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陷害()
晚飯時見到前來探望春桃的林虎,李安生還是忍不住眼前一亮,好一條威風凜凜的漢子。
雖然沒有滿臉濃須,但是方方正正的臉上還是正氣凜然,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跟濃密的眉毛極為相配,加上略為赤紅的面色以及魁梧雄壯的身材,李安生幾乎認為這就是個現代版,哦不,清末版的無髯關公。
「這位就是李小兄弟吧,怎的,我臉上有花不成?」
看到李安生光顧者瞅著自己,林虎啞然一笑,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
李安生有些赫然,不好意思地笑道:「前些日子聽得多了,都是林大哥的英雄事跡,此刻見了,果然名不虛傳。」
「赫,不就是一土匪鬍子,有什麼值得小兄弟誇讚的。」
林虎的態度很是溫和,根本就不像一個叱吒風雲在北地立下赫赫威名的土匪頭子,這讓李安生很是安心。
是春桃救了他,又是春桃給了他在穿越後心理低潮期時無數的安慰,他一直都希望,能夠照顧春桃姐的,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
晚飯間,李安生與林虎天南海北聊的很是投機,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會與一個土匪頭子有這麼多的共同語言,尤其是在聽著對方無數次與老毛子的較量中,一次又一次的輝煌戰績。
「風裡來雨裡去的這幾年,也乏了,想回來歇歇。」
喝至興致高處,林虎反而有些沉靜,說出來的話也開始帶著些傷感。
李安生知道這是在說給春桃聽的,似乎是一種保證,一種抉擇。
春桃轉過頭去裝作添酒,迅速的抹了把眼淚,這幾年,等的就是這句話。
「弟兄們跟著我,也沒個盼頭,雖說老毛子奈何不得我們,可看看身邊的老兄弟,是越來越少。看著老毛子怕我們,官府也拉攏我們,可誰知道有多少弟兄白白的沒了。」
是啊,白白的沒了,誰沒有一腔熱血想要活出個人樣的年紀,可還沒有活出個啥來,就這麼的埋骨與崇山峻嶺,無人得聞。
憐子未必不丈夫,手下的這些兄弟,都是林虎的「子」,不是他真的累了,也不是他怕了,是他始終想著,要讓跟著他的兄弟們都有個前程。
他們跟一般的鬍子不一樣,從來不做傷天害理的事情,只跟老毛子為難,只跟真正的土匪惡霸為難,可是這幾年樹敵太多,又沒有底子撐著,維持很是艱難。
這次朝廷招安,林虎下定了決心,不是他貪圖富貴,實在是山窮水盡了。
李安生在旁恭敬的為林虎倒酒,不為別的,只為敬重這個有情有義的漢子。
林虎倒是對李安生生出興趣,這個年輕人與他見過的都有不同,白淨的臉上帶著些讀書人的儒雅,但一身的浩然正氣,沒有半點酸腐味道,很是讓他刮目相看。
言談毫不落於俗套,總是能講出些令人深省的道理來,林虎只上過幾年私塾後來又在武衛左軍的隨軍學堂裡多沾染了幾年墨水,所以他知道李安生談吐中的不凡。
李安生倒是沒有這方面的覺悟,畢竟很多東西在後世都是極為平凡簡單的知識與道理。
反而是林虎對許多問題的認知讓他很是意外,這個時代並不是所有人都是愚昧的,至少在底層也是如此,像林虎這樣的土匪頭子都有著許多開明的思想,那麼其他人呢?
