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霜影再現
妤卉昨夜睡眠嚴重不足,今日到了官學在枯燥無聊的禮樂課上昏昏欲睡,勉強熬到中午,吃了一餐便飯,就去了藏書館。她惦記著將蘇眠需要的書借出來,再委託徐穎抄錄另一部分。徐穎很認真地將市面上抄書女的收費價格仔細對妤卉講了,誠信無欺,妤卉與她談妥了交易內容和價格,心情大好,精神也清醒了不少。
對於妤卉而言今天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下午的課程結束後,按照逝水說的地址去拜訪那裡的主人,尋求混入天牢的機會。其實妤卉心中是有些遲疑的,倒不是擔心自己去那個地方有安全問題,因為妤婉早就安排了影衛隨行保護,主要還是擔心就算能混進天牢,也未必可以見到周昌敏本人。如果見不到周昌敏,那本奇書是否存在能否拿到就都不好說了。
傍晚,妤蔚本來是要約妤卉一同去倚紅館消遣,妤卉不敢怠慢,又想盡快去辦自己的事情,左右權衡,還是決定先把妤蔚送到倚紅館,她對鄭慈交待好了,再自行離開。畢竟妤蔚怕自己單獨去逛倚紅館沒有名目,被母親大人怪罪,總要妤卉幫襯一下。
聽說東家兩位小姐再次前來巡視,鄭慈趕緊讓鴇父安排人手招呼,還通知了妙蓮及幾個年輕貌美的妓子候在雅室。
有妤卉出面,妤蔚沒遇到什麼阻礙,就順利左擁右抱摟著兩個美人離開尋歡作樂去了。
妙蓮帶著另一名妓子,留下招呼妤卉。鄭慈也想與妤卉繼續探討生意問題,還特意命人準備了酒宴。
妤卉不好意思道:「鄭館主,我今晚有別的事情不能多耽擱,估計用餐先免了吧。」
鄭慈純屬為了小姐的身體著想,勸道:「既然小姐都來了,時辰也不早,用一頓簡餐便飯再走吧。讓妙蓮伺候著,屬下也算是盡地主之誼,免得讓別人笑話說我們這些當奴才的,竟怠慢了小姐,小姐大老遠來一趟連餐飯都不招呼。」
妤卉想想也對,她去找逝水提供的那個人談事情,充滿不確定性,還是在此先用餐打好底,免得一會兒挨餓更加穩妥一些,於是答應下來,並吩咐跟班回府通知讓涵佳不必為她準備晚飯。
用餐過程中,為了節約時間,聲色表演全讓妤卉撤了,還將另一名妓子也打發離開,只留了妙蓮服侍。
妙蓮見屋裡再沒旁人,這才有意無意地問了一句:「四小姐,今日怎不見阿黎陪您一起來?」
「我白天在官學讀書,阿黎一名男子不方便跟著。」妤卉回了一句,又套問道,「妙蓮啊,你心思倒是不少,上次托阿黎給我院子裡的侍兒們送禮,打的什麼主意?怎不見你送什麼東西給我呢?」
妙蓮避重就輕嫵媚一笑道:「四小姐,妙蓮人都是您的,哪還有東西送?您什麼時候想要妙蓮,妙蓮哪敢不從?」
妤卉故意沒接妙蓮的話,反而提道:「我這幾日都讓阿黎侍寢,他雖然身上有傷不過伺候周全很讓我滿意。昨晚他求了我許久,我一高興就許了個名份給他,可不知他是否還有親人長輩在世,誰能為他做主,將來也能跟他沾些光。」
妙蓮心中一動,看來阿黎是開竅了,懂得向小姐討要名份,小姐既然准了他,可見對阿黎還是有些感情。之前妙蓮對妤卉雖然有些誤會,卻想這世上女子哪個不將男子當玩物的?四小姐好歹是四大世家的小姐,只要阿黎能得名份,日後生活總有點保障。他欣喜道:「還是四小姐體貼多情,阿黎能服侍您是他的福氣呢。妙蓮若能有這樣一個弟弟,可是要羨慕死,多多巴結,老來也能有所倚靠。」
妤卉舊話重提道:「妙蓮,我看你與阿黎眉目有幾分相似,你對他也頗為照顧,是真的不沾親帶故麼?還是你有什麼顧慮,瞧不上阿黎的身份,才故意隱瞞?」
