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就她一人住?
果真,他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茫然地站在過道裡,頭轉來轉去看看,然後往樓梯口走來。她的心一陣狂跳,想待他走過來時叫住他。可她正要喊他,呂小妮和劉紅從另一間房間裡走出來,劉紅喊住他說:「朱校長,你到哪裡去?」
邢珊珊連忙將身子縮進去,躲在門後不動。
朱昌盛說:「我去看看陶校長。這麼晚了,你們到哪裡去啊?」
呂小妮說:「去街上買些女人用的東西。」
朱昌盛說:「就你們兩人去?這麼晚了,兩個女人到陌生的街上去買東西,不害怕嗎?」
「我們也想叫幾個人一起去,可以都休息了,叫不到。」劉紅說,「朱校長,你能陪我們一起去嗎?」
邢珊珊屏住呼吸,有些緊張地聽著。
朱昌盛猶豫了一下說:「好吧,你們在下面大堂裡等我,我找一下陶校長就來。」
邢珊珊一聽,就像有人追似地飛奔下樓,奔到門前使勁敲門。陶曉光走過來打開門,見她急赤白臉的樣子,吃了一驚:「你幹什麼這麼緊張?」
她閃進門,猛地將門關上,一聲不吭地走到床邊,一屁股坐下來,眼睛看著電視,腦子裡卻很亂。她心神不寧地等門上響起敲門聲。可是,她等了好一會,門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去洗澡?」已經洗了澡穿著睡衣靠在床上等著她的陶曉光,有些不耐煩地催她。她呆呆地說:「我不洗。」
「不洗,你呆著幹什麼?」陶曉光不解地說,「坐在床上看,舒服。」
邢珊珊又堅持等了一會,不聽有人敲門,知道他不來了。腦子裡反覆猜測著,他為什麼不來了呢?是直接與呂小妮上街去了,還是中途去了別處?這別處又是哪裡呢?是不是到那個導遊房間裡去了?導遊是一個人住一個房間嗎?想到這裡,她轉臉問陶曉光:「那個導遊,也跟我們住在一起嗎?」
陶曉光奇怪地看著她:「你問這幹什麼?」她說:「隨便問問,怎麼啦?」他看著電視說:「這次就她一個人一個房間,其餘的都兩個人住。」
「什麼?就她一人住?」她驚訝地說。發覺自己有些失態,又補充說,「她的待遇倒比誰都好。」嘴上這麼說,心裡卻酸酸地想,他難道在她那兒?就憋不住問:「她住哪個房間?」陶曉光說:「好像是702室吧。」她腳癢癢的,想過去看個究竟。
「明天怎麼安排?」她看著陶曉光,故意問,「我去看看」說著,就站起來往外走。
陶曉光皺著眉頭說:「要你煩什麼煩?這次旅遊,由朱校長負責。校務會上定的,你瞎操什麼心啊?真奇怪,你怎麼突然對這安排熱心起來了?」
她說:「怎麼安排,很有講究的,你懂不懂?」
陶曉光理解錯了,暴露了他心裡的一個塊壘:「你也懷疑啊,我估計朱校長,這次能拿到不少回扣。」
「回扣?」她驚訝了,睜大眼睛瞧著他,「不會吧?你有沒有問過其它旅行社?」
陶曉光有些神秘地說:「我偷偷問過兩家,他們的價格是比我們高,一家開價3860元,一家4200元。可就像你剛才講的,活動不同,價格就不同,我們哪裡搞得清?」
邢珊珊愣住了,沒想到他對朱昌盛還這麼不信任。要是朱昌盛知道,肯定會生氣的。據她所知,現在做什麼事,都有回扣的。朱昌盛抓住不放,就是為了撈那麼一點回扣。陶曉光的小心眼,她是知道的,可他對朱昌盛這麼懷疑,她卻沒有想到。她想為朱昌盛說一句話,又不能太明顯,就模稜兩可地說:「沒有根據的事,不要瞎懷疑。」
陶曉光忙說:「你不說起,我是不會說的。你不要對任何人講。被朱校長知道,會不開心的。被別的老師曉得,那就不得了了。」
邢珊珊還是要出去看,陶曉光以為她要關心這方面的事,就沒吱聲。她出門,走上七樓,一路走過去聽,都沒聽到朱昌盛的聲音。就走到702室門外,仄耳貼在門上聽了聽,裡面只有喁喁的電視聲,聽不出有人聲。
但她還是忍不住敲了門。邢導遊出來開門,看著這個漂亮陰鬱的女教師問:「你,有什麼事嗎?」
她說:「朱校長在不在?我找他有點事。」
邢導遊臉露驚愕之色:「他怎麼會在我這兒?」
「我……」邢珊珊有些尷尬,結巴著沒說完,就轉身走了。回到房間,陶曉光問:「你看到什麼了?朱校長不在不哪裡?」
她故意告訴他說:「朱校長興致真好,跟呂小妮劉紅上街去了。」
「什麼?」陶曉光張大了嘴巴,「這麼晚了,還跟她們上街?張醫生有沒有去?」
她說:「沒有。」
「是嗎?」陶曉光越發驚訝了,「你看到他們去的?」
她又反過來說他了:「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看你想到哪能裡去了?」
陶曉光興奮地要她,她沒有反抗,卻還是像往常那樣,閉著眼將身上的他想像成朱昌盛,才與他一起達到了糕潮。
第二天一早,大家吃了飯,就上車出發了。邢珊珊更加敏感地留心著朱昌盛的一舉一動。她今天要找機會問問他,昨晚他與呂小妮她們逛街逛到什麼時候?這個問題不解決,她如骨鯁在喉,難受極了。
一會兒,車子到達泰山腳下。輕裝而來的教師們紛紛下車,站在停車場上,抬頭望著巍峨蒼翠高聳入雲的泰山,都禁不住發出一聲聲驚歎:「這就是泰山,真是名不虛傳啊。」
於是個個摩拳擦掌,準備開始登山。邢導遊舉舉手裡的小旗,宣佈了一些有關的規定,朱昌盛講了幾條登山的注意事項後,一聲令下:「大家開始登山吧,看誰最先登上泰山頂峰。」
邢珊珊站在人群裡,一直在偷偷看著他。盼望他能回過頭來看自己一眼,可他只顧與妻子走在一起,還忘乎所以地邊走邊說笑。她心裡感慨地想,這個人心裡還是只有妻子啊!
