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蝴蝶效應（三）
「神父呵，但您所命，瑪利亞敢不服從？縱赴湯蹈火，在所不惜！」瑪利亞感覺到整個軀體，整個靈魂，被聖芒淨化成一個透明如紙的最純淨的水晶般，不覺珠淚盈眶，激動的答道。光明神典云：有罪的人，如獲神父阿波羅的祈禱淨化，則再大的罪惡，也一掃而空！來自神父的聖芒洗禮，真真切切的發生在她身上，與惡魔結合的罪惡感登時一掃而空，無比虔誠感激的仰望著猶如高山般親切威嚴的阿波羅。
「我親愛的瑪利亞，什麼也不要多想，安安穩穩的在這神殿之內，孕育它，直到誕生時刻的來臨吧！」阿波羅微笑著，大袖飄飄，洒然而去。
「瑪利亞謹遵聖誨，絕不辜負您的期望！」獲得神父無比期許的瑪利亞，淨化後罪惡感全消，無比的幸福充盈心頭，對彌賽亞的思念悄然不見，整個心神，全放在對神父感佩由衷的感激上，啊，是神父給了她新的生命。她和惡魔的結合，再非一種罪惡，而是肩負著整個神族存亡延續的巨大功績。被玷污的污穢，已被神父的聖芒和祈禱淨化一空，她放下了所有的包袱。恭送神父遠去消失，她輕輕的站起來，雙手輕輕的撫摸在她的腹部，啊，這一刻，再無任何的負面情緒，最最聖潔的母愛光輝，映現她的俏臉之上。
神殿外，阿波羅微笑著，輕輕的道：「所羅門，你被金蘋果樹吸引的，忘記我提前把它還給你的圖謀了吧？哼，道長魔消，這是行動規則注定的約束，你有你的陽光道，我也有我的殺手鑭，誰能搶先一步，參悟出金蘋果樹的奧秘，還未可知呢。不要以為你先想到一個嶄新的破解可能，便覺得勝券在握。這一次跟任何一次都一樣，先想到的，不代表你就是最後的贏家。還需要一步步的行動去落實，來證明想到的是對還是錯！呵呵呵……」他沐浴在九顆太陽的光芒中，慈祥的臉上，猶如想到了一個破解心中最大謎團的最佳方案，如釋重負的微笑，讓天堂的光明諸神都感覺到了，無不露出會心的微笑……
暴雪大陸，遠離冰川大陸海岸線三百里外的冰洋之中，那艘運輸木船的甲板上，悲憤絕望，傷心失意的彌賽亞，渾身癱軟倒臥不起，空白的大腦渾渾噩噩，已記不起漂流了多少日子，多少時間，唯一無時無刻不斷回憶起來的，便是瑪利亞臨別他時悲泣萬分傾述的使命真相……
這世上的神魔正邪，源自一家？世間最偉大聖潔的光明至尊阿波羅，竟然跟最黑暗邪惡的惡魔至尊所羅門系出一門，份屬兄弟？百萬光明勇士拋頭顱灑熱血折戟沉沙的背後，竟然是最美麗的天使把她潔白無暇的**，奉送給詭計多端殘忍凶狠的惡魔張文龍享用？什麼是天理，什麼是正邪，什麼是公義，聖戰的目的何在，聖戰的浩大犧牲何在，多少年來難以計數的天使和光明信徒捍衛光明榮光的意義又何在？……
一連串的疑問，泛上他的心頭，多年來尊奉的光明信仰在他的腦海中轟然倒塌，取而代之的，是對眾神至高無上權利的質疑：為何會那樣做呢？世上最聖潔的天使，為何要向最邪惡的惡魔卑躬屈膝呢？惡魔和天使，誰是對，誰是錯呢？
但他的心中，一直有個聲音在呼喊：瑪利亞或許誤解了阿波羅神父的神命，她在褻神，她在玷污聖戰的意義，光明神的榮光，不要被她一人的錯誤舉動誤解了阿波羅的正義化身，那絕不可能是阿波羅下達的神命，也不可能是！
彌賽亞心中，又是憤怒，又是悲哀，又是傷心，又是仇恨，還充滿了不解，他多麼想快點傷癒，飛回天使族，面謁正義化身阿波羅神父，把他心中的疑問傾述出來，他不求神父的寬赦，聖戰的失利，是他這個主帥必須承擔的罪名，啊，只要讓他得到心中疑問的答案，哪怕讓他頃刻去死，也值了！
只是，他承受的重傷，在沒有得到良好醫治的前提下，益發嚴重了，六隻天使的翅翼，身上的無數傷口，無不化膿潰爛，他孤零零的漂流在無邊無際的冰洋中，似被天地眾神徹底的拋棄了，宇宙之中，只剩他一人，在忍饑挨餓，強忍萬般痛楚的刺骨錐心，強忍著嗆鼻惡臭從傷口中散發出來，無數的蛆蟲在血肉模糊的膿水中蠕動著鑽進鑽出……
