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機槍集群開火後,那種視覺的衝擊力絕對不是步槍可以比擬的。
新漢軍上千米的衝鋒陣型,迅速被撕開十道裂縫。凡是機槍掃過,全都血濺三尺,碎肉橫飛。屍體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下,像是屍身地毯一樣,鋪滿一地。
在這樣密集的掃射下,沒有一人能夠保持鎮定,全都被嚇的肝膽俱裂,膽小的早就被嚇尿了褲子。暗自慶幸自己沒有衝在最前面,掉頭就往回撤去。
「撤!撤!快撤!」
混在隊伍中的大小將領已經找不見編製,全都把頭調轉,恨不能馬上就從缺口翻出去。
一切為時已晚,人腿哪能跑的過子彈。
只要躍入缺口的新漢軍,就完全被彈雨包裹。從最前面的兵勇開始,齊刷刷的向後倒下,一層層的被子彈打穿。
後面的兵勇僥倖跑到了缺口處,只有二十米寬的缺口,卻擁擠下上千號人,哪裡能跑的出去。在步槍和機槍的無死角射擊下,全都被隨後而來的子彈打成肉泥。
一瞬間,連空氣裡都是血腥的味道。混雜著濃烈的硝煙味,讓人不自覺的都反胃起來。
外面的人聽到斷牆內的嘶嚎,雖不知道怎麼回事,但都跟著掉頭退卻。
進攻城牆一路的兵勇,更是沒有佔到嘶嚎便宜,堆積的屍體眼看就與城牆齊平。
士兵們根本就不需要雲梯,只需踏著屍體,就能登上城牆。但是衝上去一波,就會被打下去一波,給後面衝擊的兵勇做了肉墊。
城內的兵勇開始嚎叫著撤退後,城外的兵勇早就崩潰到了極點。
有人帶頭後,大潰散隨即展開。像是退潮時的海浪,齊刷刷的朝後面湧去。
「勝利!勝利!勝利!」
城牆上的華興軍舉槍振臂高呼,鮮紅的軍旗迎風招展,軍旗上的巨龍似是迎風嘶吼,不斷揮舞著它的尖牙利爪。
李臣典雖然不在乎兵勇生死,但是如此巨大的傷亡,還是看的他目瞪口呆。
不過主攻的方向並不在南北城牆,他心裡暗自期待東西方向會傳來什麼好消息。
但是很快就從東西高地傳來的潰散聲,瞬間就讓李臣典的希望破滅。
其實李臣典的部署也相當準確,東西高地各自只有一個旅的兵力防守,而新漢軍卻組織了六萬人圍攻,勝負看似完全沒有懸念。
戰鬥一開始就相當的激烈,唯一遺憾的就是指揮戰鬥的將領沒有李臣典的腦子。炮兵一到陣地,就組織一百門火炮對準高地的華興軍據點狂轟亂炸。
高地上雖然只有二十門的迫擊炮,但是卻有四百發的炮彈。
指揮官也不指望這些炮彈殺敵,全部集中了火力,對準新漢軍的炮兵陣地開火。
頃刻間二十發的炮彈接連朝新漢軍的炮兵陣地砸去,因為新漢軍的彈藥裝填發射實在過於繁瑣,基本上十分鐘才能發射一輪。
而華興軍的迫擊炮,根本就不給他們更換彈藥的機會。
那一百門的火炮,只發射了一輪。在迫擊炮彈密集的覆蓋之下,完全就被炸成了廢鐵。
炮兵們傷亡殆盡,全部驚恐的撤出陣地。雖然有的火炮還未被完全摧毀,但是也沒有炮兵再來發射。
沒有了炮兵的炮火作掩護,兵勇們仰面朝高地強攻,那就是用肉身當活靶子。
三萬人潮雖說把整個山坡都給覆蓋,但是一次次的被高地上密集的子彈打退。像極了海浪,一波湧上,又有一波退下。
來回拚殺了數十次,高地上的華興軍指揮官,也在最關鍵的時候用上了機槍,給新漢軍加了把鹽。
十五把機槍同時瘋狂掃射,衝在最前面的兵勇像是雪球一樣滾下。新漢軍就是人數再多,也沒見過這麼血腥的場面。
後面的人哪裡還有膽子強衝,也不管什麼軍令不軍令,掉頭就往後撤去。
李臣典兩眼泛紅,看著大軍潰敗的場景。禁不住雙拳緊握,鬱憤的幾乎吐出血來。
當年榮祿也是帶著洋槍兵南下征剿,但是李臣典仍是按照此等猛衝猛打的法子,硬是把榮祿打退。
他在作戰前對自己十分的有信心,以為華興軍不過也和榮祿一樣,就算全部裝配洋槍,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他已經下定決心。就算是傷亡一半,也要拿下曲靖城。
如今看著情況,傷亡何止一半。從東西方向逃回的殘軍,只有一萬多人。而南北城牆的戰況更是慘烈,連上萬人都沒有剩下。
正當李臣典下命令後撤的時候,城北方向卻突然又響起一陣陣的槍響。
忽有一傳令兵跨馬而來,見到李臣典就翻身下馬,大聲的叩拜道,「稟告大帥,貴陽陳飛熊率大軍來援。」
「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李臣典立馬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剛才華興軍已經消耗了很大一部分彈藥,城內定然是物資短缺。
