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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鐵衣冷 33崎水遇險 文 / 一寸相思

    33崎水遇險

    是日,妤卉探訪齊王,靜候幾個時辰,終於等到齊王再次醒來。兩人相談甚歡,妤卉將對黎冰的處置以及禦敵計策一一詳解,齊王聽後很是認同妤卉的做法,並真誠表示願意鼎力協助妤卉,留在臨江關牽制黎衛。

    齊王之所以有這樣的決定,一來是如皇帝一樣十分欣賞妤卉的才能;二來是自知身體狀況需要休養,若強撐著勞心費力主持大局,難免疏漏不支,耽誤了北伐的大好時機;三來是妤卉給她吃了顆定心丸,妤卉當面表態並不貪戀軍權,不與齊王爭功,前面這個階段辛苦差事都由妤卉扛著,將來順利推進到宣國腹地,妤卉會交權讓齊王率大軍攻入宣國都城,成就破滅敵國的豐功偉業。妤卉有謀略,用在前面這段最合適不過了,騎馬上陣她那身子骨恐怕是會吃虧的。齊王心想到時候自己傷勢痊癒,士氣正旺,她一貫善戰,攻破宣國都城的大場面更能顯示出她的武勇功勞,她何樂而不為?

    妤卉與齊王達成一致,又交待李可在城防所為她安排好了替身,營造出她這個大元帥打算長住南關的表象,就不再耽擱,秘密返回平城大營。

    妤卉來的時候與阿黎快馬輕騎,隨行人員精簡,回去的時候卻多了一輛馬車。車內是被灌了迷藥的黎冰。等黎冰醒來察覺到蹊蹺之時,早已是身不由己。

    妤卉回到大本營,第一件事情是將黎冰隔離軟禁,緊接著就召集中高層將領會議,瞭解近期金治關那邊的推進情況。

    梁爽與杜澤正為這件事情發愁。從金治關向北的崎水水路已經打通,承載大量輜重的船隻集結完畢向北進發。先鋒梁瑩率領的陸上兵團配合作戰,清除沿途宣國關卡並不困難。但是在從崎水進入連接珠河的人工運河之前,遭遇了宣**隊的頑強抵抗。

    崎水關盤踞在沿岸山崖一側,控制著人工運河的閘口,守將水戰經驗豐富,陸路又集結了前面潰散的兵卒,誓死守關。梁瑩的先鋒軍沿途作戰消耗過半,到達崎水關時實力明顯不如宣國嚴陣以待的守軍。那宣國守將憑借天險一方面嚴防死守,一方面封堵閘口,運河水位下降幾乎斷流,華國開路的大型戰船怕擱淺不敢突進前行,無法有效支援陸上作戰。梁瑩必須獨立領軍強攻,奪得關卡,才能打開閘口疏通水路。

    兩軍膠著三日,雙方都是硬仗血拼,華國先鋒軍終於慘勝,奪得崎水關。不過那守將臨死前下令破壞閘口機關阻了水道,華國舟船必須停滯一段時間,等工兵修好機關,開閘放水,才能繼續前行。梁瑩也在作戰中受了重傷,斷了一條臂膀。

    梁瑩雖然負傷,不過意志頑強,堅持不回撤休養,繼續領兵前行。恰逢黎衛的女兒黎洛率軍增援而至,在運河一側列陣阻擊。華國舟船過這段運河本就需要岸上牽引,遭遇黎洛的騎兵猛衝,傷亡慘重,船隊無法前行,大部分停在運河上。

    從前線傳來的詳細戰報看,崎水與珠河之間的這段運河,地勢對華**隊而言最為凶險。沿運河兩岸都是平原,西北側每隔五里就設有一處關卡碉樓,東南側有大道直通鏡湖一帶,快馬五日就能往返來回。梁瑩率領的陸上先鋒軍以戰船為後盾,沿西北側逐一攻破並佔據宣國關卡推進緩慢,更是分不出精力照顧東南沿岸黎洛的騎兵阻擊,形勢很不樂觀。倘若黎衛判斷出華國的真實意圖,捨鏡湖不守,率大軍奔赴此處強攻,很有可能截斷水道,那時華**隊雖然能掉頭回撤保存實力,卻也失了先機陷入被動。

    妤卉早就預想到可能會發生這樣的狀況,與阿黎也曾討論過應對之法,此時臨危不亂,胸有成竹提出了解決問題的大思路。

    首先是梳理己方優勢。華國北上的船隻承載了大量輜重和步兵,可以為陸上先鋒軍提供包括兵力在內的任何支援,西北側沿岸有梁瑩突破護衛,時下的風向和地勢,從西北側沿岸拉縴最為省力,至少能保證水道和水道一側通行。

