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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滿園春 06還以顏色 文 / 一寸相思

    06還以顏色()

    順德從屋裡迎了出來,趕緊將下午發生的事情簡要講了一遍。

    阿黎靜靜跪在地上,發稍猶自滴著水,沉默不語,彷彿他們正在說的事情與他無關。

    妤卉從順德的話語中已經聽出了幾分端倪。她臉色一沉,卻不立刻發作,而是強壓怒火吩咐道:「順管事,下午的事情麻煩你了。現在可否打發個人幫我領些傷藥,旁人都先回房歇著吧。」

    順德猜不透妤卉究竟想做什麼,又怕自己留下沾了麻煩是非,索性自己跑去府內醫師那裡領藥,主動避開。

    「阿黎,咱們回房說話。」妤卉不由分說,拉著阿黎的手進入自己的臥房。涵佳和長喜本來要隨侍跟著,被妤卉瞪了一眼打發回他們自己的房間。

    進了臥房,四下沒有旁人,阿黎仍然習慣性地跪在地上,低著頭,姿勢謙卑而恭謹。

    妤卉取了布巾,一邊為阿黎擦去臉上身上的水漬血漬,一邊柔聲問道:「阿黎,為什麼你要承認你沒有做過的錯事?」

    「主人,我沒有承認,只是他們都不信我。」阿黎輕聲說了一句。

    妤卉歎息道:「阿黎,我信你的。你如果堅持拖延,等我回來,就不會受這樣的委屈。」

    阿黎遲疑道:「可我只是個奴隸,不想給主人添麻煩。他們將來都是主人的夫侍,我也不敢忤逆他們。」

    「阿黎,誰告訴你他們將來會是我的夫侍?涵佳和長喜平白無故陷害你,逝水見你受委屈也不敢站出來證明你的清白,我怎麼可能喜歡他們這樣的人?」妤卉正色道,「阿黎,我現在還不夠強大,今天沒能保護你周全,但早晚你受的委屈,我會給你討回公道。讓欺負你的人都為他們做過的錯事付出代價。阿黎,你記住,你和哥都是我心中最特別的人,別人比不了的,無法取代的。所以你受傷受委屈的時候,我也會心痛難過。不要讓我難過,你就必須學會保護自己,為了我再不要受傷好不好?」

    阿黎似懂非懂道:「主人,您對我真好。」

    「叫我的名字,不要叫我主人。」妤卉將阿黎擁入懷中。在這個複雜陌生的大家族中,妤卉其實倍感孤單,她格外需要親近之人,能夠讓她放心擁抱不必害怕會被他們傷害的人。

    「心悅。」阿黎在妤卉的耳畔輕輕叫著這個名字,他身上的寒冷心中的酸澀漸漸消退,因為妤卉的話妤卉的擁抱,都使他感到格外溫暖,這份溫暖讓他格外踏實。他暗暗下定決心,不能讓妤卉因為他難過,但是他真的可以保護自己麼?這與他從小受到教養完全不同,奴隸哪有資格反抗別人的欺凌呢?那些反抗的奴隸會死得更快,他不想死。死了就再也見不到妤卉了,他是如此幸運才能有這麼好的主人,他不想被迫離開失去這從沒有過的幸福。

    「阿黎,給我講講下午的實情。」經過這件事情,妤卉意識到不是自己凡事忍讓就能達到韜光養晦的目的,她絕不能被人當成軟柿子隨便捏,她要佔據主動,適當展現強硬的一面。而且現在有姒氏這個暗中同盟,她無需害怕別的勢力,正好也能藉機探探別人的態度。

    阿黎將下午發生的事情如實講了一遍,包括每個人的言語反應,末了補充道:「逝水當時並不在屋內,他自然無法證明我的清白。不過他看了花瓶的碎片,說那花瓶並不值錢。」

    逝水居然能從小小的碎片就判斷出花瓶的價值,之前也好像是故意避開了涵佳和長喜的算計,這似乎不是一個窮困鰥夫能教養出來的本領吧?

