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皇子鸞和
妤卉出來逛,主要是想拐彎抹角溜去冷宮,而妤蔚卻偏偏要去看繁華的宮室。妤卉擰不過二姐,只好尋了個借口推說自己走累了,要留在一處亭台休息,等著妤蔚逛夠了,兩人再一同回去。
妤氏派出來的那名心腹侍人,分了兩名年少的侍人陪著妤卉留下休息。
這兩名年少侍人也就十來歲的樣子,對妤卉頗為敬畏,不苟言笑,很是無趣。妤卉心想若真跟這兩人留下來坐等,那就太失敗了。她眼珠一轉來了主意,吩咐其中一名侍人原地等候,免得錯過了妤蔚那班人,又讓另一人帶她去方便之所。
妤卉心想男女有別,那侍人總不好意思連方便的時候也跟在她身後。誰料走到了方便之所妤卉才發現這裡比她想像中豪華許多,裡外都有人伺候,那侍人不跟著,她也絕對沒機會在眾目睽睽之下找別的門溜走。
她思前想後決定自己反正是主子賓客的身份,就算四處逛逛也沒人會真的干涉吧,何必要偷偷摸摸?於是她從茅廁出來之後,大大方方並沒有按原路返回,而是挑揀了另一條看上去荒僻一點的小路走去。
那侍人好心提醒道:「小姐,您走錯了,咱們該從那邊回去。」
妤卉眼睛一瞪擺出蠻不講理的樣子道:「我看這條路更近,你不跟著就算了。」
那侍人無言,默默跟隨,心想反正小姐挑的這條路也不算太繞遠,多走幾步無妨。
妤卉對自己來時的方向很清楚,卻故意背道而馳,專揀小路走,繞過一處角門,竟進了御花園。
那侍人再次提醒道:「小姐,天色不早了,這裡是御花園,後宮男眷常來的地方,您不方便久留,還是請回吧。」
妤卉耍賴央求道:「我年紀這麼小能做什麼壞事?這御花園內真漂亮啊,我就隨便看一小會兒咱們再回去好不好?」
妤卉雖然梳的是元服的發誓,不過年紀確實也就十二歲,身材嬌小不似成年女子,美貌如男子一樣,話語神情頗為可愛,想來就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孩,那侍人一時心軟,便答應陪她在四下僻靜處隨便看看再走。
誰料走了沒兩步,兩人就聽到了爭吵的聲音。
其中一個聲音略顯稚嫩,分不出男女,高聲命令道:「鸞和哥哥,我的玉珮掉入魚池了,你幫我撿起來。」
一名中年女子的聲音委婉勸道:「鸞鳴殿下,鸞和殿下身體一直不好,天氣寒冷,那玉珮還是讓奴婢去撿吧。」
妤卉好奇心起偷偷靠近,躲在一棵大樹後向著聲音的源頭觀望。
只見一名錦衣華服與自己年歲相近的少年正頤指氣使地指著另一名十七八歲的少年說道:「鸞和哥哥,你把玉珮替我撿起來,我就答應你求的事情。」
那名叫鸞和的少年,身上只穿了一襲月白色的舊衫,以布條束髮,與鸞鳴相比衣著過於樸素。
妤卉只能看清他的側臉,他的容顏宛如新月,淡定柔和,溫潤如玉,尤其一雙鳳眼,流轉之間光華隱現。妤卉心跳猛然加速,這少年的眉眼讓她無端想起了初見阿黎時的驚艷。難道說因為這兩人都長了一雙鳳目麼?為什麼越看越覺得他的容貌與阿黎有更多的相似之處呢?甚至這個叫鸞和的少年比妙蓮長得更像阿黎。
妤卉恍惚間覺得自己可能害了某種美人眩暈症,好像有某個科學家說過,美到一定程度看起來容貌就會相似。她暗暗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收斂心神。
鸞和不卑不亢答道:「好,我這就為你撿玉珮,你不可食言。」
他說完撩起衣袍,從容走入魚池。池水並不深剛剛沒過他的膝蓋,不過已是初冬,池水雖然沒有結冰卻寒冷刺骨,激得他不由自主打了個冷顫,輕輕咳了起來。他略一皺眉,咬牙加快了速度,彎腰從池水中撈起一塊翠綠的玉珮,走回岸上。
「拿過來我看看摔壞沒?」
鸞和將玉珮遞上前。鸞鳴扯過玉珮看也沒看就又拋入水池,笑嘻嘻道:「鸞和哥哥,還要麻煩你啊,這玉珮居然會自己飛走,太奇怪了。」
鸞和的眼中露出一絲悲涼之色,他什麼也沒說,再次走入水池,將玉珮撈起。這一次他並沒有走上岸,而是拿著玉珮,淡淡問道:「鸞鳴,你想如何戲弄我不妨一次吩咐全了,我直接做到你滿意為止。只要你肯答應,幫我一起去求父君,許我能將今冬的厚衣送到爹爹手上。」
鸞鳴譏諷道:「鸞和哥哥,你身體不好,母皇這才開恩命你不必陪著程才人一起去冷宮受苦。你卻不知道修身養性服侍好母皇父君,居然整日花心思惦記著冷宮裡那個賤人。」
鸞和忽然在水池裡屈膝跪下,懇求道:「鸞鳴,我爹爹一向畏寒,聽說冷宮中冬季都不生炭火,我怕爹爹熬不住。前兩年我托人送去的厚衣都被冷宮的奴才們搶了去,今年說什麼也一定要再為爹爹送去幾件,否則怕他是撐不了多少時日。求你,幫我向父君說兩句好話,或者引我去拜見父君。兄弟幾人中父君最疼你,求求你幫個忙。你想怎麼折辱我都無所謂。」
鸞鳴戲謔道:「那好啊,你在水池裡打兩個滾,讓我看看。以前母皇總誇你行止端莊,若是讓她知道你也會在水池裡當著眾人打滾,會不會很有趣呢?」
妤卉看到這裡已經無法再克制自己的情緒。鸞和應該就是程才人生的皇子,五皇女的親哥哥吧?鸞鳴那個欺負人的小屁孩或許是正得寵的某個皇子,他怎能如此過分,羞辱折磨同為皇子的哥哥?
不過妤卉沒有衝動地自己跑出去阻止什麼,而是躲在樹後大喊一聲:「有刺客!先護著主子離開!」
鸞鳴身邊的侍從護衛聞聲雖然摸不著頭腦,不過也不敢大意,迅速抱起鸞鳴,向著安全的地方撤離,只將鸞和一人留在了水池中再無人理睬。
鸞和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安靜地從水池中走出,有條不紊地將身上的衣物擰乾,似乎毫不在意刺客的事情,正欲轉身離去。
妤卉從樹後走出,叫住他問道:「你也是皇子,難道不怕刺客麼?」
鸞和看著眼前衣飾華貴的陌生少女,一時猜不出她的身份,便禮貌地說道:「這位小姐,我只是一個失寵的皇子,說不定哪天就被貶為庶人,恐怕沒有刺客會感興趣。」
妤卉眨眨眼睛道:「其實剛才我喊有刺客是騙他們的,你跟我走,我帶你去見我舅舅。」
鸞和遲疑道:「你舅舅是誰?」
「我叫妤卉,中宮正君正是我舅父,鸞和殿下不是想見父君麼?」妤卉見鸞和還是站著不動,怕鸞鳴帶人再殺回來不好解釋,趕緊上前幾步,拉住鸞和的手就向來時的那個角門走去。
鸞和初時確實有些猶豫,不過妤卉的話讓他十分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