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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82章 毀屍滅跡 文 / 炫舞飛揚

    「我不管!」慕容寒枝已經快要瘋了,腦子裡一片大亂,哪裡還顧得了那麼多,「我要見寒葉。(我要見她!」

    「娘娘!」蕭雲兒也急了,從後面死死抱住她,「娘娘不要叫!她們都還不知道玉葉公主的事,你再嚷下去,事情傳到皇上耳朵裡,你就沒有機會給玉葉公主報仇啦!」

    「報仇」兩個字一入耳,慕容寒枝身子一震,陡然安靜下去,兩行淚慢慢從她臉上滑了下來。是啊,她苟且偷生到現在,對孤竹無虞虛與委蛇,不就是為了尋找機會離開,去找那望川國皇上報仇嗎?

    反正妹妹已經死了,是土埋還是火葬。有什麼不同嗎?她要為了這個去跟孤竹無虞鬧,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會把自己給賠進去,妹妹就要永遠含冤於地下了!

    良久之後,她已平靜下去,臉色反常的慘白,眼神卻是冷靜的,「我沒事了,雲兒,你不用擔心,我可以!寒葉在哪裡被——」

    「越秀宮西面的廢棄園林。」蕭雲兒放開她,小心地看著她的臉色,見她還算沉著。這才稍稍放心。

    慕容寒枝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眼時,眼底已經一片冷然。「好,我們偷著去看看吧——放心,不會有事,我們小心一點,別讓人發現就是了。」

    蕭雲兒本來還想阻止,想一想也不能太過殘忍,只能答應,頂多到時候她機警一點就是了。

    慕容寒枝是過去之後才想起來,越秀宮是以前五皇子和五皇子妃的居處,自打五皇子去望川國做質子,五皇子妃被休之後。就只有楊淑妃住在這裡,整日以淚洗面,思念愛兒。她好幾次都想過來看望楊淑妃,又怕格外惹她不高興,也只有暗自替她求神靈保佑了。

    越秀宮西面一里處,是一處廢棄的園林,據說很久之前是冷宮來的,後來不知怎麼的就廢棄了。平時沒有人會去那裡,婢僕們也不會過去打掃,倒是個毀屍滅跡的好去處。

    「娘娘,那邊。」兩個人小心地過來之後,藉著昏暗的月光,遠遠看見靳洪釗正指揮著幾名侍衛準備乾柴火油之類,旁邊不遠處的地上放著一卷白色的包裹,想來就是慕容寒葉的屍身無疑。

    慕容寒枝心裡猛地一痛,抬腳就要過去。

    「娘娘?!」蕭雲兒吃了一驚,一把扯住她,拚命把她往花叢裡面拉,「娘娘不是說要冷靜,只看看就好嗎?!」

    「寒葉!他們、他們要燒……」慕容寒枝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緊咬的唇上也滲出血來,才沒讓自己嚎啕大哭!才隔了幾天,她跟妹妹就已經陰陽永隔,以後妹妹再不會在她面前出現,不會叫她姐姐,不會拽著她的衣角撒嬌!

    天哪,你為什麼如此殘忍?!既然給了妹妹花朵一樣的生命,為何又要在花未及開放之前,就任其凋零?!這到底是誰的錯啊?

    蕭雲兒不知道說什麼好,早料到主子會控制不住自己,她打死都不會讓主子前來受這份罪!你想啊,不管是誰,能做到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親人被偷偷地毀掉而無動於衷呢——何況主子那麼疼愛這個妹妹,個中曲折,實在是說也說不盡的。

    慕容寒枝用力攥緊了一根帶刺的花枝,不多時鮮血就順著她的掌心流下來,她咬著牙哆嗦,低低地哭泣,「寒葉,對不起!對不起!」

    聽她動靜越來越大,好像有侍衛已經往這邊看過來,蕭雲兒嚇壞了,一把摀住她的嘴,把她的哭泣壓在喉口,變做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嗚咽。

