倭奴人如退潮的海水般撤了回去。
唐軍不敢追殺,抓緊時間安置傷員,重新整隊。各校尉將清點後的人數統計出來,全軍陣亡一千多人,剩下的三千七百多人中還有一千多人掛了彩,有戰鬥力的也只有三千多一點了。
「要不是天黑了,要是倭奴人擅長夜戰,繼續猛烈攻擊,今天就要埋在這裡了。」黑齒常之心裡有些後怕。
倭奴人幾次衝擊死了兩萬多人,近兩萬人受傷,巨大的傷亡,導致大軍士氣十分低下。他們已經沒有膽量再攻擊,只好安營,點起篝火,埋鍋造飯,派出警戒部隊監視唐軍的動向。
……
時間稍早一點,黑齒常之還在苦戰的時候,李林龍所部已經撞上了倭奴人的阻擊軍。
看著因為天色暗淡,點著篝火照著前方道路,傻乎乎列隊的倭奴人的樣子,李林龍禁不住大笑不止,他對邵斯說道:「留下一千人警戒,其餘人就地休息。」
邵斯疑惑地問道:「咱不是要馳援嗎?再說,面對這麼多倭奴,咱休息,萬一他們進攻怎麼辦?」
「你看倭奴人超過咱十幾倍,我軍遠來疲憊,現在他們都不敢立刻進攻,以後怎麼會進攻呢?我估計這一定是他們得到上面將令,擋住咱們就可以。領軍將領也是木頭腦袋,不敢根據戰場情況臨機變化,如此教條,咱們何必擔心他們呢?現在將士們經過長途跋涉都很疲勞,不好好休息,打起來徒增傷亡。反觀他們,因為時刻防備咱們進攻,總是高度緊張,時間一長,必然精神鬆懈和疲倦,那時咱們的後軍也到了,集中兵力猛攻一次,他們必然全線崩潰。」李林龍解釋了一番。
邵斯還是有些擔心,說道:「大帥,黑齒常之他們萬一頂不住怎麼辦!」
李林龍一絲苦笑:「我們就是馬上打,也要幾個時辰才能結束,他要頂不住也早完了。但願摩爾鐵率軍迂迴順利,指咱們救援是遠水解不了近火。」
軍隊放出一部分警戒,大部分休息。火頭軍忙起來了,不一會就傳來了陣陣飯香。
……
摩爾鐵所部拋開大路,翻山越嶺,專找無人的荒路走,一路急行下來,天黑時距黑齒常之被包圍的赤石山脈不足三十多里地。
「全軍暫停,原地休息。斥候加大範圍搜索。」他下令道。
一個多時辰後,斥候回報:倭奴約有三萬左右,只是包圍著黑齒常之部,並沒有交戰,估計是因為天黑停止了進攻。
摩爾鐵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對自己身邊的將士們微笑著說道:「飯後出發,半夜四更天從倭奴人身後發起進攻,媽的,這回這個勝仗咱是拿定了。」
斥候們再次散向四周。
……
天色越來越黑,夜空因烏雲遮擋,只有幾點星光閃耀,
黑齒常之安排一部分人擔任警戒,一部分人舉著火把在戰場上搜集箭羽。
唐軍的舉動讓倭奴國大將上毛野稚子感到很恐懼。他感覺,越早消滅唐軍,損失越小,不然到了明日清晨,自己一方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挑選人準備夜戰。」他對周圍將領命令道。
將領們聽了面面相覷,誰也沒動地方,有將領小心應道:「將軍,兵將們都很疲乏,再者唐軍頗有夜戰經驗,相互依靠口令分辨敵我,並對我軍採取猛烈穿插攻擊。反觀我軍必須舉著火把才能作戰,這就如同他們在暗處,我們在明處,這樣打仗咱們的傷亡一定很大,也不會有什麼效果。」
其他將領也紛紛符合道:「將軍,再打下去,對咱不利呀!」
