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這是非常危險的
這兩件事看似不大,卻非常敏感,也很重要,一件關乎他的家庭幸福,一件涉及他的政治前途。
小妮的突然陞遷對他來說,既是一件好事,也埋著危險。關鍵是看小妮進入官場後,如何把握自己,應對權男。小妮徵求他意見時,他儘管毫不猶豫地支持了她,心裡卻還是有些顧慮。因為小妮現在要面對的不是嚴旭升和朱昌盛,而是權力更大的郝書記。小妮要是順從他,而我為了自己的前途,開隻眼閉只眼,不聲張,不追究,不鬥爭,那就跟陶曉光成了一路貨。
不,這一點我是絕對做不到的。只要小妮不是自願出軌,背叛我,我就要不顧一切地與色狼進行鬥爭。這樣,我就有可能會失去前途。如果小妮不順從,就會遭到色狼的報復,我們夫妻倆的前途就會受到影響。所以,小妮的陞遷不管是對她還是對我,都充滿了變數。
但最重要的,還是如何對待朱昌盛的**問題。那天晚上,小妮的話,後來朱昌盛在電話裡的警告,對他震動很大。
後來他想來想去,覺得無論從安全還是名聲,從政治前途還是家庭幸福哪個方面來說,都不應該再跟朱昌盛他們鬥了,而應該跟他們搞好關係。可是這樣做,不是對黨和國家不負責任了嗎?他的思想陷入了矛盾之中。
唉,朱昌盛畢竟有恩於我們哪,我們又是校友。從良心上說,我們也不應該抓住他的問題不放,而應該設法幫助他。可問題是,他不會聽我的,還會跟我過不去,而且他的問題已經不小,思想也完全變了,幫不了他了。
但不管怎麼樣,你作為他的校友,曾經多次受恩於他的一個部下,應該感謝他,尊重他,忍讓他,有機會提醒他,盡到自己的努力才對。
這樣決定以後,這天晚上回到家,在吃飯的時候,他就帶著幽默的口氣對剛上任的嬌妻說:「呂局長,當官的感覺怎麼樣啊?」
小妮冷不丁一愣,然後抿嘴一笑,在他肩上打了一記說:「局你個頭啊,你什麼意思?」
鈕星星還是嘻皮笑臉地說:「這都看不懂?我是為我有這麼一個當官的老婆驕傲唄。我們局裡已經有人跟我開玩笑了,說我們是局長之家。一個帥哥,一個美女,夫妻兩人都是局長。」
小妮一本正經地說:「現在社會上,夫妻兩人一起當官的太多了,有什麼值得驕傲的?」
「是,我是跟你開開玩笑的。」鈕星星這才說到正題上來,「這幾天,我想來想去,覺得我們應該聽郝書記的話,不要再跟朱昌盛斗了。」
「嗯?」小妮意外地看著他說,「你的思想怎麼突然變了?」
鈕星星說:「我倒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全,也不怕前途受到什麼影響,我是覺得我們這樣做,良心上真的有些過不去,也怕被人議論。朱昌盛跟我們畢竟有特殊關係,而且對我們有這麼大的恩,要是我們繼續跟他鬥,他真的被抓起來,我們就會被說成是一對忘恩負義的小人。為了自己的前途,不顧朋友的情義。」
小妮垂下眼皮不吱聲,她只顧默默地吃飯。
鈕星星又說:「儘管我們是出於正義,考慮反腐,可是別人不會理解這一點。那種恩將仇報的名聲是很難聽的,你知道嗎?那天,朱昌盛在電話裡說,希望你不要踩在別人的肩膀上去,這句話對我刺激很大,我後來想了很多。」
小妮還是不吱聲,鈕星星又說:「你想過沒有,我們跟朱昌盛鬥,其實就是跟嚴旭升、周市長和郝書記鬥,這是非常危險的。」
小妮聽到這裡,才撩開眼皮看著他說:「你的意思是放棄鬥爭?」
鈕星星從她的臉色上覺得有些不對頭,連忙解釋說:「我不是明哲保身,純粹考慮個人的安全和名聲,而是出於良心和友情,當然也考慮前途。我跟朱昌盛雖然鬧了一些矛盾,但畢竟是校友,他有恩於我們,對吧?而且在官場上混,也不能樹敵太多。這幾天,你到政府機關上班,應該有所體會吧?官場上表面平靜,關係卻很微妙,也很複雜。」
小妮不認識似地看著他說:「奇怪,就這麼幾天,你的思想怎麼一下子就變了呢?」
鈕星星「嘿」地笑了笑說:「不是,我是考慮。」