    那邊已經準備得差不多,靳洪釗一擺手,一名侍衛立刻將火種伸過去中,「啪」一聲響,火苗立刻沖天而起,將那一卷耀眼的白淹沒在大火中。

    慕容寒枝再也受不了,直起身子嘶叫「寒——」然她第一個字才出半聲,蕭雲兒一下跳起來,一掌切在她後頸,她身子僵了僵之後,整個人就軟倒在蕭雲兒懷裡。

    「天,嚇死人了!」蕭雲兒有些吃力地接住她,用另一隻手擦去額頭上的冷汗,一轉身背起她,藉著夜色的掩護,快速離去。

    那邊,火苗由大至小,最終漸漸滅了,空氣中瀰漫著一種難聞的味道,聞之令人作嘔。當然,因為靳洪釗先一步吩咐過,就算有人覺得奇怪,也不會多事的。

    等火苗完全熄滅,靳洪釗彎腰過去,收了什麼東西進一個小罐,吩咐他們這裡收拾好,轉身離去。

    回到正陽殿,靳洪釗把那個小罐拿給孤竹無虞看,「皇上,這個——」

    孤竹無虞斜了一眼,隨即移開了視線,「放到偏堂吧,讓人給她點起長明燈。」

    靳洪釗詫異地瞪大了眼睛,跟著似乎明白了孤竹無虞的意思,也就不再多說什麼,答應一聲,出去做事。

    這天過後,慕容寒枝又成了沒事人一樣的,確切地說不是沒事人,是知道應該忙什麼事,為孤竹無虞配製解藥。反正這些事別人不懂,自然也幫不上忙,就只有她自己跑前跑後,忙來忙去,整天穿梭於嘉福宮和藥房之間,弄得渾身都是藥味兒。

    「就是這些?」聽完靳洪釗的稟報,孤竹無虞沉思了一下,好像放心了。

    靳洪釗應道,「是的,皇上,寒妃應該還不知道玉葉公主的事,再過一些日子,這件事就會徹底過去了。」

    孤竹無虞點點頭,也就不再多說。對於慕容寒葉的事,他其實並不是覺得愧疚,而是覺得不應該是這樣。雖然望川國出於客氣,對他所提出的諸如向他們進貢三年的賦稅等條件一概答應,但聽探子回報,望川國其實在暗中戒備,加緊了與其他國的聯繫,無非是在做兩手準備而已。

    所以,他也不得不防,有很多事要做,既然慕容寒枝始終不知道這件事,他也正好省下些心神應付朝政之事。

    「她有沒有再去看皇兒?」小皇子已經快滿月了,到現在還沒有被賜名,孤竹無虞正為難著呢,不知道該叫他什麼好。

    「去過幾次,都是待一會兒就走,說是怕皇上會不高興。」

    孤竹無虞無所謂地笑了一下,「隨她吧。」

    「是,皇上。」

    靳洪釗出去好一會兒,孤竹無虞還是覺得心口有點堵,也說不上是什麼感覺,總之就是不舒服。想了一會兒之後,他「忽」地一下站起身來,也不叫侍衛,一個人慢慢踱著步,去了嘉福宮。

    慕容寒枝正在翻曬草藥,那些黃黃綠綠的東西也不知道有什麼用,被她拿來當寶貝似的,小心地攤開來,一片葉子一片葉子地鋪好,神情專注的她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是誰,聽到動靜,頭也不回地吩咐,「雲兒,拿小篩子給我。」

    蕭雲兒這會兒不在屋外,孤竹無虞左右看了看沒見人影,慕容寒枝又反著伸出手來等著要,他走過去拿起小篩子遞給她。

    慕容寒枝接過來,把一棵干了的草放進去揉碎,把從小孔中漏出的細細粉末掉落到一個小盤子裡去。她揉了一會兒,好像很不滿意,「雲兒,我不是叫你仔細選好,你看這棵無根子,都讓蟲子蛀了——呀!」回頭看到身後的人居然是孤竹無虞,她嚇了一跳,手裡的篩子「啪」一聲掉到了地上,「參——」