上毛野稚子看了看四周那些疲憊、有氣無力地將士,也知道他們說的在理,當下有些猶豫。
「不知道李林龍率領的援軍會不會突破我軍阻擊,很快參入這裡,那樣的話我軍可危險了。」另一名將領憂慮地插話道。
「現在只有期盼阿雲比羅夫能夠率軍死死擋住他們到天明,只要熬到天明,我軍就可一鼓作氣剷平這支唐軍。」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又自言自語道:「這破天氣,連點月光都沒有,要是有月光,咱可以藉著月光消滅唐軍。」
……
四更天,包圍黑齒常之部的倭奴人大多都進入了夢鄉,只有一部分人擔任著警戒任務。
摩爾鐵率領的唐軍到了。他們輕手輕腳地從倭奴人背後摸了上來,很快清理了一些游動的哨兵,接著肆無忌憚地殺戮那些熟睡的人,砍殺了幾百人後,才有倭奴人發現了他們,剎時隨著倭奴人驚恐地喊叫,整個倭奴大營喧囂起來。
既然被發現了,索性公開衝殺。進攻的號角頻頻響起,很快從相對的另一個方向也響起了應答的號角。
「殺啊……」將士們吃飽了喝足了睡夠了,哪會給他們喘息機會,大喊著撲進倭奴人群中,陌刀任意揮舞,隨著陌刀一下下劈下,帶著血雨漫天飛舞,被驚醒,混亂不堪的的倭奴人在這種暴雨般的任意殺戮下,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一時間戰場上鬼哭狼嚎一片。
慌亂的倭奴人在黑夜中四下亂竄,互相踐踏,很多人沒有見到唐軍,而是被踩踏致死,還有一些人因看不清情況,聽到動靜惟恐是敵人攻擊,拿刀亂砍,把自己人也砍死不少。
負責警戒包圍的倭奴人見營後面大亂,急忙掉頭馳援。可黑齒常之早聽到號角了,他的軍隊也整隊完畢,那能讓這些倭奴就這樣跑回去?三千人向外猛撲……
倭奴人兩面都是唐軍,抵擋不住將士們的衝擊,很快潰敗了。殘存的倭奴人紛紛向北方散逃,而摩爾鐵、黑齒常之兩軍則在後面窮追猛殺,一路上屍橫遍野,死屍重疊。
……
就在同時,中軍陳援修部終於趕到,與李林龍會合。全軍一萬人盾牌手在前,陌刀手隨後,弓箭手掩護,排山倒海般湧向倭奴將領阿雲比羅夫率領的五萬阻攔之敵。
阻攔的倭奴軍一直精力高度集中地防範唐軍,現在到了四更正是人體疲勞困乏時,很多人支持不住站著就昏睡過去。
聽到對面唐軍喊殺聲起,他們被驚醒,一瞧唐軍舉著火把潮水般殺來,不由得驚慌起來,倭奴大大小小的將領慌亂地喊道:「放箭,放箭,阻擋唐軍……」喊音未亂,漫天的箭羽卻從天上夾帶著颼颼的風聲,如冰雹般飛落下來。
倭奴人被扎倒一片,哭喊聲、哀號聲響徹四野,軍心更加慌亂。只有一小部分人射出了手中的箭,雜亂的箭沒有準頭,再加上唐軍以大盾牌開道,射出的箭擊在盾牌上沒有任何效果。
唐軍將士們邊沖、邊交替向前放箭,每次射出的幾千支箭都準確砸落在倭奴人堆裡,接著陌刀手衝過去席捲那些沒有被射死的人。這樣左衝右殺,幾個梯次,不足一柱香的時間,近半數倭奴人成了死屍。
阿雲比羅夫直到這時才完全清醒過來,想依靠人多四面合圍阻擋唐軍有秩序地射殺,但一切都晚了。
