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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居安思危的「平民生涯」 第九十章 日記 文 / 迦樓羅王

    洛迦覺得林葉怡和她的丈夫何立康都是一對矛盾的存在,明明知道他們不好,卻又讓人忍不住喜歡。如果林葉怡真的在十年前就死了,那麼她的形象倒是得到了昇華,但是何立康卻還在地獄邊徘徊。洛迦想起何立康所說的他是害死林葉怡「兇手」的事,現在他可以完完全全地看出來何立康是真的很深地愛著林葉怡,對他說的話實在沒有辦法相信。他一廂情願地認為這應該是何立康說的氣話吧?又或許是在林葉怡當年發生什麼事而他沒能挽救她的一種極度悔恨下的負罪感的產物?然而他冷靜思考了一下,卻悲哀地發現何立康說的應該是真的。也似乎只有這個答案才能解答眾多的迷團,比如也只有林葉怡的死與他直接有關他才會把她的死訊故意隱瞞十年,而且這樣的話安排假林葉怡的幕後人也出來了,也只有何立康這個最瞭解林葉怡才能天衣無縫地安排一個假的妻子瞞過所有人的眼睛。一想到這得出的所有結論洛迦的心就止不住的寒冷。他無法明白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能讓何立康這個這麼深愛妻子的男人捨得對她下毒手,一想到手上握著的這本林葉怡當年的日記本或許就是所有謎底的解答,他的心中就又止不住的激動起來。

    洛迦和同樣感到強烈震驚湊過來看的蘇綺詩一起打開了這本日記本,何立康平靜地站在一旁,也沒有阻止,可能是蘇綺詩剛才下意識接過林悅言的善意行為嬴得了他的些許好感。這時他神態安詳地站在,彷彿在一瞬間看破了一切凡塵俗事一般,神情無喜也無悲,只是眼眸又射出緬懷的神色,彷彿他又回到了那個遙遠的年代。

    翻開日記,扉頁上寫的話就讓洛迦和蘇綺詩心中一懍,只見上面漂亮的黑鋼筆字寫著:xxxx年7月20日,畢業,特買此筆記本已作紀念。我新的人生能從此開始嗎?我能得到他的愛嗎?未知。

    洛迦算了下時間,原來這本日記開始的年份比想像得更久,是十二年前,那時候,林葉怡剛剛從中青院畢業。洛迦看著扉頁上的文字,暗想,這個「他」,應該就是何立康吧?

    他們繼續往下翻,這本日記,似乎專門就是用來記錄林葉怡的感情的。然而等洛迦翻完了它,他就只懂得抬起頭瞪大眼看何立康,心中的感覺已經遠遠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

    林葉怡的日記:

    「xxxx年8月10日:

    回到了sh,又站在那棵熟悉的梧桐樹下偷偷看他。四年不見,他看上去比以前更年輕了,跟妻子一起生活得很快樂吧?我的心在滴血。

    8月16日:

    躺在被窩裡,罵自己沒出息,以為走了這麼久,就可以忘記他,誰料離得越遠,記憶越深刻,忘記越難,其實仔細想想,在見不到他的四年裡,日日夜夜,天天年年,我有哪一小時,哪一分鐘沒有在想他?

    8月22日:

    終究沒有忍住,又跑到那棵梧桐樹下去等他,看到他從裡面出來,我的手心緊張得冒汗。我衝到他面前,他驚訝地看著我。

    「我以前見過你的,你記得我嗎?」我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看著我,愣了一下,然後溫暖地微笑起來。

    「記得啊,你叫林葉怡嘛,好幾年以前我參加過你生日宴會的,想不到那個時候的小壽星現在已經這麼大了。」

    我呆了一下,然後轉身就跑,眼淚溢出眼角,「長這麼大了……」他不說我變漂亮了,卻說我長大了,一見鍾情的衝擊,四年的相思,就被他這麼一句話給打發了。雖然明知他很無辜,他什麼也不知道,但還是忍不住怨他,而且我討厭他慈祥的笑容,無法忍受他用這種長輩的口吻跟我說話,我感覺他永遠沒有可能愛上我。

    9月17日:

    再也沒有去找他,因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我知道他有老婆,有孩子了,而且我在他眼裡,只是個小丫頭。但是我還是想見他,克制著,卻每天像行屍走肉一樣不知道在怎樣生活著,有時候看著園中的落葉,也會怔怔地掉下淚來。我越來越瘦,爸爸媽媽都很為我擔心,卻不知道我這是為什麼,本來我應該回bj去外交部實習了,但現在他們也不敢催我。