    問題集中在東南側沿岸。如果放任舟船東南側暴露給黎洛的騎兵,不做任何防衛,宣國人只需要沿途投射石塊火箭,就能破壞華國舟船輜重。不過華國即使放了步兵上岸護船,仍然敵不過宣國騎兵的猛衝,損失慘重。

    妤卉認為必須解決兩件事情。其一,就是東南側沿岸如何有效防止宣國騎兵衝擊破壞;其二就是如何拖延黎衛的增援部隊。

    按照妤卉的分析判斷,黎衛現在已經被假情報誤導,未必會相信華國的主力走崎水北上,所以才只派了黎洛領兩萬精兵先一步支援。華國可以繼續製造假象,讓黎衛覺得華**隊就是想聲東擊西,誘使她放棄鏡湖,去崎水增援。只要讓黎衛堅定了這個錯誤的概念,她不肯分兵去崎水,只有黎洛的兩萬兵馬後繼無力,就不足為懼了。

    具體的做法,一是讓齊王和李可在臨江關那邊加強攻勢,拿下北關,向鏡湖包抄,製造緊張氣氛。另外就是堂而皇之放出消息,說要將黎冰送到崎水前線,綁在船頭當肉盾。黎衛多疑,定然會以為華國黔驢技窮,抬出黎冰的性命作為誘餌,迫她前往增援,實際上會更加堅定她留在鏡湖的信念。

    妤卉的主導方略得到廣大將領的認同,接下來展開討論,主要就是關於如何有效防止宣國騎兵側翼衝擊的問題。

    阿黎忽然想起了《論戰》中記載的一種陣法,名為「缺月陣」,似乎適合側翼防護,他低聲在妤卉耳邊講了大概。妤卉沒有阿黎那種過目不忘的本事,經他提醒才依稀記起。她略一琢磨,在缺月陣的基礎上稍稍做了調整,改為跟更適合臨水禦敵的配製,對眾將講了出來。

    以戰車列陣如缺月,中央離水邊百餘步,兩向內彎至水邊。以戰車為基本單元,每車配七人,週遭維護一百人,設大弩一張。一人指揮,一人駕駛,一人扶弩,兩人張弓搭箭,兩人舉盾護衛,車轅上加設防衝擊障礙物。戰車外圍依次是手持長鉤的步卒、弓手,盾兵在最外圍。

    宣國騎兵尚在遠處之時,陣中大弩就能發動攻擊,專門射殺敵方主將;騎兵衝到中途,弓手就能從盾兵預留的縫隙射出箭雨;等騎兵衝到近前,立刻收盾回護,步卒伏地將長鉤探出,專擊馬腿,弓手趁機撿漏射殺墜馬敵兵。管教宣國突襲的騎兵是有來無回。

    此法一出,連一向穩重的梁爽都不禁拍掌雀躍,立刻讓人依照妤卉所述寫了加緊信函送去前線。只等先遣部隊衝過運河,大本營就會開拔,隨著後續糧草增援,整體向北移動。

    眾將信心倍增,歡喜散去,熱火朝天投入本職工作。

    妤卉帶了阿黎出帳,例行巡查,繞了一大圈,日已西斜,剛才悶在帳內的燥熱之氣徹底消失。妤卉忽然想起衝殺在前線,拋頭顱灑熱血殘肢斷臂的兵將,只覺得身上鐵衣被夜風吹透,冷冷發寒。

    夕陽血染,無限江山,卻是纍纍白骨堆砌。她因己之私,順應帝王開疆拓土之意,率軍北伐,談笑間出謀劃策,又將使多少家庭妻離子散,造多少殺孽?

    此情此景,螻蟻百姓雖非現實,對她而言不過是一場遊戲一場夢,但是對這個世界的人難道不是真真切切的一生麼?

    她的阿黎就沒有靈魂麼?他們都是活生生的存在啊。

    她惶恐不安,緊緊抓住阿黎的手,喃喃道:「阿黎,我做錯了麼?我應該想辦法阻止這場戰爭才對?不過那樣,我可能永遠無法培養出男元帥。」

    阿黎順勢讓妤卉倚靠在他懷中,堅定地回答:「心悅,無論對錯,我都會永遠和你在一起,即使死去我的魂魄也不會離開你。」

    妤卉在心中感歎彷徨,培養阿黎成為男元帥就可以完成任務,那也意味著她將離開這個世界吧?阿黎說要永遠陪著她,她不該讓他失望吧?

    她驚訝的發現自己也許根本不想離開,她潛意識裡就不想完成任務,但是卻被一步步推上了前線。這是不是說明了虛擬世界的進程早有固定的走向,像是看似無常卻早已注定的命運一般,她幾番掙扎都脫不開大的軌跡,無論如何都必須屈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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