陶曉光招呼著她,與於副校長他們一起往山上爬去。開始,隊伍自覺形成了兩個陣營,一個以他們家庭為中心,一個以朱昌盛家庭為中心,前後響應著向上攀登,一個接一個,跟得很緊,誰也不甘落後,像一支訓練有素的部隊。可漸漸地,隊伍就稀稀拉拉地拉長了,變成了三五成群的散兵游勇。
邢珊珊一直在後面,看著朱昌盛的身影。朱昌盛現在身邊只剩下四五個兵,快變成光桿司令了。他跟張醫生並肩走在一起,前面是吳興培,後面就是呂小妮和邢導遊。
吳興培也想提拔,所以平時就有些巴結他,連現在旅遊都跟他走得很近。呂小妮這次沒當上副校長,不像上次沒扶正時急了,好像沒事一樣。她是故意裝出來的吧?那麼,現在她是不是還想接近朱昌盛?想著學校這最後一個副校長的位置呢?邢導遊跟他那種默契的樣子,不說與他有感情上的關係,起碼也有利益聯繫。所以這三個人幾乎是形影不離地走在他的周圍。
而她這邊也只有五六個人了。她和陶曉光,於校長夫妻倆,還有劉紅及陸紅小珊老師。大家都努力向上攀登,彎腰佝背,在陡坡處緊緊抓著鐵索。
朱昌盛的身姿很矯健,一直走在最前面。一邊走一邊還給身邊的人說著什麼。她使勁攀登,想趕上他。可陶曉光不急,慢騰騰的,走走停停。她不停地回頭喊他:「你快一點啊,看人家都爬到那邊去了。」
陶曉光說:「急什麼?又不是比賽。」她拿他沒辦法,不好撇下他去追他們。
過了一會兒,朱昌盛他們已經爬到山腰裡了。她抬頭看他高高在上,只顧自己往上攀登,一點也不顧她,連回頭看她一眼也不肯,真是氣死了。你等等我呀,她在心裡無奈地喊,你在妻面前就裝得這麼正經,這麼怕她?
這時,她看見朱昌盛蹲在上面一塊石頭上,伸出手去拉下面的妻子。因用力過猛,**鳳上去後,一個踉蹌撲倒在他懷裡。看著他們這股親暱勁,她心裡就像灌進了一罐醋酸:我的天,原來他們還這麼好?那我算什麼啊?真的是個可恥的第三者?那就算了,就此打住吧,以後再也不要睬他了,哼,讓你去跟妻子好吧。
這樣想著,她就悶悶不樂地只顧爬山,不再去關注他了。
到了泰山絕頂,上面擠滿了人,黑壓壓的一大片。都在興奮地向四周眺望,嘴裡不住地發出由衷的讚歎聲,有的還在做著各種姿勢,卡卡卡,不停地拍照。
邢珊珊被感染了,也站到山頂邊的石涯上去往下眺望,立刻就體會到了「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意境,胸中湧動著滾滾詩情,可惜她不是詩人。要是朱昌盛在我身邊就好了,他一定會詩興大發,即興賦詩呢。想到這裡,她又不由自主地在人群中尋起他來。她找了一大圈,終於見他被擠在對面那個山崖上的人縫裡,她根本無法靠近去。
她隨人流來到日觀峰。隨意地跟在陶曉光他們身後走著,看著。
突然,她被一個小小的景致吸引,走過去一看,不禁怦然心動。日觀峰拱北石四周的鐵鎖鏈上,鎖著一把把「同心」鎖。這些「同心」鎖讓她聯想到愛情,又想到令她心痛的現實:為什麼此時在泰山頂上,站在他身邊的不是我,而是別人呢?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在這富有紀念意義的名山絕頂上拉一拉手,表示一下愛意呢?或像其它有情人那樣相擁著拍個照,接個吻,以作永遠懷念呢?要是他走過來拉住我的手,給我講講有關泰山的故事,賦幾句詩,那該有多美啊。就是被別人看到,我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