曾經的潔癖，如今淪落成世上最骯髒的垂死之人，堂堂的一代天驕，三級天使中號稱智計武功超一流的光明之子彌賽亞，做夢也想不到生命中會有這樣的時刻，他的心在滴血，悲涼嗚咽的海風，襯托出這一代天使英雄的末路悲歌……
難以忍受的乾渴飢餓，讓他氣息奄奄，錐心刺骨的劇痛，讓他氣若游絲，骯髒污穢的創傷，讓他形如垂死的厲鬼，血污淋漓的蛆蟲，讓他不堪入目！
哀莫大於心死！上述的**和生理折磨，都莫過於瑪利亞臨別時向他傾述的幕後真相，尤令他羞憤欲絕，痛不欲生，連聖戰的意義何在都搞不清了，細想起來，他就像一個懵懵懂懂的傻子，率領著數以百萬計的瘋子，進行著一場可憐可悲復可笑的戰爭，他強忍著最後一口氣沒有死去，純粹想要得到一個答案：瑪利亞說的，都是假的！
如果瑪利亞說的是真的，那麼，這世間還有正義和邪惡之分嗎？捍衛信仰還有什麼意義呢？惡魔跟天使，還有什麼正邪的爭論嗎？……無數的疑問，信仰根基的破滅，遠勝於**和生理上的傷痛給他造成的痛苦。
他希望面見阿波羅神父，他希望親口獲得神父的承諾，那樣的話，雖死無憾！
「叮叮咚咚……」夏末秋初的季節，洋面上的冰塊增多了，互相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孤零零的木船，漂流在天地之間，四顧蒼茫不見人蹤，彌賽亞這一代天使驕子，沒落至此，悲涼之氣，莫過於斯！
陣陣暈眩，浮上他的腦海，他知道，他快要活生生的餓死了！天使跟任何生命一樣，也需要飲食維持生命的動力和活力，只是，忍饑耐餓的程度，要遠比人類高得多，這也是他在洋面上漂流了十多天來猶能存活的根本原因。
難道我就這麼死了麼？難道讓我帶著滿腔的怨憤就這麼不生不息的死了嗎？彌賽亞只覺頭昏腦沉，天旋地轉，生命的精髓在一點一滴的離開他的軀體，揮發飄散在空氣之中，啊，他的天使之心，早已失去遁走重生的動力，只能被動的眼睜睜的等著生命最後一刻的來臨！
不，不，不，我不屈，我不服，神啊，拯救我吧！神啊，拯救我吧！為了整個光明神族的聖潔和清白，我以最虔誠的心願，懇求天地宇宙，所有能感覺到我瀕死前精神呼喊的光明諸神，拯救我吧！！！我有避免整個神族蒙羞的最大疑問，需要得到神父阿波羅的親言明示吶！！！……
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彌賽亞耗盡最後的生命潛能，在這瀕死的狀態下，拼盡殘留的天使精血，勉強的施展出高級別天使才能擁有的「生命呼喚」，這個高級天使獨有的天賦技能，是他這個天使族中的超級天才一生下來便先天擁有的。
生命呼喊是一種瀕死前發出的天使召喚，它能把瀕死天使最後的怨念極度的增強擴散，讓腦海中的精神源力得到最大的支撐，朝著四面八方的空間，傳遞出極遠極遠的生命呼喊，以使得監視整個所發現區域的光明神明捕捉到他的精神吶喊，以強大的神力施以援手。這個天賦技能，是高級別的天使才擁有的，輕易不敢動用，因為一旦施展，無論被救的多麼及時，施術者也會耗盡生命精華，沒有多少生命時間了，更遑論靈魂轉生了。可以說不到生命的最後關頭，不是最最重要的情報資料，沒有哪個天使施展這個技能的。最佳的選擇，乃是臨死前拼勁殘力，讓天使之心空中遁走，從轉生池復活，這是最佳的方案。
彌賽亞也不想施展生命呼喊，敗軍之將，有何臉面接受光明神祇的拯救？唯心中悲憤無比的怨念，縱死不休不止，為了維護信仰和聖戰的價值，他必須施展這最後的一招，尋求冥冥中某位神命的幫助，讓他獲得謁見阿波羅神父的機會。
一次次的生命呼喊中，彌賽亞的身軀，漸呈光質化，氤氳的聖芒，從他千瘡百孔腐爛不堪的傷軀上呈現，殘餘的生命精華，像是蒸汽般裊裊上升，遠離他的軀體，他的雙目，怒瞪如鈴，死死的盯著蒼穹，源源不斷的精神呼喊，電波般擴散而出……
「彌賽亞，你真的很執著呀，事到如今，猶作垂死掙扎！」突兀的，一個不含任何情感的神音，威嚴的迴盪在他的腦海中，就響在他的身邊，就響在運輸甲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