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坑,」戴維韋伯感歎到,「很大的坑。」
「很深的坑。」戴夫弗魯豪夫點點頭,做了一個簡短的補充。
「一個很大、而且很深的坑。」哈利托馬斯總結性的說,但又像是自言自語。
所以韋伯和弗魯豪夫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注意力轉回到原來的位置不一定會絕後但肯定是空前的、人類僅僅依靠人工挖掘的大和深的坑,著名的、並且也是令人神往的金伯利鑽石礦的礦場現,他們就站它的邊上,任何人只需要向前邁出一小步,就會掉進去。
當然,如果有人掉進去,那麼他就再也爬不出來了。
太深了!
「你們認為,這個坑到底有多深?」韋伯謹慎的把頭伸出去,看著似乎遙不可及的礦坑底部,然後用力吸了一口氣,「我認為至少有三千英尺。」
「也許三千兩百英尺。」弗魯豪夫不確定的說,「或者三千三。」
然而,不管三千兩百還是三千三百,都是不準確的、而且被誇大的數字當鑽石礦一九一四年關閉的時候,它達到的深度是一千零七十四米,或者三千五百二十六英尺,因此現它絕對沒有弗魯豪夫猜測的那麼深當然,韋伯不知道礦坑的具體深度,以及它終達到的深度,但他知道弗魯豪夫錯了。
韋伯對這個錯誤很不滿意:弗魯豪夫已經金伯利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幾個星期。而且他的陣地就鑽石礦旁邊他本應該弄清楚它的深度地。
還有到達底部、那裡停留一小會兒、再返回表面需要的時間。
它們都很重要。非常重要。就算沒有任何人下達命令。金伯利地僱傭軍指揮官也應該主動進行調查。
但是現……太糟糕了。
「難道你從沒有想過弄清楚它地深度?」他責備到。「指揮官。你必須明白。這是人類歷史上偉大地工程之一。」
一個坑。不管它有多麼地深。都與「偉大」這個詞沒有任何關係。弗魯豪夫不以為然地評論到。不過神情依舊嚴肅。一絲不苟。「我詢問過這裡地礦工。但他們也不知道這個坑地深度。」
「你應該主動一點。指揮官。」韋伯說。
弗魯豪夫知道他地意思:他應該派一隊具有專業知識地士兵。挑選一些合適地時機。對礦坑進行測量與評估然而那是不可能地。完全無法做到。「事實上。不只是我。所有人都希望採取主動地行動。顧問先生。但是羅德斯先生禁止我們地人進入礦場。他地人一直盯著我們。而且很重要地是。這裡到處都有他地人。」
「是嗎?」韋伯的眉毛皺起來,持續一小會兒,然後他歎息到:「真遺憾。」
「確實如此,長官。」弗魯豪夫贊同的說。「真遺憾。」
「真正讓人感到遺憾的是,我們站世界上大的鑽石礦的邊上。卻弄不到哪怕一小顆鑽石。」托馬斯的自言自語又來了。
一陣沉默。幾秒之後,韋伯和弗魯豪夫不約而同地把頭轉向左右兩側。以及後方。幸運的是,觀察地結果是令他們安心的:靠近地人與他們之間也有至少三十碼的距離。而且是僱傭兵,沒有一個羅德斯地手下。或者別的陌生人。兩人一起鬆了口氣,然後回頭用凶狠地目光盯著托馬斯。
托馬斯向後退了一步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的錯誤是什麼,不是別的時候,就是他脫口而出的那一瞬間敬禮並且用快得讓人無法聽清楚的語調說到:「我想我現應該去視察我的陣地了,長官。非常抱歉,長官。再見,長官。」
然後,丟下這句話,他慌慌張張從韋伯和弗魯豪夫身邊逃離了。
又是一陣沉默。韋伯與弗魯豪夫交換了幾個眼色,隨即離開礦坑的邊緣。畢竟,鑽石礦只是一個額外的話題。弗魯豪夫知道韋伯一定肩負著非常重要的任務,否則公司就沒有必要命令他暫時中止中國的工作,用快的速度趕到金伯利。很顯然,這裡一定有什麼特殊的事情將要發生。
指揮官只有一個問題:是什麼任務?