李安生從來都沒有系統的考慮過自己今後的計劃,可是自從洪老六事件以及鐵遠被打事件之後,一股想要變強的力量促使著他不斷的思考著,他該如何改變自己的命運,如何改變身邊人的命運。
林虎的到來,讓他看到了些希望,畢竟這是個強有力的夥伴,可以依靠的同道中人。
不過,李安生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狂風暴雨毫無徵兆的撲來,而且首當其衝的就是他自己。
劉二癩從來就沒有如此的恨過一個人,那個白白淨淨的小白臉,在眾人面前狠狠的落了他的面子,又打落了自己的一顆門牙,害的自己英俊的外貌有了瑕疵(至少他自己是這麼認為),而且,這個小白臉更是死皮賴臉的住在了春桃家裡。
從看到那個小白臉的第一眼起,他就生出了深深的厭惡,這個小白臉與那些低賤骯髒的礦丁們完全不同,始終有一股說不出的精神氣讓他看了很是不爽,加上對方眼神中對他的蔑視,他恨不得一把捏死這個小臭蟲。
每晚他都會滿懷嫉妒與仇恨的想像著那個小白臉跟春桃脫光了在床上行房,想像著春桃那渾圓的翹『臀』與堅挺的奶子,還有那白皙絲滑的皮膚,咬牙切齒的想像春桃在那小白臉胯下婉轉承歡的『淫』賤模樣,整個大腦都被這種香艷卻又憋悶憤恨的景象所充斥。
是了,春桃收留這個小白臉,定是為了與小白臉行那苟且之事,哼哼,看似正經的春桃,哪能受得了幾年不嘗男人的味道。
不過,這個小白臉好日子到頭了,哼哼,他攛掇著王飛雄向劉峻誣告小白臉是革命黨,說服了對方將小白臉捉拿審問。
這不,劉二癩只覺得自己走路從來就沒有這麼的輕快無比,痛快啊,那個可恨的小白臉怕是要跪在自己跟前痛哭求饒了吧。
「革命黨?真好笑,難道因為我頭上光光便是革命黨?那我還說我是個和尚呢!」
當劉二癩耀武揚威趾高氣揚的站在面前之時,李安生就知道對方衝著自己而來。
他一直都在擔心自己與這個時代的格格不入,會給自己招來禍事,自己一直很牴觸戴假辮子,這個醜陋的東西不過是奴才的象徵罷了。
有骨氣是好事,可在這個時代卻會招來禍害,眼下劉二癩果然還是從這裡下手了。
當劉二癩出示了劉峻親自簽發的抓捕文書之後,李安生知道自己多說無益,只能乖乖的被對方押走,否則只會多受些皮肉之苦。
春桃與小雀兒在旁哭喊著,死命的拉著李安生的衣服不放,可這又能怎樣,只會讓劉二癩更加的得意。
「春桃妹子,捨不得這小白臉了?哼哼,也罷,給你個機會,要是伺弄的爺舒服了,說不定爺就大發善心,放了這小白臉。否則,只怕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
劉二癩放肆的怪笑著,用『淫』邪的目光彷彿的掃視著春桃,從上到下,彷彿能用眼神將春桃的衣裳剝光一般。
「去死!你這麼齷齪的畜生,也只能說出這種畜生話來。惡人自有惡報,你要是敢動李大哥一根毫毛,林虎大哥不會放過你的。」
小雀兒擋在了春桃身前,一張利嘴毫不客氣,也是,在這胭脂溝,什麼樣的罵人話她聽不到學不會的。
劉二癩冷哼一聲,知道跟一個小丫頭多費口舌徒勞無益,怪叫道:「春桃妹子,你可仔細些想清楚了,這小子的命可就在你手裡,到時別怪我不講情面。」
說著,揚長而去,一干狗腿子推搡著李安生,大搖大擺的去了。
春桃與小雀兒此刻哪裡還敢耽擱,連忙分頭去找街坊鄰居,幫著去找林虎,眼下也只有林虎能救的了李安生。
不得不說春桃這幾年結下的善緣讓,無數的人開始行動起來。
李安生知道自己這次只怕是劫數難逃,剛到胭脂溝設立的監禁處,就遭到了劉二癩的毒打。
劉二癩罵罵咧咧的拳打腳踢,毫不假手於人,看這架勢是想要洩私憤,不過也好,要是讓那些急於表現的狗腿子上來,只怕自己就要非死即殘。
懷中的那只穿越時神秘出現在自己手腕上的手錶忽的掉在了地上,被劉二癩拽在了爪子中。