    「行了,」孤竹無虞好像心情很好,托住她手肘,把她扶起來,「配製解藥這麼辛苦嗎?」他看了看滿院子的藥草,光是用看的就覺得頭疼。

    「不辛苦!」慕容寒枝想也不想就搖頭,滿眼的惶恐,都不敢看他,「是臣妾害了皇上嘛,就算再辛苦,也是應該的。」巨巨有才。

    孤竹無虞揚揚眉,「怎麼,想贖罪嗎?」

    慕容寒枝的頭垂得更低,臉色通紅,不安地咬著唇,「臣妾知道沒有資格,可是皇上放心,臣妾一定盡快配製出解藥,到時候皇上再殺了臣妾不遲。」

    一聽這話,孤竹無虞立刻不高興了,「好端端的,說什麼殺不殺,朕不想聽!」

    「是,臣妾知錯!」還沒聽出個所以然,慕容寒枝立刻先認錯,末了又驚愕地抬頭,「皇上?!」聽他的意思,難道不想殺她了嗎?

    為什麼?

    孤竹無虞也不看她,自顧自翻看著那些藥草,居然有種很踏實的感覺。如果,慕容寒枝不是曾經傷害過他,或者——

    「皇上為皇子賜名了嗎?」慕容寒枝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鼓了半天勇氣才問出來。

    「不曾,」孤竹無虞搖頭,一說起皇兒,他的心情就會不自禁地好起來,「朕要好生想一想,怎麼,你有好名字嗎?」他回過頭來看她,眼神裡居然有期待。

    慕容寒枝心一跳,慌亂地搖頭,「不、不,臣妾沒有資格。」

    「算了,」孤竹無虞生氣地回過身去,「不用你想,朕自己想。」

    見他又無緣無故地生了氣,慕容寒枝越發大氣都不敢喘,過了好一會兒才又小心地開口,「臣妾如果離開了,皇上一定會著人好好照顧皇子的吧?」她口氣裡透露著太明顯的不捨,傻瓜也聽得出來。

    孤竹無虞動作一停,回過身來看她,好像明白了什麼,「你不放心?」

    慕容寒枝咬著嘴唇點點頭,又立刻搖頭,「不、不是,臣妾……」

    「不放心,就自己照顧他,你是他的娘親,沒有人比你更懂得如何照顧他,不是嗎?」孤竹無虞狀似漫不經心地說,心裡早明白了她的意思:原來就算只是為了孩子,她已經不想離開了。

    「皇上肯?」慕容寒枝驚喜莫名,才要高興,突然又想起什麼,「可是臣妾、臣妾這一身的罪孽——」

    孤竹無虞只是笑笑,背著手慢慢離開。

    等他的身影消失不見,慕容寒枝臉上驚喜、感激的笑容消失不見,代之以一片冰冷的仇恨,「孤竹無虞,你就得意好了,你會為你現在的天真付出代價!」

    是的,如果她不表現出強烈地想要留下來的**,孤竹無虞又怎麼會對她放鬆警惕,她又怎麼有機會逃離這裡,以尋找機會為妹妹報仇!相信那一天,會很快到來。

    也許是因為慕容寒枝所表現出來的不捨和貪生讓孤竹無虞對她放鬆了警惕,最近這段時間,在嘉福宮守衛的那些侍衛們明顯少了,神情間也沒了最初的戒備,甚至慕容寒枝出入宮中任何一處地方,都不必由他們寸步不離地跟著了。

    蕭雲兒自然是不明白慕容寒枝在想什麼,但有一點她很明白,那就是主子絕不可能就這樣忘記了妹妹的仇恨,而一定是在忍辱偷生、伺機而動!她也曾不著痕跡地試探過慕容寒枝,都被她以一句「我自有分寸」給了擋了回來,有什麼辦法。

    解藥的配製已經接近尾聲,這天慕容寒枝遍翻藥房和宮中藏珍之處,就是缺了一味「地葬花」,她又氣又急,一向溫和的她對著他們發起脾氣了,「怎麼回事,連地葬花都拿不出來,若是誤了皇上的解藥,你們吃罪得起嗎?!」

    「寒妃娘娘饒命!」宮女侍衛們跪了一直,個個冷汗直流,「奴婢(奴才)聽都沒聽過地葬花,哪裡找去?」

    慕容寒枝哼了一聲,大概也覺得他們說的有理,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罷了,都起來——我畫出地葬花的樣子,你們都去找,先找來的重重有賞。」