    9月23日:

    爸爸終於知道了我愛上他的事,他把我痛罵一頓,罵我為什麼那麼賤,非要愛上個有婦之夫,我只是看著他不說話。爸爸無奈地歎了口氣。

    10月3日:

    爸爸給我安排了一次相親,對方據說是剛剛回國年少有為的俊彥,見了面,才發現就是小時候見過的何立康。他變得很帥,眼神冷傲,人卻似乎不錯,跟我說話有時還會害羞。看見小時候的玩伴讓我很開心,雖然他已經不記得我了。

    10月10日:

    何立康經常跑到我家來,看著他望著我的眼神,我想,這地球果然是圓的,我一見鍾情愛上了「他」,何立康又一見鍾情愛上了我,雖然他怎麼都記不得小時候的事了,但是有時候兜兜轉轉一圈下來就會發現其實也就還是這麼幾個人。

    11月1日:

    今天何立康向我告白,我拒絕了他,我告訴他我有喜歡的人了,他不相信,我帶他到那棵梧桐樹下去等「他」出來,看到「他」何立康的臉色變得鐵青,回去後朝我大吼,說:「你就因為他是市長就喜歡他嗎?我告訴你,他根本不適合你,我才適合你。」我沒理睬他,只是一個人苦笑,我為什麼喜歡他,有多喜歡他,自己知道就夠了,又何必去跟旁人多說呢。何立康不是不好,但是感情的事,就算再聰明的人也不一定就能真的清楚。

    12月7日:

    還是想他,今晚天氣很冷,忽然想起他老婆平時不在sh,就很擔心,怕他著涼了,於是帶了件大衣立刻去看他,但是到了梧桐樹那裡又不敢過去,前面的市政大廳裡進進出出的人還是很多,裡面燈火通明。我看著燈光忽然覺得很幸福,心裡很溫暖,我想他一定還在裡面辛勤工作,我知道他是個很了不起的人,這麼年輕就身居高位,但是其實這一切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在我眼裡,他只是他。

    不知怎麼的何立康又找來了,他手裡拿著件我的羽絨衫,看見我,什麼也沒說,只是把我拉過來讓我穿上衣服,然後一把拖過我就想走,這時我才發現我穿了一件單衣就出來了,身體已經凍得很僵。但是我還是不肯走,我還沒看到他,還沒把大衣給他,我真的不願意走。何立康生氣了,他奪過我手上的大衣一下扔地上,然後對我說:「你醒一醒好不好?他有老婆的,你這樣子算什麼?世界上好男人這麼多,你為什麼只喜歡他一個人呢?你睜大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我到底哪裡不好讓你這麼看不上?」

    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何立康肯定還沒談過戀愛,根本就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不能用理智來形容的。我只是跟他說:「如果你是真的喜歡我,你就會明白我的心情。」

    何立康仔細想了想,然後臉色就變得很悲哀,不說話了。

    1月3日:

    最終還是沒等到他,自己卻凍得生病了,在床上躺了好久。何立康每天都來陪我,給我削蘋果,幫我掖被子,把我當小女孩那麼哄著,關懷體貼得無微不至。爸爸媽媽都很喜歡他,三番兩次地對我暗示叫我快點接受他。連何伯伯都很驚訝,說從來沒看到過兒子這個樣子,但我卻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想著為什麼不是「他」來這麼對我。我忽然覺得很內疚,我開始覺得何立康是認真的了,但是我已經沒有後路,愛「他」已經花光了我所有力氣。

    1月7日:

    病終於完全好了,又瘦了一圈,看看自己,覺得像根排骨,怕他不喜歡這樣的類型,就又叫媽媽買肥肉回來吃,想變得豐滿一點,結果吃著吃著就吐了。媽媽看著抱住我哭了,她知道我有多麼辛苦,又恨我不爭氣,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卻怎麼都不喜歡真心對我好的何立康,她說:「怡兒,你這是何必呢?你喜歡的那個人根本就不知道,你為他付出那麼多。」我在媽媽的懷抱裡,呆呆地看著窗外,是啊,我知道他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為他付出多少都不苦,只要是為了他,隨便叫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1月10日:

