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們,衝啊!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
范汝增大吼了一聲,舉起手中的大刀就帶頭朝城牆衝了過去。
「衝啊。」
「殺啊。」
「……」
八千多人馬同時發出一聲怒吼,在寂靜的夜空異常的震響。
奇怪的是城內一點的反應都沒有,范汝增衝到了城牆門口,心裡咯登一響,有些不好的預感在心頭浮起。
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此時斷然不能再猶豫半步,否則剛剛調動起來的士氣完全就會消散。
於是想也沒想就帶兵衝進了城去,迅速的在城內集結起了隊伍。
因為范汝增的手下此時都配備了洋槍,再也不能像手持大刀長矛時那樣散亂行動,必須集結起來才能發揮洋槍的最大威力。
兵勇們迅速在城內結成槍陣,范汝增準備先奪了城牆。明日再聯合城外的太平軍關門打狗,剿滅城內的華興軍。
這八千多人馬為了避免驚動華興軍,行動中盡量的保持安靜。卻不知道華興軍把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部看在了眼裡,就跟在欣賞一群小丑表演一樣。
吳旭明早就在清溪鎮大戰中吸取的經驗,每次夜間紮營的時候,總是在營外層層佈置暗哨。
范汝增剛帥大軍來攻,吳旭明就得知了消息,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就等著范汝增往圈套裡跳。
「噗,噗,噗。」
三聲沉悶的響聲劃破天際,直衝天際。忽然間,夜空裡似是旭日東昇一般,竟照射的方圓數里內跟白晝一般。
「華興軍把太陽神請來了,華興軍把太陽神請來了。」
太平軍頓時軍心動搖,議論紛紛。更有甚者都跪了下來,胡言亂語的朝天生叩拜。
「繳槍不殺,繳槍不殺,繳槍不殺!」
一陣陣的嘶吼傳遍整個內城,太平軍這才看清楚。原來不知道什麼時候,華興軍早就把他們團團的包圍了起來。
城牆內部竟然在方圓五百米的地方,新壘砌了一堵半人高的圍牆。似是甕城一般,成半圓狀,完全把太平軍包裹在裡面。
城牆上,圍牆上全是黑洞洞的槍口,還有白天那瘋狂掃射的機槍。
在此時,眾兵勇連呼吸都變的緊促了起來。全都把目光集中在將領的身上,唯恐將領們下錯了命令。
范汝增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絕望,他也是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竟然連這麼簡單的埋伏都沒有考慮到。
此時他的心中萬分的掙扎,看著四面圍困的華興軍。當然明白,只要稍微一動,這八千多的將士定然會血濺當場。
「哈哈哈,罷了。我范汝增縱橫疆場多年,今日竟然中了你等小輩的圈套。黃兄弟,范某這就去陪你!」
范汝增此時狂笑一聲,對天長嘯,提刀便往脖子上抹去。
眾將連忙阻攔,但是為時已晚,鮮血已順著刀刃四濺了出來。
老爺子筋骨倒也壯實,刀落後重重的插入地面,竟然保持著站立的姿勢不倒。
「軍帥!」
將領們看著范汝增死在面前,全都是滿臉的痛惜,相繼跟著跪下了身子長泣。
八千將士也都跟著給范汝增跪了下來,他們知道,范汝增是不想大家跟著他赴死。
「兄弟們,不怕死的跟我衝啊,為軍帥報仇!」
這時,有一將領突然抑制不住心中的悲憤。大吼一聲,揮刀就朝華興軍衝去。
但卻沒有一人響應,兵勇們反而全都放下了洋槍。蹲下了身子,大呼求饒。
「砰!砰!」
一陣密集的槍響過後,那將領頓時被打成了肉篩子。全身血肉模糊的滾落在了地上,臉上竟然浮現一絲的苦笑,到死都沒合住眼睛。
大局已定,華興軍很快就把太平軍,集中在城內的一塊空地上。
雖說這些人都沒有了武器,但還是十步一人的嚴加看管。
「師長,這照明彈還是第一次用,真他娘的帶勁。」
吳旭明和三個旅長站在城牆上面,把下面的情況看得清清楚楚。
左旅長張衍生看著那依舊燃燒的照明彈,抑制不住的激動萬分。對吳旭明豎起大拇指,大聲的稱讚。
「那是自然,聽說這些東西都是大帥想出來的。除了他,誰還懂這麼多匪夷所思的玩意。」
吳旭明朗笑了聲,也抬頭看了看夜空。不明白為什麼一顆小小的子彈,能發出這麼大的光亮。