他見到韋伯的時候,他已經把這個問題提出來,但是韋伯沒有回答;所以他們返回僱傭軍的陣地的時候,弗魯豪夫又把它提出來了。
「你的使命是什麼,顧問先生?」
「你很著急,指揮官。」韋伯笑了一下,「放鬆,我們還有時間。」
「通常,人們這麼說的時候,往往有很不好的事情發生。」弗魯豪夫說,「而且就是下一秒。」
一個並不可笑的笑話。但韋伯繼續笑。「我以為你會說,時間就是金錢,我的朋友。」
「你的笑話很不好笑。」
「我只是想讓你放鬆一些,指揮官。」韋伯歎息到,停下來,轉向弗魯豪夫,搖了搖頭然後迅速換上一副嚴肅的神情還有語氣。「五角大樓認為德國人可能會把他們的部隊和重型火炮調動到金伯利,這裡發動一次大規模進攻。所以老闆讓我趕到這裡,協助你完成準備工作。」
「德國部隊?重型火炮?這裡?」韋伯的話讓弗魯豪夫深感吃驚,以及困惑,「消息可靠嗎?」
「沒有消息,只有推測。」韋伯解釋到,「五角大樓認為,柏林不會讓它的部隊與佔有優勢的英**隊進行正面戰鬥。當然,根據我們得到地消息。事實確實如此:不管德班還是萊迪史密斯,英**隊都沒有碰到德國志願軍和德國人的重型火炮。所以奪回那兩個地方的過程才會那麼容易……指揮官,你知道英國人已經奪回萊迪史密斯了嗎?」
弗魯豪夫點了點頭。英**隊一個月之前佔領德班,接著上個星期奪回已經是一片廢墟的萊迪史密斯,並且解救出三千名英國戰俘,他知道這些開普殖民地的每一份報紙都吹噓羅伯茨勳爵和基欽納將軍的偉大勝利,同時它們也是近一段時間英國人聚會時的主要話題金伯利,想要忽略這些消息無疑是非常困難的事情。
只是報紙地報導總是按照固定的模式進行。內容千篇一律,全都是胡扯:英勇無畏但是數量處於劣勢、裝備落後的英國士兵經過艱苦卓絕的戰鬥,終擊敗邪惡、殘忍、裝備精良而且數量至少是自己五倍以上地布爾人,一舉扭轉惡劣的形勢……
弗魯豪夫對這些報導嗤之以鼻。並且毫不懷疑,將來的某天,英國人會把萊迪史密斯的戰鬥描述成四千名英國士兵用刺刀和拳頭對抗九萬狂熱的布爾人地、克里米亞戰爭以來英**隊捲入的血腥的戰鬥。不管其他人會怎麼認為,反正英國人和他們的崇拜者會相信這種故事就好像老闆講過的笑話,要是有人編造一個德國士兵用一挺機槍打死三千名敵軍的現代神話。德國人和德國人的崇拜者也會把它當成歷史真相。
當然,這些都是胡扯,不幸地是,現他只能看到這些胡扯,而真正的形勢,弗魯豪夫只能承認他對此幾乎一無所知:沒有人向他提供有價值地消息,並且。那些知道具體情況的英**官,總會討論局勢地時候避開他的耳朵。
因為他是一支僱傭軍地指揮官。因為他是美國人。美國人把英國看成敵對國家,英國人也是如此。
太糟糕了。他暗自評論著。問到:「容易?有多容易?」
「比我們越南的軍事行動還要容易。」韋伯說,「德國人和布爾人放棄了德班。而萊迪史密斯只部署了一千民兵,除了派遣零星騎兵沿途狙擊英國人地行軍縱隊。沒有派遣軍隊進行野戰。整個行動,英國人的戰鬥損失不到五百人,而且大部分是因為進軍時遇到的布爾狙擊手。相比之下,傷寒和其他疾病才是英**隊主要的敵人,至少六千人因此失去戰鬥能力。」
「與老闆預測的一樣。」弗魯豪夫再次點頭,「布爾人將會放棄常規的戰鬥,轉入游擊作戰,同時英國人會被疾病纏住……」
韋伯打斷他。「事態的發展沒有這麼迅速,指揮官。柏林和比勒陀利亞現還不會放棄正面抵抗。對於布爾人來說,轉入游擊戰意味著他們會失去大量領土的控制權,這對克魯格政府的穩定性和合法性是嚴重的威脅。至於德國人,他們的行動完全由威廉皇帝決定。按照我們的瞭解,那位陛下可不喜歡小打小鬧的戰鬥。也就是說,如果要玩後一把,他一定會玩個大的。」
停了一下,他繼續說:「而且德國人仍然帶著他們的大口徑火炮。你知道,這些大玩具不適合游擊隊使用,能夠讓它們派上用場的,只有大規模的野戰,或者……」
「或者用來轟擊我的陣地。」
說完,弗魯豪夫陷入沉思。也許五角大樓的預測是正確的,德國人主動放棄納塔爾,但仍然想要打一場大規模的攻勢作戰。但是,那並不代表他們的目標是金伯利金伯利從來不是主要的戰略目標,而且現,這裡駐紮的軍隊已經接近一萬人,擁有堅固的工事,因此除了初的階段,英勇的「黑將軍」皮埃特克龍耶指揮的布爾民團一直沒能達成任何突破或者取得有價值的戰果德國人知道這個城市是一個堅硬的核桃,所以,他們還會來這裡碰釘子嗎?