    「謝寒妃娘娘!」所有人都喘一口氣站起身來,心裡暗暗叫苦:別了,只要能找回這個地什麼花的向娘娘交差就好了,賞不賞的,也不敢盼。

    慕容寒枝甩手而去,他們自然不敢怠慢,跟著去拿上地葬花的圖樣,滿京城地找起來。

    孤竹無虞知道此事後,只是笑了笑,「她倒是有心。」

    靳洪釗冷笑一聲,眼神很不屑,「那個女人就是想借此來讓皇上饒她不死,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孤竹無虞擺了擺手,「罷了,由她去。」

    自去年到現在,時已九月,孤竹國中滴雨未下,很多郡縣的地裡顆粒無收,災情已現,各地紛紛上書朝廷,要求開國庫賑災。孤竹無虞自然心中焦躁,派大臣出巡各地,視察災情,遇有災情嚴重的,便上報朝廷賑災,一時間忙得焦頭爛額,也顧不上別的。

    所幸這段時間以來,他身上的毒也沒再發作過,身體好得跟正常人似的,一時半的,他也沒想起慕容寒枝來。

    是日,國師夜觀天象,聲稱得到神靈指示,要孤竹無虞去皇族寺院——清靈寺開祭壇拜天神求雨。他雖從不信鬼神之說,但在這種非常時候,還是不能明著對神靈不敬,擇一吉日,太陽未出山就率領群臣前往清靈寺,開壇求雨。

    慕容寒枝依舊跟往常一樣,詢問有沒有人找到地葬花,自然是沒有人找得到——因為孤竹國中根本就沒有這一味藥,而且孤竹無虞所中之毒的解藥,就是勝雪花的花根,她這麼久以來所做的一切,只為掩人耳目,騙得孤竹無虞對她放心而已。

    孤竹無虞和群臣都不在宮中,皇后嚴冰寒受了皇上的氣,跑回嚴相家也還沒有回來,皇宮之中最大的,就成了她這個「寒妃娘娘」。一大早,她去到正陽殿,待了一小會兒就出來,神情間未見異常,只是身形有些僵硬,似乎隱藏了什麼。

    但沒有人上來盤問她,一來因為她是孤竹無虞最「寵愛」的妃子,還是小皇子的娘親,誰敢對她不敬,二來她最近經常出入正陽殿,他們也已經習以為常。

    看她穿了一身比較利索、也比較普通的衣服,並沒有帶其他東西,誰也不會生出什麼疑心。從正陽殿出來,她並沒有回嘉福宮,而是一路往宮門方向而去。

    孤竹國皇宮很大,越是接近宮門,人就越少,只有一些守門侍衛,她尋了個角落進去,再出來時,已經脫去外衫,露出裡面跟尋常宮女一樣的衣服。憑著剛剛從正陽殿拿出來的通行金牌,她一路暢行無阻地出了宮,疾步往西而去。

    而這一切,所有人都被蒙在鼓裡——包括蕭雲兒,因為之前慕容寒枝已經交代她,說自己要去看顧皇兒,會睡在那邊,她自然不會多問。

    折騰了一天之後,孤竹無虞疲憊至極地回到正陽殿,晚膳都沒怎麼用,就睡下了。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第二日天大亮時才起,只覺得渾身無力,大概是在太陽下曬了一天,熱著了吧,他迷迷糊糊的睡了醒,醒了睡,期間太醫來為他診過脈,開了藥給他,他喝過之後又再睡,隔天起來才覺得好了些。

    「皇上覺得怎麼樣,還會頭痛嗎?」寸步不離地守了他一天兩夜的靳洪釗趕緊迎上去扶他,滿臉擔憂之色。早知道祭個天就把皇上害成這樣,不如不去。你看這天也祭了,神也拜了,到現在還是艷陽高照的,哪裡有半點要下雨的樣子?

    孤竹無虞搖了搖頭,還是不怎麼有精神,但已經好多了,「朕沒事,寒妃有沒有過來?」

    靳洪釗搖頭,「不曾,屬下一直守在這裡,沒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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