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闌珊,太傅府門的燈籠早早熄滅了,胡同內凝寂一片。
前廳內卻是燈火通明。整個府內外看起來平靜如常,實則警衛森嚴,滿是暗哨。
大廳正中坐著長孫無忌,而兩側則是左右驍騎大將軍劉伯英、張道遠,左右屯衛軍大將軍阿史那賀真、阿史那賀忠,水陸碼頭舵把子陸永生和一名蒙面人。
長孫無忌清了清嗓子,開口說道:「諸位,我們一切準備就緒,該是發動清君側、斬妖逆的時候了。具體籌劃如下:子時,劉、張兩位將軍打開京師東西城門迎接左右屯衛阿史兩位大軍入城。然後,左右驍騎衛負責包圍皇宮,左右屯衛軍則負責解除左右衛軍龐孝泰、子道真麾下的武裝,及彈壓京師京兆府、大理寺衙役的阻擾。」說到這裡他看了看蒙面人,說道:「你把面罩摘下來吧!」
蒙面人猶豫片刻,摘下了面罩,諸人驚訝地喊出聲:「劉審禮!」
蒙面人正是劉審禮。他微微一笑,向大家一抱拳,朗聲說道:「不錯,是我。在下在入學紫薇前就拜在山翁門下。因在下父輩多受山翁恩惠,故發誓當為山翁效力。這些年臥薪嘗膽於李林龍門下,無時無刻不想報答山翁和朝廷。我與李林龍公事多年,深感此人心機頗多,也決非忠於朝廷之輩。他富有野心,並善用時機誘導其部下、學生,形成了以他為中心的一個龐大派系。不錯,他主張開疆拓土、發展民生,這些有利於我大唐繁榮昌盛,但他想凌駕於皇上的野心也昭然若揭,謀權篡位之心無時不在。」
劉審禮環視了一下四周,看大家的表情都很贊同,長孫太傅也頻頻點頭,接著說道:「我大唐自太祖皇帝一統天下以來,以民為本、為民謀福,如此內治外攘,使天下承平、百姓安居,長此發展下去我大唐必會屹立萬世。而李林龍的野心將阻礙大唐的發展,使朝堂風雲變化,使社稷危如卵亦,凡食君俸祿者當應竭力阻止,故我願意違背他對我的小恩,而追隨山翁清君側之大義,與諸位一起清君側、斬妖逆!」
長孫無忌也點頭應道:「審禮說的不錯,老朽垂垂老矣!一輩子為李家效忠,無非也是為了造福百姓,並無他念。為此陛下即使要老朽性命,老朽也願意奉獻,這是為臣子之本,故兵諫之意,前未有過。但君王被妖女和小人蒙蔽,社稷危矣!百姓安定危矣!在此危難之時,老朽才痛下決心,清君側、斬妖逆,成敗於否,老朽已經不在乎了,只願為盡忠臣之責!也望諸位與我共勉,共報朝廷和君王之恩遇。」
眾人聽到此處,無不動容,齊聲應道:「願與山翁一道清君側、斬妖逆!」
長孫無忌很滿意這樣的效果,他繼續佈置道:「審禮負責率領軍隊以救援李林龍為名,擇機殺掉李林龍及親近黨羽,然後與諸軍匯合,進宮除女妖。永生手下負責監視百官,如無大端,則及時策應審禮所部。」
「遵令!」劉審禮和陸永生齊聲應答。
「房簷上……有……刺……客!」廳外忽然傳來侍衛的喊聲。
劉審禮、劉伯英、張道遠等將領抽出腰刀衝出前廳。只見一個黑影從前廳的屋簷上閃出輕飄飄地向院外飛躥。而此時原本安靜的前院人聲鼎沸,無數人從黑暗中冒出來,向在半空中飄飛的人吶喊,無數的箭羽和暗器破空響起阻擊那人的逃離。
那黑影在半空中武器舞成狂花,把飛來的暗器、箭羽叮噹擊落,速度不減地躍上了太傅府的圍牆。
「哎呀!」黑影在圍牆上身體一抖,喊了一聲,似乎中了一箭,侍衛們喊道:「他受傷了,追下去……」有幾十人打開府門追擊了出去。
長孫無忌眉頭緊皺,對周圍的諸人說道:「這人不知道是不是李林龍的探子,形勢緊迫,你們火速回去,抓緊行動!」
眾人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不敢再停留,齊聲告退。
……
李林龍並沒有接到任何警示。晚上與楊雪、秀香、靈兒三人聚在一起暢飲,與家人團聚。他的心情格外輕鬆,因此難免多喝了幾杯。
長時間沒有女人碰的他,心裡渴望與秀香親近,正要一起回房,忽聽府門外有吵嚷聲。這種吵嚷在靜寂的夜晚裡,雖然不大也很短,卻顯得格外刺耳,他的酒意頓時醒了幾分。
「誰在外面吵鬧,走,去看看!」李林龍說著走出廳堂,向府門走去。
「龍龍,你喝的太多了,我去看看便可以!讓秀香姐扶你回屋休息吧!」楊雪心痛他,在旁邊勸解。