如今有陳飛熊來援,兩軍合力,定能一舉拿下曲靖城。
「咚,咚,咚,咚」
隆隆的戰鼓聲又在戰場響起,潰散的新漢軍如同聽到了救命的信號。紛紛又自覺的恢復了編製,暫時在南城外駐紮了下來。
傷亡
情況很快的統計出來,十路大軍逃的逃,死的死,竟然也只剩下五萬多人。
黃昏時分,左宗棠和郭嵩燾也很快點齊了兵馬。華興軍一場大戰下來,只傷亡了五十多人。
陣亡的士兵很快被登記造冊,在左宗棠的親自主持下燒了屍體,把骨灰裝了起來。
凡是為國捐軀的華興軍,死後都要被葬在南京紫金山的烈士公墓裡。家屬享受終身的政府補助,不管是上學還是看病包括住房,都不用再花錢。
士兵們莊嚴肅穆的為同伴送行,儀式結束後,郭嵩燾連忙同左宗棠部署起明日的防守任務。
他二人本來想給李臣典重重的打擊,讓他知難而退,今日也確實傷敵大半,眼看著就取得了勝利。
可誰想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陳飛熊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李臣典又下決心,再次組織了兵馬,當場把答應給兵勇的賞錢分散下去了一半。明日天一亮便繼續發起進攻,聯合陳飛熊誓死拿下曲靖城。
郭嵩燾和左宗棠面色嚴肅的坐在軍帳之中,一包煙都快要抽完。兩人緊盯著地形圖,半天也沒有說話。
「季高兄,我們的彈藥所剩不多了。士兵們都是剛上戰場,要是拼刺刀的話,斷然不是新漢軍的對手!」
郭嵩燾憂慮的前思後想,終於還是輕吐了一句。
「這個李臣典不好對付啊,打起仗來完全不計後果。你說是不是劉坤一拿下貴陽了?怎麼陳飛熊好好的會帶大軍南下呢?」
左宗棠回了一句,被煙味嗆得眼淚直流。自從加入華興軍之後,就迷上這種新出產的香煙。每當心煩的時候抽上兩口,總能讓人平靜下來。
「很有可能,不過按照預定的推演,應該沒有那麼快。貴陽少說也有十萬的兵馬,除非是有人舉兵投降,不然不會這麼快就被拿下!」
郭嵩燾冷靜的分析了下,已經漸漸的理清了事情原委。
此時通信條件還很落後,雲貴兩地山道眾多,劉坤一拿下貴陽的消息還沒有傳到雲南。
「因為就是這麼一回事,據探子來傳,北城外只有陳飛熊的五萬兵馬。那就是說,很有可能郭松林率兵投誠了。」
左宗棠也補充了一句,贊同的點點頭。
「那我們是戰是守,憑借手上的彈藥,衝出包圍圈後撤,絕對沒有問題。」
郭嵩燾和左宗棠商議了一句。
左宗棠猶豫了下,搖頭堅決道,「不能撤,依照我對劉坤一的瞭解。他知道陳飛熊南撤,肯定會率兵追來馳援。曲靖城是我們進軍雲南的關鍵一步,要是讓給新漢軍。再想奪下來,可就要付出相當大的代價了。再堅持幾天,我們的糧草彈藥就能補充過來,到時候再一舉剿滅李臣典和陳飛熊。」
「行吧,就這樣定了。我下去給士兵們做好戰前動員,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和新漢軍拼一次刺刀!」
郭嵩燾點了點頭,自從用上步槍之後,差點忘了自己原來也是使用冷兵器的。
城外的軍營此時也是熱鬧非凡,陳飛熊的大軍剛和李臣典混合後,李臣典就大擺了宴席給陳飛熊設宴。
從昆明補給的物資已經運送到了前線,李臣典也更加堅定了拿下曲靖城的決心。
「來,飛熊大哥,小弟敬你一碗。多虧你帶兵南下,不然小弟還真有點堅持不住了。」
李臣典端起酒碗對著陳飛熊就敬了一碗,雖然臉上掛著笑容,但是心裡卻在不斷的做著盤算。
「李兄弟不要客氣,哥哥我也是辜負了皇上所托,沒有看守好貴陽。哎,不提了,干!」
陳飛熊想起和郭松林割袍斷義,又忍不住傷感了下,端起酒碗便滿飲了下去。
貴州可是出產茅台酒的地方,陳飛熊到哪裡都要帶上幾罈子。
二人喝的痛快淋漓,李臣典聽了貴陽發生的事情,故意拍著桌子破口大罵,「這個郭松林實在是太過分了,皇上對他恩重於山,他怎麼能做這種不忠不義之事!」
「李兄弟,啥也不說了,明天哥哥做先鋒。拿下曲靖,將功贖罪,以報答皇上的厚恩。」
陳飛熊拍了拍他的肩膀誇口了下,說完趴在桌上就醉了過去。
李臣典看著陳飛熊冷冷一笑,端著酒碗繼續抿了幾口,下去後便安排起明日攻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