剛才范汝增舉刀自殺時,吳旭明還是有點小小的糾結。暗自佩服了下范汝增,他也算得上一條好漢。
華興軍打掃戰場時,吳旭明還專門吩咐手下,把范汝增和那個赴死的將領厚葬。
城內的異樣也引起了李世賢的注意,各軍都是謠言四起、軍心動盪。都看不明白為何城內突然變成了白晝,以為是華興軍又施了什麼法術,把太陽神給請來了。
李世賢知道范汝增全軍覆沒後,為了避免節外生枝。當夜就召集了眾將,整頓兵馬,準備在天亮前撤出永川縣。
太平軍五萬多的兵馬,此時只剩下三萬多人。
大軍行了一個時辰,天色已經有些微亮。前面便是永川縣的西出口,雙石鎮。
過了雙石鎮便出了永川縣,也出了這崎嶇不平的山道。
雙石鎮處在南北綿延的兩山之間,是一處山坳地帶。跟大安鎮一樣,一個屬西,一個屬東,把永安縣護在當中。
李世賢剛的大軍剛行到山口,兩邊的高地瞬間就亮起一道道火把,漫山遍野都是火光。
「投降不殺,投降不殺,投降不殺!」
高地上響起一陣陣雷鳴般的嘶吼,匯聚在一起,響徹整個山坳。
在太平軍進攻永川縣的時候,重慶的新十軍已經在張遇春的帶領下,攻佔了雙石鎮,把山道兩旁的高地重重封鎖了起來,就等著李世賢到來。
太平軍的隊伍頓時亂作一團,馬嘶聲、驚喊聲、腳步聲,頓時混作一團。
「糟了,侍王,我們中埋伏了!」
前軍軍帥練業坤在混亂中,慌忙找到了李世賢勒住了馬頭,對李世賢大喝了聲。
「侍王,現在該怎麼辦?」
中軍軍帥李尚揚也拍馬過來,大呼了一句。
「還能怎麼辦?華興軍不過是虛張聲勢。你們兩軍馬上給我佔領兩邊的高地,我帶後軍和左軍先從山坳衝出去。」
李世賢揮著馬鞭直至前方,雖然面色冷靜,但是心中卻是一團的慌亂。座下的戰馬似乎感受到他的緊張,在原地不斷的踏著馬蹄轉圈,險些把李世賢甩下去。
「是,侍王!」
二位軍帥抱拳領命,急忙調轉馬頭整頓兵馬,向兩側的高地發起進攻。
此時天色已經漸明,山上的狀況也大致看的清楚。
華興軍哪裡是虛張聲勢,那高地上足有上萬的人馬,全都挖設了戰壕,黑洞洞的槍口如密林般正對著山下。
「李大哥,你說侍王這是何意啊?進攻高地,那就是自投死路啊!」
練業坤和李尚揚策馬下去後,練業坤忍不住問了一聲。他已經見識了華興軍的火力。如今從下往上仰衝,更是不佔地利。
「業坤兄弟,難道你還看不明白。侍王是想你我拖住華興軍,他好帶著殘部突圍。」
李尚揚對練業坤大聲道了一句,滿肚子都是怨氣。
「哎,軍令如山。李大哥,若是兄弟此番還能活命,再與你大醉一場,就此別過。」
練業坤長吐了口悶氣,抱拳道了個別,拍馬就整頓了兵馬,朝左側的高低衝去。
「弟兄們,跟老子和華興軍拼了!」
李尚揚也拔出了刀兵,長嘯一聲,帶兵朝右山衝去。
兩軍相接,山坡上頓時槍聲大作。
太平軍慌亂的走了一路,此時都憋了一肚子的悶氣。也顧不得性命,頭腦一發昏就跟著將領持槍衝了上去。
華興軍本就佔著武器的優勢,如今居高臨下,更是無懈可擊。
一排排子彈從槍口崩裂而出,密如雨點。
正拚命仰衝的太平軍,完全把身體暴露在外。一瞬間就被子彈放到了一片,如碎石般滾落了下去。
幾番衝擊過後,山坡上已鋪滿了屍體。華興軍的陣地就如同無法跨越的天塹,一旦靠近便會粉身碎骨。
「繳槍不殺,繳槍不殺!」
此時華興軍的吼聲再次傳遍山野,像是雷霆的暴露,震人心肺。
「軍帥,不能再衝了,再衝兄弟們就要死光了!」
一個師帥在混亂中找到了練業坤,嘶喊著給他跪下了身子。
練業坤也是心如刀絞,看著北山坡李尚揚的部隊,也是同樣傷亡慘烈的情況。
正在猶豫間,遠方突然傳來一陣陣的馬蹄聲和腳步聲,讓整個地面都跟著震動了起來。
「報……」探子拖著長長的嗓音策馬而來,翻身下馬,對著練業坤慌亂道,「軍帥,大事不好了,華興軍從後面包抄上來了!」
「什麼?」
練業坤愣了下神,雙腿都有些發軟。他本來就不贊成這次復仇行動,太平軍防守已經很是困難,主動出擊更是死路一條,如今偏偏讓他猜對了。
「嗚,嗚,嗚,嗚」
這時山頂的號角齊鳴,發出了戰鬥的指令。漫山的華興軍全部從戰壕跳了出來,朝下便俯衝了下去。
太平軍早就被打破了膽子,哪裡還有誰拚命抵抗,全都調轉方向,沖山下疾跑而去。
兵敗如山倒,將領們在後面拚命的阻攔,甚至開槍射殺幾人。但依舊改變不了大局,很快就被淹沒在了撤退的人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