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府衙
喬志清趁著微弱的燭光,完成了最後一篇關於華興黨章程的論述。開春後,各地的華興黨代表已經在華興書院集合完畢,準備為期三個月的特訓。除了東北三省,新疆和**外,大清朝關內十八個行省均有代表參加。此時台灣還未設省,但因為天地會的關係,也派出了代表參加。
蘇三娘讓廚房給喬志清煲了碗雞湯,親自給他端進了書房裡。自從喬志清和蘇三娘成婚後,晏玉婷也再沒有纏著喬志清跟他睡在一處,書房的夜晚也恢復了寧靜,只有喬志清一人不斷的忙碌著。
「志清,喝點雞湯歇會吧,別累出病來了。」
蘇三娘進了屋後,說這話就把湯碗在臥榻的小桌上放下。
「哎,我終於明白了,什麼叫人生苦短,這每天的時間總感覺不夠用,我現在都恨不得生出四個手來。」
喬志清放下了紙筆,疲倦的伸了個懶腰站起了身子。
「你啊,就是太心急了。這麼大個國家,沉睡了上百年了,你一下子就想讓她清醒過來,這怎麼可能呢?」
蘇三娘拉著他的手坐在了臥榻上,輕笑著寬慰起他來。
「明天華興黨就要開課培訓了,你這個主席還要不要過去講幾句啊?」
喬志清笑了笑,在臥榻上坐下,端起雞湯喝了幾口。
「得了吧,這種事我可做不得,你讓我率領些江湖的草莽漢子還行,這些需要動腦筋的還是交給你吧。」
蘇三娘此時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在了肚裡的寶寶身上,只想著安安穩穩的過幾天悠閒日子,也不想為任何事勞心費神了。
「好吧,那你就在府中靜養身子吧,這件事就由我打理了。」
喬志清點了點頭,小心的摸了摸她的肚子,舒心的笑了起來。
喬志清用完湯後,蘇三娘收拾了碗筷,也沒有回寢房,直接在書房的臥榻上陪著喬志清過了一晚。
天亮後,句容城外。
八旗新軍的二十門野戰炮已經全部調整好了角度待命,榮祿志氣昂揚的揮下了手中的進攻的令旗。在火炮密集發射後,步兵也同時發起了進攻。
黑壓壓的炮彈如同冰雹一樣直接在縣衙的房頂砸了下去,陳玉成的指揮所裡一時一片混亂,所有的人都竄出了屋子,胡亂的找地方躲避。
「英王,我看喬志清是不會來救咱了,咱跟韃子們拼了吧。」
賴光護著陳玉成衝出了縣衙,有些急躁的沖陳玉成大吼一句。
陳玉成滿臉的失落,呆呆的佇立在原地,也不管遠處飛落的炮彈,攥著拳頭大聲長歎道,「既然我陳玉成命絕於此,那也都是天意。你去帶著弟兄們找準韃子最薄弱的地方突圍,我帶人掩護你們。」
「英王,你說的是什麼話,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賴光嚴詞拒絕,陳玉成知道他的秉性,也沒有多勸,帶著他一起上了戰鬥最為激烈的廟處。
陳得才在此處正指揮著上萬的太平軍四面朝八旗軍衝殺,但是一*的太平軍衝上去,就跟送死一樣,還沒近身就被八旗軍密集發射的子彈打成篩子。官道上已經鋪滿了一層太平軍的屍體,全都是被子彈打的皮開肉綻,鮮血把官道上的石條都染成了紅色。
「英王,你們怎麼來了。這裡有我守著呢,你們快突圍吧。」
陳得才見陳玉成和賴光過來,禁不住皺起眉頭喝止了一聲。
「叔父,出城的路都被韃子封死了,要死我們死在一處吧。」
陳玉成滿臉的無所畏懼,一副毅然決然的表情。
三人相視苦笑一聲,隨即組織著兵勇暫時退出了廟一帶,朝後防禦而去。
榮祿在城中的高地上看到勝負已定,不由得孤傲的大笑了一聲,他這口氣可憋了太長的時間,今日終於可以一雪前恥。
「大帥,長毛賊已經全部給我們趕到府衙了,這些人是殺是留啊?」
右旅長額爾赫滿臉歡喜的上了高地,對著榮祿抱拳叩拜了一聲。
「這些禍國殃民的反賊,留著也是浪費糧食。你傳我命令,不管長毛賊是投降還是反抗,一律格殺勿論。」
榮祿滿身的殺氣,咬著牙冷冷的下了命令。
「是,大帥。」
額爾赫抱拳領命,咧著嘴冷笑了聲,轉身大步奔去了前線。
縣衙中一片喧鬧,太平軍的兵勇們聚在一處,滿臉都是無可奈何的沮喪。眾人與八旗軍交戰了一早上,沒有佔到一點便宜,連一隊人馬也沒衝出包圍圈,一早上竟有五千多的弟兄死在了槍炮之下。槍聲越來越近,已經能清楚的聽到八旗軍的衝殺聲,不過一炷香恐怕府衙也會被八旗軍攻克。
「弟兄們,大家都聽本帥說上一句。如今我們四面被圍,戰是死,降也是死,大家都打起精神來,就算是死,也要讓韃子們看看,我們太平軍沒有一個孬種!」
