千多元錢。但我知道,她爸做人造股骨手術要三四萬元錢才行。她含辛茹苦地上班掙錢,還到處奔波求助……再加上我寄給她的錢,已經籌到了兩萬多元錢。所以我想問鄒老闆要到這筆錢,回去再說服我爸爸媽媽賣掉兩頭豬,就湊齊了。我一直滿懷希望,春節前,把這錢拿回來,就把她爸弄到大醫院去換股骨,可我怎麼也沒想到,要這工錢,竟然這麼困難!」
陳智深靜靜地聽著,被感動得濕了幾次眼睛。聽完,他長歎一聲說:「你的女朋友太了不起了,值得你愛。你也不錯,我真的更加同情你了。這錢,一定要去問鄒老闆和嚴總要,而且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