「全軍散開,以每火為單位絞殺兔崽子。」李林龍劈開迎面的倭奴,大吼著。身邊的親從邊砍如木樁般檔路的倭奴,邊向四方重複著將令,唐軍撲進倭奴兵將群中,互相交替掩護獵殺一切阻擋和撲上來的倭奴人,陌刀開路,槍槊橫掃,弩箭偷襲,一批批妄圖死戰的倭奴人在這種嚴密地橫衝直撞地擊殺下丟了性命。
倭奴人眼見唐軍個個如猛虎無法抵擋,求生的本能使很多人選擇了掉轉頭向後潰退,阿雲比羅夫手下攔殺了幾個人,但依然阻止不了大面積的潰逃,很快他也不得不被敗軍裹擁著向後逃去……
……
天漸漸亮了,血腥的戰場到處躺滿死屍,而通往北方的道路上也同樣是屍體連綿。
幾十名倭奴殘軍跑到了一處小樹林裡,個個大口地喘著粗氣。
小黑胡對同伴們說道:「媽的,這些唐軍是人嗎?殺起人來比狼還狠,咱那是五萬人呢!讓人家幾次衝殺就給死了一半,這一路逃來又死了不少弟兄,可是他們還不放過咱們,這是不把咱殺光,他們決不罷休啊!」
尖下巴說道:「聽說李林龍是神人,能夠請動妖魔鬼怪助戰,要不怎麼他的軍隊個個都如惡狼一樣。」
他這樣一說,那些倭奴人都點頭道:「差不多,差不多,咱這大和國瞧來要讓他滅了。
有一個兵將突然指著樹林外喊道:「快跑,唐兵來了!」
倭奴人個個慌亂起來,很多人站起來就跑,有一兩個腿肚子哆嗦半天沒有爬起來,還有一個乾脆咧嘴哭道:「我動不了了,扶我一把。」
「別怕,才三個人,咱這幾十號人還殺不了他們。」小黑胡看著穿樹林走過來的三名唐軍將士對其餘人喊道。
倭奴人來了點精神,紛紛抽刀向三名唐軍將士圍去。
三名唐軍沒有被對手人多嚇退,他們把手中的陌刀放到一邊(陌刀太長,在樹林裡施展不開),抽出了腰間的橫刀,迎上這些倭奴人。
「快點投降!不然殺光!」一名唐軍扯著大嗓門晴天霹靂般大喊。
幾名倭奴人被嚇的渾身一抖,腳不由自主向後退。
三名唐軍趁著倭奴人膽怯這個空隙猛撲過去,三把橫刀成品字型旋風般劈倒了三名倭奴人。幾名膽小的倭奴人掉頭就跑,小黑胡、尖下巴幾人膽大的則揮刀迎擊,更多的人則光吶喊,並不上前。
三名唐軍互為依靠,將撲上來的幾名倭奴人又砍翻在地。
小黑胡嚎叫著把刀片舞成花,閉著眼睛往前衝,一名青臉唐軍笑著用橫刀一磕,將他的刀盪開,抬起腳將他踹跪在地上。接著大刀迴旋正要劈開小黑胡的腦袋。小黑胡卻跪地磕起頭來,嘴上嘰裡呱啦的直喊鳥語。青臉唐軍當下猶豫著把刀按在他的脖子上,沒有立刻殺了他。
那些倭奴人開始都發愣,但隨即在尖下巴帶頭下,紛紛扔了刀跪在地上,嘰裡呱啦地爛叫。
青臉唐明顯聽不懂,臉色很不痛快,罵罵咧咧問道:「有沒有說人話的,你們的狗語老子不懂,快說人話,不然老子開劈了!」
尖下巴戰戰兢兢抬起頭用生澀的漢語應道:「小的曾經在百濟待過,粗通些漢話。」
青臉唐軍問道:「你們的那些百姓和糧食在什麼地方,快說。」
尖下巴有些猶豫,但看到青臉唐軍眼睛瞪的溜圓,滿臉殺氣,趕忙交代道:「都在窩尺城。」
「什麼窩吃城?在哪裡?」青臉唐軍繼續喝問道。
「翻過這山的,左側就是。」尖下巴小心應答。
青臉臉上綻開了花,笑著吆喝道:「孫子們表現不錯,我唐軍優待俘虜,好了,不殺你們了,扔了武器,站成排,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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