「你是考慮自己的名聲,安危,前途,就不顧國家和人民的利益了,也不要做人的原則了,是不是?」小妮愛憎分明地提高聲音說,「你難道就忘了邢珊珊是怎麼死的嗎?就不再擔憂我們學校的那條裂縫了?就眼睜睜地看著那些**分子繼續侵吞國家錢財,危害他人幸福?」
鈕星星愣愣地看著嬌妻,訥訥地說:「你說到哪裡去了?有那麼嚴重嗎?」
「當然有。」小妮象跟他賭氣似地說,「我到了官場,對那些**分子更加看不入眼了,真想盡快將他們一個個都抓起來,繩之以法。而你倒反而想打退堂鼓了,講什麼朋友情義,向**分子妥協,搞中庸之道。」
鈕星星微笑著說:「我發覺你自從邢珊珊死後,思想變得比我還要激進了。」
「不是我激進,而是你當了局長後,思想保守了。」小妮警告說,「這是很危險的。你不要忘了你是怎麼上去的?是在跟**分子鬥爭中上去的。」
「你一上去,就要放棄鬥爭,那麼你的政治前途就到頭了,甚至還要倒退。」
「不會的。」鈕星星安慰她說,「在官場上要講究策略,才能游刃有餘地周旋上去。以前你不是也這樣說的嗎?」
小妮一針見血地說:「講究策略與放棄鬥爭,是兩個不同性質的問題,你不要給我混淆概念,打馬虎眼。」
鈕星星笑了。覺得自己的嬌妻真的越來越厲害了,弄不好將來要超過他。
小妮又認真地說:「星星,我只同意你講究策略,而不同意你放棄鬥爭。不僅不能放棄,還要加快步伐。我們的鬥爭慢一步,國家財產就有可能多損失一些,也就有可能多出現一個象邢珊珊一樣的受害女人。」
「嗯,你這樣一說,我又覺悟了。」鈕星星嘴上答應說,「好吧,我聽你的。」心裡則想,還是看情況再說,真的不能不顧朋友面子啊。
這天上午上班後,他正在辦公室裡考慮問題,基建處處長施建軍不聲不響地走進來,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下來,臉色有些神秘和不安:「鈕局長,我向你反映一個情況。」
鈕星星感覺他有些顧慮,就鼓勵他說:「什麼情況?說吧,不要有什麼顧慮,坦誠一點。」
施建軍這才大膽地說:「昨天下午,我們去城北中學工地檢查,檢查結束,我們要回來,承包這個工程的王老闆硬是要請我們吃飯。按例說,我們是不應該去的,可城北中學的岳校長堅持要我們去,我們就去了。在天興大酒店的一個包房裡,總共六個人。」
鈕星星聽得很認真,覺得他們是不應該去吃請,但施建軍能主動來告訴他,說明他還是有所醒悟和認識的,就靜靜地聽他說下去。
施建軍咧嘴一笑,更加神秘地輕聲說:「鈕局長,酒後吐真言,這句話真的一點沒錯。王老闆喝多了,就紅頭脹臉的,口無遮攔起來。他在喝酒的時候舌頭卷卷的,多次說到建築行業的巨額回扣和中介費問題,他說一般承包一個建築工程,都要給掉百分之二到五的回扣和中介費,最多的達到百分之十。他說的是社會上的普遍現象,我也就沒有多留意。可是酒席快結束時,他拿出五張購物卡,給我們一人一張,說上面有五千元錢。我就不敢要了,推還給他。王老闆笑著對我說,這點小玩意算什麼呀,職業學校搞基建時,我承包了一個不到一千萬元的工程,化掉了八十多萬元呢。」
鈕星星心頭一跳:「哦?他真是這麼說的?」
施建軍說:「可惜當時,我沒有打開手機,把他的話錄下來,來不及了。想是想到了,可我正要把放在桌子上的手機拿起來,想打開錄音功能,他的這個話已經說完了。他拿起那張卡,又遞給我,搖著頭說,你的膽子也太小了吧?人家可是再多的錢,也不怕戳手的啊。」
鈕星星仰在椅子裡,不吱聲了。這就說明朱昌盛和陶曉光真的有問題,王老闆的話,完全可以作為偵查他們的突破口,有五六個人在場聽到,總會有人出面作證的,王老闆想賴是賴不掉的。
可朱昌盛是你的校友和恩人哪,不行,不能再搞他了。於是,他對施建軍說:「施處長,你能把這件事告訴我,說明你是有覺悟的,很好。比岳校長他們要好。這樣吧,你們把卡都繳上來,我就不追究你們的責任了。」
施建軍從口袋裡拿出那張卡,放在他辦公桌上說:「那鈕局長,你不要說是我說的。否則,以後,我就不好做人了。」
鈕星星說:「好吧。」說著拿起電話就打,「顏局長,你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