「五角大樓可以確定麼,德國人肯定會來這裡?」他要求明確的答覆。
然而韋伯的回答依舊建立推測之上。「五角大樓的看法是,除了金伯利,德國人無法找到一個值得攻擊、又不會給他們造成嚴重損失的目標。納塔爾有五萬名英國士兵,裝備了用海軍艦炮改裝的九點二英吋、六英吋和四點七英吋火炮,那裡發動大規模進攻無疑非常危險,東開普殖民地則是英**隊的主要集結地,羅伯茨勳爵把剩下的十八萬士兵全部放那個地區,準備入侵奧蘭治,如果德國人那裡發動進攻,那就是自尋死路。」
「也就是說,只是出於符合理性與邏輯的推測而不是可靠的情報,五角大樓判斷德國人會把這裡當作攻擊目標,因為這裡很像一個軟柿子……顧問先生。」弗魯豪夫搖了搖頭,「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們就是大錯特錯了。」
「誰?」韋伯問,「德國人還是五角大樓?」
「德國人。」指揮官異常肯定的宣稱到,「他們將會一腳踢到鐵板上。」
「你很自信,指揮官。」韋伯笑起來,「我們需要自信的指揮官,但是……」
「你可以自己看。」
「看什麼」然後韋伯停住了:他已經看到弗魯豪夫讓他去看的東西,像蜘蛛網一樣複雜的、向前方和左右兩側不斷延伸以至於無法看到頭的壕溝接近八英尺深、八英尺寬,並且他眼前的這一段用木板進行了加固以及兩道壕溝之間和第一道壕溝之外的、與壕溝一樣漫長的鐵絲網,還有加固的機槍和火炮掩體,完全無法數清,可能每隔五十碼就有一個……
這是一個完全他的預料之外的防禦陣地。
「我很驚訝。」他承認到,「你是怎麼做到的,指揮官?」
「基本上,我的士兵每天都挖掘工事,而且羅德斯給了我四千五百名礦工,以及大量建築材料。」弗魯豪夫回答到,「而且金伯利的英**隊和普通市民也參與了工作不過他們做得不夠好。適合幹這件事的其實是礦工,瞧他們挖的那個大坑……」
韋伯自動忽略了他後面的發言。「也就是說,這裡每天都有一萬人修築工事?」
「一萬五左右。」
「那麼,你們挖掘了多長的戰壕?」
「沒有人有時間統計它,顧問先生。不過我可以肯定的說,我們一共布設了十二英里的鐵絲網,修建了四百六十個加固掩體。」
「必須說,你幹得很出色,指揮官。」韋伯環視四周,第一次稱讚了弗魯豪夫,「毫無疑問,你確實能夠守住陣地。」
「當然,顧問先生,那只是一件小事。」指揮官自豪的說,「就像我說的那樣,德國人會踢到鐵板上。」
「我會看到的,指揮官。」韋伯表示同意,「這樣我們就可以轉入下一個問題了。五角大樓要求我這裡測試一種戰術。」
「戰術?」
「是的,指揮官。現,我們到你的指揮部去吧,我會那裡向你解釋的。」韋伯開始繼續前進,弗魯豪夫隨即跟上。不過兩人很快就再次停下來:經過一段壕溝時,他們聽見一個正加固壕溝的僱傭兵對他的同伴的抱怨。
「你知道別人是怎麼評價我們的工作的?」他說,「和他們給鑽石礦的礦工的評語一個樣子。」
「是什麼?」
「先挖坑,再死坑裡。」
「很有趣的評價,略微有些憤世嫉俗。」韋伯把頭轉過來,弗魯豪夫的耳朵旁邊低聲說:「先挖坑,再死坑裡,我覺得它可以作為戰鬥工兵的非官方的座右銘。」
「顧問先生……」弗魯豪夫不知道他想做什麼,有些茫然。
「我會向老闆提出建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