只聽得他嘖嘖的念道:「想不到這小白臉有如此一塊表,怕是值不少錢吧?這玩意哪裡是普通人能買到的?這人混進胭脂溝,必定是革命黨無疑。來啊,給我狠狠的打,撬開他的嘴。」
劉二癩倒是有些見識,這個時代,如此品相的表還真是少見,倒是讓他興奮不已,原本只是揣測,現在確實似乎找到了證據,革命黨是有洋人暗中煽動的,有這表也就不稀奇。
李安生此刻真要慶幸自己早先將這塊手錶的表鏈拆下,用細線穿了,放在懷中當懷表用,不然的話,還真真又是惹禍的根由。
劉二癩知道必須盡快讓李安生招供,如此便能蓋棺定論,說不得,這次還能讓春桃那娘們屈服,想像著春桃那白花花的奶子,他的半邊身子都酥麻了起來。
「劉二癩,莫非想要屈打成招麼?」
一聲怒叱驚掉了劉二癩半條魂,如同刀鋒一般的刺寒逼近了他的後背,是林虎。
他最怕的就是林虎,可最恨的也是,表哥王飛雄想要出頭,就必定要搬掉林虎這塊石頭,所以從小白臉與春桃著手,是他跟表哥的第一步計劃。
抬頭望去,卻是吃了一驚,林虎的消息也得的太快,行動也忒過迅速,居然是說動了劉峻一同前來。
要知道劉峻正為著剛接手的胭脂溝一攤子亂麻般的事務煩心,哪有心思來管這些事情。
可劉峻也正是需要仰仗王飛雄與林虎等人之時,林虎誠摯真切的一番請求與辯解,他便想著來看看究竟,畢竟他也不想輕易的冤枉一個好人。
有劉峻在場,劉二癩吶吶的,倒不好再喊打喊殺。
「劉二癩,你誣蔑李小兄弟是革命黨,莫非就為了李小兄弟沒留辮子?李小兄弟可是在海外學軍事的,須知,袁大人手下的新軍可是在去年就允許剪辮子的。這次李小兄弟來胭脂溝尋親,因生了病才滯留至今,卻被你胡亂安了革命黨的罪名,你居心何在?」
林虎義正詞嚴的斥責著,李安生卻是心生佩服,兩人酒酣之時胡天海地,他就曾談過這新軍被許剪辮子之事,想不到卻成為了林虎今日的托詞。
劉二癩目瞪口呆,猶未死心,強辯道:「我怎知這小白臉是海外學軍事的,更何況這小白臉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林虎等人簡直要暈倒,這劉二癩一看就不是好人,反而說別人,真是笑話。
劉峻始終在旁打量著李安生的反應表情,見他的確一臉正氣又有讀書人的氣質,一舉一動冷靜淡然,有軍人的風範,在一眾礦丁中猶如鶴立雞群,卓爾不凡,頓時生出幾分愛才之心。
「你說他是在海外學軍事,便是真的麼?誰能證明,可有學校證明,可有身份憑證?」
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傳來,確實王飛雄趕來,眼下他怎麼能錯過打擊林虎的機會。
「就是,信口開河,我劉春來也是去外國學過軍事的,還跟外國皇后有過一腿呢,你們信不?」
劉二癩見來了援兵,頓時聲色俱厲起來。
林虎頓時心下著急,不用想也知道,李安生肯定沒法證明自己的身份,心下難平憤恨,上前一把拽住劉二癩的辮子,用力一拉,只見老惡棍的辮子應聲而下。
只見劉二癩頭上黃一塊白一塊的癩子,跟他那張醜陋的臉相映成趣,引來了一陣轟然大笑。
「嘿,原來劉把頭在外國學了軍事,怪不得也是剪了辮子,卻不知為何還戴個假辮子呢?難道你也是革命黨,藏在這胭脂溝又是為何?」
眾人紛紛哄笑,誰都知道劉二癩因為生了癩子,是個沒毛的禿驢,早晚都是戴著假辮子的,眼下當眾被拽了辮子,卻是丟了個大大的臉。
「大人,我有話說。」
知道此刻需要自己抓住機會,李安生掙脫了劉二癩爪牙的束縛,抱拳向劉峻行禮。
劉峻見他越眾而出,沉穩中帶了幾分樸素自然,不由眼前一亮,想要聽聽這位留洋學子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