    此時順德領了外敷的傷藥回來,妤卉安頓阿黎在隔間的床鋪躺好,讓順德叫逝水過來幫忙給阿黎敷藥。妤卉現在的身份是世家小姐,若是親自給一個侍兒敷藥,恐怕旁人說三到四,她不想讓阿黎因此被人嫉妒。安排逝水與阿黎單獨相處,倘若逝水是個有心計的人,多半會與阿黎聊聊不同尋常的事情。

    妤卉則帶了順德在正堂擺開陣勢,將院子裡的侍兒們都叫了進來。涵佳和長喜為首分了兩列左右站好。妤卉居中而坐,不怒自威,沉聲道:「今天下午我剛出去一會兒,就聽說有人打碎了父親大人送來的東西,看來咱們院子裡需要再立立規矩。我年輕識淺,你們若不服我管教我也沒有話說,順管事、涵佳、長喜你們三個都是府裡老人,日後要替我多提點旁人。要不這樣吧,順管事平時事務繁忙,具體的人員監管督促就只負責涵佳長喜兩人。涵佳、長喜你們是二等的侍兒,各自挑一名三等侍兒兩名四等侍兒管教。只要是規你們管的人出了亂子,除了當事人按規矩受罰,你們也要擔一半責任跟著受罰。順管事,你看我這樣安排妥當麼?」

    順德自然擁護妤卉的安排,她這招屬於連坐制,人都分在涵佳長喜名下,指定責任範疇,若是他們再想害人,也需掂量一下各自的承受能力。於是他附和道:「四小姐的法子很好,奴才聽命。」

    妤卉微微一笑,對涵佳說道:「三等侍兒裡涵佳年紀最大,你先挑人吧。」

    妤卉這是賣個人情給姒氏的眼線涵佳,雖然她清楚下午陷害阿黎的事情涵佳也脫不開關係,不過既然與姒氏結盟,與涵佳的臉面就不能現在撕破。

    涵佳剛才就看妤卉面色不善,如今又聽了這樣的安排,被四小姐的手段和氣勢先一步震住。他明白所謂分三個人歸他督促,看起來頭銜權力更大,實際上他必須約束三個人不出錯,否則他要跟著倒霉受罰。四等侍兒都是與順管事沾親帶故的,說不得是誰督促誰,他想管人家也未必肯聽,所以三等侍兒定要挑個機靈的。阿黎身份低賤,雖然得小姐寵愛,也不過是上不了檯面的房裡人,相比較而言還是選逝水,更穩妥。四小姐去姒氏院子裡那麼久,聽說還被留下用了晚飯,可見姒氏或許有意照顧她,現在她讓他先挑,算是賣他人情吧?

    涵佳趕緊施禮道謝,選了逝水和兩個看起來機靈一些的四等侍兒。

    長喜沒得挑,只能選阿黎和剩下兩個四等侍兒。

    涵佳的選擇在妤卉預料之內,她心中冷笑,面上卻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你們已經選好了人,我恐怕空口白話說說,你們對自己的責任認識不清。正好下午出了事情,阿黎犯了錯已經受罰,他是歸長喜管,長喜要擔一半責任。來人請家法,順管事你來掌刑。以後若有人犯了錯,輪到涵佳或長喜受罰,也都由順管事掌刑。他們兩人畢竟是二等的侍兒,旁人沒資格教訓。」

    妤卉這句話一出口,長喜嚇得幾乎要站不穩癱軟到地上。他沒有想到四小姐這樣雷厲風行就處置在他頭上。看這架勢四小姐多半已經知道了是他冤枉陷害阿黎,卻繞了個圈子,找了這種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罰他出氣。

    長喜知道籐鞭打人有多痛,如果是順德掌刑,他怕要吃更多的苦。他向涵佳投以求助的眼神。涵佳心有不忍,畢竟從頭到尾是他利用長喜,他於是主動為長喜開脫道:「四小姐,阿黎犯錯的時候,還不歸長喜管,這樣處置似乎不妥。」

    妤卉冷冷一笑:「那阿黎歸誰管呢?難道要罰順管事,或者本小姐麼?涵佳,下午究竟是怎麼回事咱們大家心知肚明,我不說破是給你們留個面子,你也就不要管旁人的閒事。」

    涵佳被妤卉一個凌厲的眼神逼得不由自主心底陣陣發寒,他現在也已經意識到這位只有十二歲的庶出小姐絕對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她現在對他姑息,大概是看在姒氏的面子上。他急忙閉口不言,收斂心神不再理會長喜。

    妤卉的話有理有據,順德沒得推托,請來家法,照例打了長喜十鞭。

    長喜自小沒挨過這麼重的責罰,細皮嫩肉又不會武功,十鞭打完早已昏死過去。順德讓兩個四等侍兒將長喜抬回房間。

    妤卉這才擺擺手讓其餘人等散去,也不用涵佳服侍,逕自回了自己臥房的隔間看望阿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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