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令如山倒,陶長史與秀香日夜安排,幾天後,蒼鷹軍團開出西州城,一路向西行進。阿都勇所部為前鋒,李林龍率領龍廣部為中軍,婁師德部和孫子言部分為左右翼,劉審禮部與切達羅的步兵營為後軍,保護糧草輜重等。各軍相隔約十里之地,相互接應。
鐵馬蕭蕭,軍旗招展,行軍隊列綿延數十里,宛如裂冰之河,奔流向前。
李林龍的四周成方隊馳騁著他的親從營,鷹頭骷髏戰旗緊隨在他身後。他的身邊,左有靈兒、右有秀香,坐下騎著白龍駒,身穿金色細鱗甲,威風凜凜,一副大帥模樣。
「靈兒,你回西州吧!哥身邊有你秀香姐照顧就夠了。」李林龍見靈兒一路走來無精打采,不由得說道。
「啊?什麼?不,哥到哪,我到哪!」靈兒言不由心,倔強地應道。
李林龍不好再勸,他從秀香那裡知道,靈兒與程務挺彼此都很愛對方,但性格差異很大,靈兒因父親的死,變得很倔強;程務挺性格高傲,倆人經常為一丁點小事爭吵不斷,弄的倆人事後都精神疲憊,心中煩躁,但兩天不見就又粘在一起了。
李林龍歎了口氣,他感覺自己老了,無法插嘴年輕人的事。
大軍日行夜宿,三日後上午進入巴裡坤草原一帶。
有流星快馬飛馳來報,前鋒阿都勇部遭遇突厥前鋒,雙方即將交戰。
李林龍命令各軍加速向前軍靠攏,大軍戰馬群急速馳騁起來,整個草原似乎都是轟隆隆萬馬奔騰的聲音。
阻擋唐軍向前的是葛邏祿部、處月部、處木昆部、鼠尼施部,這四部兵力達到八萬人,他們通過探馬得知唐軍只有三萬人,喜笑顏開,認為這是利用突厥人熟悉草原,馬快、精於騎射等特點,以優勢兵力圍殲這股唐軍的最佳時機,所以命令軍隊挺進到巴裡坤草原等著唐軍到來。
阿都勇一營剛進入草原,就得到斥候報告,突厥人有近萬人馬在前方等著唐軍呢!
阿都勇本身好戰,他的騎兵營中回紇人多,很多是他部族中出來的,雖然兵少卻自認為是蒼鷹軍團中戰鬥力最強的。一聽只有一萬人就敢攔住他的剽悍兒郎,怒火中燒,一面派人飛馬向中軍報告,一面催動軍隊急行軍向前,轉眼就迎上了列陣的突厥人馬。
四周的地形是一馬平川,只有突厥人列隊的地方是一處低矮的高地,適合戰馬群向下衝擊進攻。
阿都勇粗中有細,知道自己兵少,並不急於進攻,他對手下們大喊:「弟兄們,咱們是戰無不勝的蒼鷹軍,前面的突厥人是咱們的肥肉,瞧著他們人多勢眾,那是惟恐咱們吃不飽,多給咱們預備的。大家抖擻精神,給我狠勁地剁,殺的突厥狼崽子牢牢記住咱們蒼鷹軍的大名,以後見著咱們混身哆嗦!哈哈……」他縱情大笑起來。
將士們一見主將鎮定自若,精神都為之一震,抖擻起精神,一起大聲呼喊著:「殺!殺!殺……」
蒼鷹戰旗和豹頭軍旗高高飄揚,將士們刀槍出鞘,列成方形陣做好了迎戰準備。
突厥人見唐軍並不進攻,鼓噪起來,此起彼伏的牛角號聲響徹不斷,隨之戰馬群宛如洪流慢慢向前移動,逐漸加速奔馳起來,速度越來越快,騎兵群由平行形狀逐漸形成人字形狀,滾滾奔殺過來。
大地劇烈抖動,馬蹄轟鳴聲震耳欲聾。
突厥人的旌旗揮舞飄動,萬千戰馬踐踏攪起的灰塵瀰漫天空,震動耳畔的馬蹄聲籠罩了整個蒼茫的草原。
阿都勇身經百戰,對敵人如洪水般的衝殺過來,並不感到畏懼,他要在敵人未到陣前,先折其羽翼。
「上弩箭……」他舉起令旗大吼。
戰馬狂奔產生的巨大轟鳴震動聲音,使阿都勇大喊的聲音無法傳到所有將士的耳畔。但一級級武官看到他手中的令旗,舉起相應的令旗,像接力棒一樣層層傳遞給所有將士。
弩箭指向前方。
戰馬群越弛越近,雷霆般的密集鼓點撲面而來。
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
「放……」阿都勇大吼,令旗揮下。
「蓬蓬……」弩箭彈射而出,一排排迎面撲向敵人。
氣勢洶洶的戰馬群彷彿受到了海嘯席捲,無數戰馬踉蹌跌倒,數不清的突厥人以各種不可控制的姿勢滾落下去,翻滾在地上的突厥人被接續而上的戰馬群踢飛、踏翻、踩扁,碾著他們的身體踏血奔騰。
「上弓箭……」阿都勇大吼,令旗舉起。
突厥鐵騎繼續咆哮向前,一些突厥人一邊縱馬馳騁,一邊取出弓來,搭上箭,成仰角向前射箭,如飛的箭羽發著劃破空氣的嘶鳴擊向鬆散排列的唐軍,雙方距離還是太遠,飛在天上的箭沒有到達目標就力道消失墜落下去,只有零星的箭羽射到了唐軍隊列中,偶爾有唐軍將士中箭飄落到馬下。
突厥人前進到二百步左右。
「放……」阿都勇大吼,令旗再次揮下。
密密麻麻的箭羽遮住了光線,黑壓壓地撲向當面的敵人。
突厥人的戰馬群再次被掠倒一片。但前軍在後邊馬隊的簇擁下根本無法停下來或者躲閃,解決的辦法就是低俯在馬上,加速、加速,衝入唐軍的陣中,混殺在一起,唐軍犀利的弩箭就失去了使用的空間。
「弩箭,放……」阿都勇命令弩箭手再次射擊。
弩箭呼嘯的一排排掠出,剛剛衝到一百五十多步的突厥騎兵又一陣人仰馬翻。弩箭和箭羽不斷交替射出,突厥人前進的道路是屍體縱橫的道路、是血灑橫屍的道路。
一批批突厥騎兵倒在了衝鋒的道路上,他們依然無法衝到唐軍陣列前,無法將唐軍陣列撕開一道口子。
阿都勇輕蔑地看著突厥人不斷衝上來送死,心中冷笑,自己手下的將士們經過艱苦的訓練,無論是射箭的準確度和上箭速度都是一流的,突厥人正面強攻就是找死。
大地震動更加劇烈起來,唐軍左前翼、右前翼方向戰旗飄飄,馬蹄震動,殺出了兩支奔馳的騎兵群。
這兩路突厥騎兵要攻擊他的左右兩翼,阿都勇的臉開始冒汗。方型防禦陣對防禦正面進攻的敵人有奇效,而薄弱之處正是兩翼,現在想變成圓形陣已經來不及了,唯一的希望是中軍上來抵住兩翼,他狠了狠心,擎起了陌刀,大吼道:「弟兄們,抄傢伙準備隨我殺啊……」
將士們把弓掛到馬背上,拿起了陌刀和槍槊。戰馬也定然感覺到了近身撕殺在即,在原地急噪地踏著步子,想甩開韁繩飛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