    今天又是一個重要的日子,從來沒有想到過,我的秘密居然會有一天被他親自發現了。

    傍晚站在梧桐樹下,接了個電話,剛掛斷,一轉眼,他就已經走到我面前了,很突然的襲擊。

    「小丫頭,你一直站在這裡幹什麼呀?」他好像在笑著問我,但是眉宇間卻有淡淡的隱憂。

    我的心一緊,我這才想起傳聞中他們家的人都會功夫,而且都練得很好,我一直在偷偷看他,他沒理由不知道的,我想他大概終於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喜歡你。」不知怎麼回事,,我的大腦發熱,這句話居然一下子就從我口裡冒了出來。

    他似乎大吃了一驚,我更是被自己嚇壞了。幾乎是下意識的,我轉身就跑了。回到家裡,我「呼呼」喘著氣,心裡卻湧起一種甜蜜又痛苦的感覺。我終於告訴他了,但是告白也是沒有用的,他已經結婚了。

    1月21日:

    還是像以前一樣生活,在梧桐樹下看他,但是他故意轉過頭去的動作讓我悲哀的發現,我離他已經越來越遠了。何立康現在很少出現,但是有一個下雨天從後面默默遞上來的一把傘讓我知道,原來他一直跟在我身後陪伴保護我。他是個讓人感動的男人,但是感動不了我,因為我的心已經早早地就失陷在「他」這片海洋裡。

    2月14日:

    今天是一個很多人都期待已久的日子,但我卻倍感煎熬。一整天我都待在家裡,就怕走在路上看到那一對對甜蜜的情侶,更怕會忽然遇見他和他的妻子,那會使我崩潰。何立康又來了我家,我和他相對坐在客廳裡,卻都說不出一句話來,從太陽上山坐到下山,直到大家的臉都陷入了黑暗裡。望著他憔悴的臉,我突然哭了,我問他:「我們這都是為什麼啊?」他聽了,只是沉默不語,然後拚命地抽煙。

    3月6日:

    冬去春來了,時間在慢慢過去。這段時間我的身體一直很不好,經常莫名其妙地全身發冷,讓醫生來檢查卻又檢查不出什麼。後來只有個老醫生說了句:「心病啊。」爸爸媽媽聽了這句話,就不說話了。我也沒有說話,但是心裡暗想著,「感情」這個東西,原來真的很傷人。

    3月11日:

    忽然聽到一個消息,他要被調到中央去了。立刻求爸爸,讓他准許我也馬上去bj實習。他起先擔心我的身體,沒有答應,但看到我的淚眼,想起那句「心病」,還是無奈地答應了。但他還沒死心,鄭重地拜託何立康跟我一起去,托他照顧我。我覺得無所謂,其實他陪在我身邊那麼久,已經有點習慣他了。

    3月17日:

    在bj再次看到他的時候,他的表情真的不能單單用驚訝來形容,可能是無法接受昔日的小女孩居然一下子變成了同僚吧。看到他這種表情,我心裡很高興,我想,你終於意識到我的存在了吧?現在的我可有機會?

    3月22日:

    發現自己還是太天真了,居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到了bj,他們夫妻就團聚了。恩恩愛愛的他們,會有別人插手的餘地嗎?

    4月17日:

    每天忍著難耐的心痛看他們出雙入對,他的妻子是個雍容高貴又很能幹的女人,而且家世也比我好,我怎麼都比不過她,我的心很寒,全身又開始發冷了。

    4月28日:

    何立康還是經常來找我,他和「他」也碰到過好幾次,我知道何立康很恨「他」,他一直狠狠盯著「他」,那久違的冰冷眼神又出現了。但是「他」從來不跟他計較。我想「他」應該也看出了點什麼吧,但是「他」的眼波從來沒有發生過變化,我常常悲傷地想,如果有一天「他」忽然在乎了,那該多好啊。

    5月8日:

    越來越絕望了,眼睜睜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心卻相隔萬里。我漸漸地終於明白了或許我是真的沒有機會,但是卻已經不能放棄了。因為從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愛他就已經成為了我生命的全部。但是我不能靠近,我是一條絕望的魚。

    5月16日:

    絕望的魚已經擱淺,躺在沙灘上無力地呼吸,沙塵暴席捲整個城市,我在街頭迷茫地走,睜開眼都是沙,我不知道前方的路在哪裡,或者說根本已經沒有路了。坐在客廳裡靜靜看一部片子,《阿飛正傳》,裡面有句話,「世界上有種鳥沒有腳,生下來就不停地飛,飛累了就睡在風裡,一輩子只能著陸一次,那次就是它死的時候。」忽然覺得很有感觸,我想我應該走了。

    5月18日:

    沒有通知誰,我偷偷去報了申請調派中東辦事處,現在那地方不太平,幾乎沒有人跟我搶就順利通過了。我沒有告訴爸媽,一個人拎著拉桿包就走了。最後看一眼bj,看一眼z國,忽然有預感我不會再回來了。和他處於同一個城市,同一個地方卻不能靠近,我無力再承受這種痛。

    5月27日:

    在中東的日子理應很過不慣,但我卻出奇地沒有任何的感覺,覺得在哪裡都一樣。我想我已經是一個麻木的女人,一個沒有心的女人。

    5月29日:

    終究給父母打了個電話,二老在電話那頭哭了半天。忽然覺得很對不起他們,女兒養大了卻不能侍奉他們,情願為了一個無望的人而遠走天涯。

    5月31日:

    沒有想到的是,何立康又跟來了,他不聲不響地在大使館旁邊買了套房子……

    xxxx+1年5月31日:

    不知不覺,在中東一年的時間已經過去了。這一年也不知道我是怎麼過的,像一天那麼短,卻又比一輩子更長。就像被封在埃及金字塔裡的木乃伊一樣,冰冷僵硬地度過一天又一天。何立康依然經常來找我,他跟大使館的人幾乎比我跟他們都熟,他們經常開玩笑地撮合我們,每當這個時候,我的臉色都會很難看,何立康不說話,臉容卻會有些扭曲,我忽然發現,已經過了那麼久了,他也等了我很久了。

    6月7日:

    再次跟何立康說,不要再等我了,我不是一個他願意等就能等到的女人,而且他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我的魂,他忽然發怒了,把我拉到鏡子前面道:「你看看,你自己看看,我知道你已經沒了心,失了魂,因為你看看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但是你就為了一個他,值得嗎?」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的確形容枯槁,失去了所有的光采,但是其實他又好得到哪裡去呢?鬍子拉渣,眼神像我一樣疲累。他看著我,忽然撲過來,狂亂地吻我,我把他一把推開,然後只是木然地走開了,我沒有怪他,大家都是為情所困的人,我理解他的心情。

    6月20日:

    何立康的耐心真的已經盡了,其實我的耐心也盡了,我真的很累了,不想再這麼過下去,所以在那天何立康看到我又在看關於「他」的錄像,而忽然間壓抑的一切全部爆發,狂性大發強姦我的時候,我根本就沒有怎麼掙扎。我的心很累,**也很累,他在我身上「呼呼」喘氣,我卻有一種解脫的感覺,我仰著臉躺著,什麼也不想,也不覺得痛,只是望著天花板,那裡彷彿有他的影子。

    完事後,何立康狠狠一拳砸在了玻璃上,鮮血流了滿地,我就在一旁看著。其實我不怪他,因為我一直想走了,想追求真正的解脫,卻始終缺乏最後一個理由,現在感謝他,我終於可以如願以償了。一個女人因為被強姦所以『自殺』,理由應該很充分吧?

    6月22日:

    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他,他沒有驚訝,也沒想要阻止我,他說:「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你活在這個世界上只是痛苦,你去了也好,不過你放心,我會隨著你一起來的,是我做了錯事,而且你死了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我會一命賠一命的。」

    「不,」我搖頭,「我不要你拿命來還,其實我早就想好了,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幫我做,雖然我的死並不主要因為你,但是不可否認你也有無法推卸的責任,如果沒有你這次的獸行,我也就不會有『自殺』的勇氣和借口。所以我的死你也要負一定的責任,然而如果我死了,我的父母一定會傷心,我不想讓二老年邁的時候還要難過,他們是我唯一放心不下和感到愧疚的人,但是我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所以我要你做的事就是代替我照顧我的父母,對所有人隱瞞我的死訊,把我的父母家人當成你自己的親人一樣對待,只有他們一切安好,我才能走得安心。」

    7月20日:

    何立康最終答應了我的要求,我知道這對他很殘忍,但這是他欠我的債,一定要還的。為了讓他做事方便,我和他在中東辦了結婚證,然後回趟國,對家裡人宣佈我和他結婚的消息。爸爸媽媽還笑得合不攏嘴,一點也不知道他們的女兒即將永遠離他們而去。我做了最後一個月的好女兒,然後就回到了中東。東西都準備好了,遺物都留給了何立康,現在一瓶安眠藥就放在我身邊,除了沒有見到「他」,其他我已經沒有什麼遺憾了,我吞了藥,閉上眼,彷彿又回到了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洛其正,這輩子遇見你,愛上你,我都不後悔,只是希望下輩子,還能碰見你,並且你能,愛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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