「是啊!哥,這點小事不用你去,我去看看哪個王八蛋半夜敢來鬧府,我一腳踢出去!」靈兒帶著幾分酒意拔出佩劍就率先衝了出去。
酒後的眩暈襲上李林龍的腦海,腿也有些發軟,他在秀香摻扶下向臥室搖搖晃晃走去。
剛躺到臥室,拉過秀香,對著她的粉臉正要親吻,就聽到臥室門被光的一聲撞開,靈兒急匆匆闖了進來,喊道:「哥,來人說是孫雅婷的侍女,她有重要事情要向你稟告,她傷的不輕,你快點去看。」
「孫雅婷?」李林龍聽到這個名字渾身一激靈,一個不詳的念頭掠過他的腦海:「她出事了嗎?」他的酒意瞬間被嚇醒,急速地拉起秀香,彈躍到床下。
「快去看看。」他赤著腳大喊,向屋外急忙忙地跑去。
「穿鞋……」秀香在後面追趕。
李林龍一路快跑到了前院的府門,就見楊雪正抱著一個女子蹲坐在地上,周圍的十幾名親從則環繞警戒。
「她怎麼樣?」李林龍人沒到跟前便著急地問道。
「傷勢太重,死了,可惜了一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楊雪抬起頭淡淡說道。
「死了?」李林龍踉蹌幾步搶到跟前,低頭觀看。
親從們舉著大紅燈籠照著亮,他看清了身穿黑衣的女子,她的臉白皙靚麗,只有嘴角掛著一絲血痕,眼睛已經緊緊的閉上了,而後背上戳著一把飛刀,刀鋒已經末入女孩的體中,顯然刀是女子的致命傷。
「她剛才說什麼沒有?」李林龍心情沮喪地問道。
一名親從囔囔地應道:「她說的很奇怪,什麼兵諫,長孫大人,對,還有劉審禮的名字。」
李林龍聽到這裡忽地站起,他迅速把事情穿在一起,身心猶如電流掠過,一種不祥地感覺撞擊他的心頭。
「靈兒,帶上人,沿著女子留下的血跡查詢,看看女子是在那裡遇刺!」他對身後的靈兒說道。
「好。」靈兒應著,一招手,幾名親從舉著燈籠向門外跑去。
秀香也到了跟前,她蹲下身,看著女子,在她身上翻了翻,貼身有一個繡包,上面刻有「燕靈」的字樣。
「她大概叫燕靈,有這麼美好名字的女孩,可惜了。」說著,又看了看致命傷勢,若有所思地說道:「後背的傷是位於心臟附近,按刀傷進入體內深度,應當當場斃命,怎麼能堅持到……」她的話語頓住,眼光不自主地掃過楊雪。
李林龍也聽出了話外音,他也看了看傷勢,心中豁然明白:這女子雖然中了刀,卻沒有致命,因為刀估計只扎進了不大的尺寸,還沒有危及到心臟,而現在刀刃沒入女子的體內,顯然有人把刀又往裡捅深了一步,導致刀刃刺破心臟,最終奪去了她的性命。
他不由得藐了一眼楊雪,惱怒襲上心間。
楊雪此時彷彿還在為女子不幸夭折感傷,渾然沒有絲毫地慌亂。
「她剛才說到哪裡才停頓的?怎麼突然就嚥氣了,快說!」李林龍眼睛圓睜質問旁邊的幾名親從。
親從們見他惱怒,急忙紛紛應答道:「她說到有兵諫,然後冒出一句劉審禮,突然眩暈欲倒,楊都督反應快,上前摻扶,可是扶到她時,她哎呀一聲就嚥氣了!」
李林龍明白了整個過程,楊雪在攙扶她時,假做不經意,把刀刃更深地送進了女子的體內。
「我看,這個燕靈姑娘一定發現了什麼陰謀,她在返回報告的時候,遭到後面追她的人的飛刀襲擊。龍龍,當務之急,我們應當早做防範,徹查誰在搞陰謀。聽她留下的口氣,劉審禮也許和這個陰謀有關。」楊雪鎮定自若地打斷了李林龍的思考。
「林龍,看樣有危及你的陰謀,這姑娘才跑來報信,不能在猶豫了,抓緊防範。」秀香也著急提醒道。
李林龍也清醒過來,現在不是追究女子是怎樣遇害的時候,有更大的事情需要處理。
他應聲道:「把府內所有侍從集合起來,披甲掛刀,準備應付突發事件。派人分別通知狄仁傑、周興、程務挺和我的所有部下將領、紫薇學子,做好防範準備。秀香,你親自上楊老夫人府,護送楊老夫人直接進宮,把事情上稟陛下和娘娘,皇宮立刻加強防衛。」
「你怎麼辦?」秀香不放心地說道。
「我和楊雪一道聯絡各部,準備護駕。」李林龍應道。
「楊雪?」秀香看了一眼楊雪,她對她已經很不放心。
「哥,血跡一直到長孫府。」靈兒閃電般從府門衝進來喊道。
「是了,果然是這個老烏龜在搞陰謀,他想把我們打盡,東山再起呀!」李林龍已經明白了,他手一揮,說道:「大家分頭行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