賴光看著手下的將士無精打采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站起身子就舉刀大喝。
「大帥,我們還是降吧,這麼打下去,遲早會拼光的啊。」
人群中有個將領垂著頭低喊了一句。
眾將士都是同樣的表情,全都垂喪
喪的低下了頭。
「你竟敢禍亂軍心!」
賴光暴跳如雷的大喝一聲,抽出大刀作勢就要拿那將領問罪。
「光,算了吧,事到如今也怨不得弟兄們。」陳玉成在一旁急忙規勸了一句,緩緩的站起身子沖眼前的弟兄訓話道,「兄弟們,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都是我陳玉成對不起大家,是我沒有帶著大家打出一片天地。大家要降要戰我陳玉成絕不攔你們,下輩子若是我陳玉成再遇到你們,就當牛做馬的給你們賠罪了。」
陳玉成說完豪邁一笑,拔出腰裡的大刀就往脖子上抹去。
賴光眼疾手快,一腳踹在了陳玉成的右手上,拉住陳玉成的身子大吼一聲,「英王,你這又是何苦呢!」
就在此時,城中突然傳來一聲聲雨點般的槍響。外面擂鼓湧動,喊上陣陣。
陳得才突然帶兵衝進了府裡,滿臉興奮的大喊一句,「英王,我們得救了,清字軍打過來了。」
「你看清楚了沒有?」
陳玉成瞪大了眼睛,滿臉的激動。
「看清楚了,是清字軍的打扮,足足有萬餘人之多。」
陳得才激動的連連點頭。
「天不亡我,弟兄們,打起精神來,我們有救了,把你們手裡的刀槍都拿起來,別讓人小瞧了咱們。」
陳玉成沖身後的兵勇大吼一聲,提著大刀就帶兵勇們出了縣衙。
城中的八旗軍此時已完全停止了進攻,清字軍已經從各個城門湧入,接管了城內的各個重要路口。陳炳一接到喬志清的來信就星夜集合兵馬趕來,還好太平軍還堅持到了最後一刻。八旗軍的兵勇都是由清字軍操練而出,在心理上就輸過清字軍,完全沒有抵抗的想法。清字軍的將領一宣佈停戰的命令,八旗軍們就立即收起了洋槍,全部集合接受清字軍的換防。
榮祿此時已下了高地,在廟的官道上迎接陳炳的到來,當看了喬志清霸道無比的信件時,氣憤的連手指都顫抖了起來。但卻絲毫不敢抗命,因為八旗軍的彈藥此時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完全不是清字軍的對手。
「陳師長一路奔波過來支援,小弟感恩不盡,但是可否把城中的匪首讓給小弟,小弟也好向朝廷交差啊。」
陳炳收起了信紙,臉上還是掛著笑容,抱拳跟陳炳道了一聲,想再爭取一下。
「對不住了榮祿將軍。喬大帥信上說了,句容城給你,但是城中的太平軍必須一人不少的帶回蘇州。」
陳炳滿面嚴肅的毫不猶豫的拒絕。
榮祿在心裡暗罵了一聲,不過卻是滿臉喜色的回道,「那也好,既然陳炳有投降之意,也省的我們再費心拚殺了,一切就交給陳將軍處理就是。」
「那就多些榮祿將軍體諒了。」
陳炳抱拳回話,說完轉身就朝前線跨馬而去。
「他娘的,喬志清真是欺人太甚了。」
榮祿看著陳炳的背影禁不住大罵了一聲,揮起手上的鋼刀就重重的砍在身旁拴馬柱上,頓時金戈交鳴,火花四濺。
「大帥,我們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把反賊帶走嗎?」
右旅長額爾赫不服氣的在一旁低吼了軍。
「還能怎麼辦,我們現在還遠不是清字軍的對手。總有一天,老子非要把喬志清給活扒了不可。」
榮祿眼冒凶光,說完就讓額爾赫在城內打掃戰場,自己讓手下找來了紙筆,急忙將句容城的戰況告知了慈禧,當然也沒有提長毛賊向喬志清納降的事情,只說是叛賊全部被絞殺一空,完全是八旗軍所為,並沒有借助外援。
陳炳帶著親兵在府衙的門口下馬而立,眼前就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
「英王,好久不見,今日兄弟特來接你們回蘇州。」
陳炳看著陳玉成,激動的連忙抱拳上前。
「聽王,終於把你們盼來了。」
陳玉成也是滿臉的激動,上前就把陳炳的雙手緊握了起來,眼眶裡竟淚花閃動。
「啥也不說了,咱兄弟以後又要再一個帳下共事,兄弟我心裡暢快啊。」
陳炳大笑了一聲,說著就讓清字軍接管了縣衙,太平軍的將士也都放下了刀槍,整齊的按軍列站好,歡喜的向清字軍納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