妙蓮知道妤卉已經起疑,他卻打算抵死不認。他現在的真實身份和正在做的事情倘若敗露,或許會牽連到親友,他怎捨得再拖累好不容易生活有了起色的阿黎?再說他與阿黎相認,他一個淪落風塵的低賤妓子,能給阿黎帶來什麼好處麼?四小姐說許給阿黎名份,那麼早晚阿黎能脫奴籍,至少當個小侍,四大世家小姐的小侍有個妓子哥哥,恐怕反而會被人瞧不起影響前途吧?思前想後,他只有堅持最初的決定。
妤卉仔細一想,大致就明白了妙蓮的顧慮,而且妙蓮態度堅決左右敷衍,就是不正面回答妤卉的問題,偏偏說出一些話來圓滑世故留有餘地,讓人想不出合理的借口對他生氣動怒,她只好先做罷,抓緊吃飯。
妤卉吃完了飯,末了又問了一句:「妙蓮你既然是冷宮裡那位程才人的親戚,現在是否還與他有什麼聯繫?畢竟京中你們程家舊人已經不多了。」
妙蓮情真意切地答道:「妙蓮是晚輩,自從在倚紅館安定下來,也曾想過去看望一下冷宮中的舅舅,可惜宮裡規矩太多,雖然一般的宮人每年都有機會與家人團聚,但是舅舅被嚴令禁足不得走出冷宮。妙蓮疏通了幾次都沒有尋到有機會見他,只打聽到他在冷宮內孤苦無依,終日以淚洗面,生活淒楚。妙蓮這裡特意準備了一些錢財物品,一直找不到可信之人相托帶給舅舅。妙蓮覺得四小姐慈悲心腸家世顯赫,不如就求四小姐幫忙。哪日您若是入宮走動,還望能代妙蓮關照一下程才人。」
妙蓮這番說辭倒也沒有破綻,也算是一種提醒暗示。妤卉心想現在中宮正君妤氏是自己的舅舅,或許央了母親帶她去探望,能順便找個機會溜入冷宮見到程才人。
妤卉還想再打聽打聽比如程才人的閨名之類的細節問題,卻見鴇父滿臉歉意地敲門進來說道:「四小姐,真對不住,妙蓮一名舊日的恩客在樓下吵著要見他,那人是練家子,咱們館內的護衛奈何不了她,您看如果得空,先讓妙蓮下去解釋兩句把那人打發走了,再回來伺候您?」
妤卉心想自己這就要離開,無需麻煩,不過要看看妙蓮他是什麼意思,倘若他不願意見那人,她便藉著小姐身份為他擋一擋也無妨。於是問道:「妙蓮,那恩客你想見麼?」
妙蓮客氣詢問道:「爹爹(對鴇父的尊稱),那位客人姓什麼?」
鴇父答道:「是姓白的中年女子,以前應該不常來吧?我怎麼沒多少印象。」
妙蓮卻面露喜色說道:「爹爹您忘了,上次白小姐來過的,她是個富商女,出手闊綽,對妙蓮也很是喜愛溫柔體貼,那時妙蓮已非頭牌,她還肯花三百兩銀子打賞。妙蓮還是下去招呼一下,免得怠慢客人。」
妤卉見妙蓮不反對還挺樂意的樣子,就不再多事,與鴇父交待她本來晚上有事並不打算多留。鴇父一聽喜上眉梢,千恩萬謝一邊讓妙蓮回房收拾見客,一邊親自將妤卉送下樓去。
妤卉只見樓下散座正等著一名紅衣女子,穿著打扮庸俗無比,恨不得將值錢的東西都掛在身上金燦燦一片珠光寶氣。紅衣女子面朝另一個方向,妤卉匆匆走過看不真切,卻忽然一種莫名熟悉的情緒湧上心頭。
妤卉感覺她可能在什麼地方見過那紅衣女子,直到走出了倚紅館,上了馬車這才想起,那人或許正是白霜影喬裝改扮。當初在南方邊錘小鎮,白霜影也曾穿過極相似的行頭,怪不得今天看著那麼眼熟。真的是白霜影麼,她到京城來做什麼?以白霜影的武功和眼力,就算匆匆一瞥,也應該能認出她是誰吧?為什麼好似故意裝作不認識她的樣子?
還有,如果那紅衣女子真的是白霜影,她堂堂牡丹盟盟主喬裝來逛倚紅館很奇怪啊,而且還是妙蓮舊日恩客,這些都不是巧合吧?這樣看來妙蓮的身份或許不是表面上一名過氣妓子那麼簡單了。妤卉彷彿嗅到了一股陰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